书城文学拥抱与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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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卓克基.杂谷脑.维谷河畔(4)

话音即落,倏地飞出一条绳子,紧紧套住了曾的脖颈……没有殊死的挣扎,没有痛苦的惨叫,甚至连一声微弱的呻吟也没有来得及发出……

廖承志如此煎熬地又等盼了6个月。直到1936年2月8日,共产国际代表团林育英为保全廖承志、曾中生(此时中央还不知道曾已被害)生命安全致电张国焘,指出:

鄂豫皖肃反颇多“左”的错误,扩大化,至一营一连的被捕,地方组织全部垮台。四方面军先后破案中涉及兄处高级负责人为托派,是否属实难判明。鉴于历史教训,盼兄负责检查,使扩大化、偏见与单凭口供刑讯等错误早告肃清。廖承志、曾中生即使有反动嫌疑,亦须保全生命,并给以优待。此为代表团所切嘱。

廖承志终于盼到了解救的时机。但他当时并不知道。只是张国焘接到电报后找他谈了一次话,谈话时,张国焘的态度显得比过去更加和蔼。

“我这个人向来对共产国际是不那么热衷的,而且我也不是他们所信任的人。我不会手持共产国际的令箭去吓唬自己的同志,也没有扮演过正确路线的权威人物手持‘尚方宝剑’去处罚那些形形色色不听话的人……”

廖承志显然听出了这话中已透露“共产国际”发出的“信号”,他感到自己的命运正在发生转折。

张国焘继续说:“你廖承志虽然有嫌疑,受审查,但我对你还是爱护的,并且一直信用你。这一点,你感受到了吧?”

廖承志马上应道:“有感受,有感受,如果没有张主席厚爱有加,法外施恩,恐怕我的脑袋早搬家了。”

张国焘说:“再等一段时间吧,我会为你正名,还你一个公道。”

廖承志说:“我一定闭门思过,听候组织发落。”

他继续在四方面军里绘地图、画漫画、刻印宣传材料、书写标语传单。直到四方面军于1936年10月到达陕北,******立即加以干预,使他获得释放。

获释那天,廖承志把绘图纸、蜡板、画笔、刻字笔供在一张桌子上,然后点上几炷香,像对着祭坛一样虔诚地跪拜叩首。他祷告地说:“要不是你们,我就完了。”

4.彭德怀与徐向前邂逅维谷河畔

红一、四方面军在懋功地区会师后,******即作出“朱、徐两匪,以穷蹙之余,成合股之势,企图在川、甘、青、康边境创造新根据地,负固一隅,乘机窃发”的判断。遂于6月20日重新制定了“围剿”红军的部署:令胡宗南部27个团的兵力布防于松潘至平武一线,以扼红军北进;令刘湘、孙震、李家钰等部90余团,固守汶川、灌县、江油一线,以防红军东出;令刘文辉、李抱冰、薛岳等部20余团自南而北推进,继续追堵;令杨森、邓锡侯等部50余团至名山、芦山、雅安、邛崃一线,以防红军入康西南进或西出,并令毛炳文、邓宝珊及甘、青马家军在甘青边一线布防,以堵红军西出青海。

******积极调动兵力,采取以围为主,以碉堡线逐步推进的战略,企图把红军困死在川西穷荒的地域。

“这是多么大的一张网啊!老蒋的胃口可真不小!”张国焘为此颇犯愁思,苦苦运筹,徘徊犹豫。他认为,四方面军在此打狼,不曾想因一方面军而至又引来了虎。看来在此铺开摊子,大干一场的计划只好“先放一放”了。既然狼来了,虎也来了,那就先打打看,伺机另谋他图。

精于心术和谋略的张国焘再次召集徐向前、陈昌浩等人开会,商定如何实施中革军委下达的《松潘战役计划》。

徐向前禀陈己见:“中央力主北上,也就是我们原来的川陕甘计划。眼下两军在此会合,而此地山多路狭,地瘠民贫,人稀粮少,不适合大部队久驻。当务之急,以两军的力量北上消灭胡宗南部分主力不成问题,这样就可争取再进川陕甘边。”

陈昌浩还是抱定那种态度:“不论南打北打,必先解决好组织领导和统一指挥问题,不然打乱仗!”

张国焘明白陈昌浩的意思,于是安抚道:“我已向李富春谈及此事,并建议由向前同志出任红军副总司令,昌浩同志任总政委,这样即集中了两军的主要帅才,更有利于合力作战。我看就此问题再向中央发个电报。”

大家表示同意。但徐向前说:“此事中央自会考虑,一切以红军大局为先。”

电报还是发出了。

按照军委下达的《松潘战役计划》,一、四方面军分为左、中、右三路由岷江两岸地区向北开进。

从整个作战部署上看,左、中路军的向北迂回和右路军的由南进攻,便对胡宗南部形成夹击之势。若三路大军配合有力,一举夺取松潘即成定局。

左路军在****、彭德怀率领下,由懋功地区出发,在卓克基稍事休整后便日夜兼程,于7月6日到达毛儿盖地区的芦花镇。彭德怀突然接到军委命令,要他速率三军团一部沿黑水河右岸东进,迎接徐向前的中路军抢渡黑水河。途中遇中路军前锋部队与驻守该地的胡敌一部展开激战,彭德怀遂令两个主力团投入战斗。两路军合股夹击,歼敌500令人,迫敌向马尔康一带撤逃。

徐向前得知是彭德怀亲率部队前来接应,甚是兴奋,便与彭德怀约好在维谷河(黑水河的一条支流)渡口会面。

此时维谷河渡口的索桥已遭敌人破坏,两军只能隔河相望。

于是相互喊话,但河水湍急,咆哮的水声犹如万马奔腾,他们谁也听不到对方的喊话声。

徐向前见对岸那个身材粗壮的身影,断定是彭德怀,便迅速招手致意。

彭德怀也频频挥手。

徐向前忽见对面掷过来一块小石头,石头上用绳子捆着一张纸条,上面写道:

我在此迎接你!彭德怀。

徐向前也匆匆写了一张纸条,用绳子拴在一块小石头上掷过去:

我是徐向前,很想见到你。

于是两个人各自举着纸条向对方招手致意,都恨不得一步跨过河去。

后来,终于在另一个地点,发现了一条贯穿河面的溜索,溜索上悬吊有一只用藤条编的筐子。徐向前坐在筐子里,用力攀扯着滑到河对岸。

彭德怀高兴地跑了上去。

两人紧紧地握手、拥抱——两位红军著名将领在沙场上纵横驰骋,神交已久,但从未晤面,而今在长征途中第一次相会了。

三句话不离本行,两位将领相互问好了一番,便谈起松潘战役。

性格豪爽的彭德怀开口便说:“向前兄率中路军跟上来了,真是神速啊!”

颇具儒将风度的徐向前诚挚地说:“我们在动,敌人也在动,能提前赶一天,此役就多一分胜利的把握。哦,德怀兄对目前战略有何高见?”

彭德怀说:“三路大军合力破胡敌,北出甘南,此役确是主要一着。此地多沟壑险隘,且有沼泽为阻,不利于大部队作战,相互间若有脱节,会直接影响战役进展。”

徐向前连连点头,颇有“英雄所见略同”之慨。他深深佩服彭德怀如此精道的见解。

彭德怀又说:“在两河口开会,我想咱们能见面,结果就张‘帅主’一人去了。”

徐向前说:“弟也很想去的,可是胡宗南部和川军不断向四方面军进攻,激战一直不停,我和昌浩同志只好守阵,由张主席一人前去开会。”

“会上,张国焘提出南下打成都,如果形势对我有利,为什么不可打成都?老毛和恩来让他先放一放,我看也应该放一放,******连叫我们在这块穷荒的地方也不让立脚,他会舍得把天府之国给我们?——这就是说,骨头不让啃,还会给你肉吃?笑话!”

“由此看来,老蒋对我们的意图摸得还是很清楚的哩!无论南打北打,是要酌情而定。从长远看,在川陕甘较之川西北有利,可是话又说过来了,四方面军若在川陕,我们就不可能在此会师了。”

“是啊,向前兄说得不无道理。四方面军若不离开川陕苏区,我们的会合点真不知是在什么地方哟!”

“松潘战役是两军会合后的第一仗,我们要尽全力打好!”

“胡宗南是向前兄的老对手,我倒很想与他较量较量!”

两位将军如此坦诚直率地畅谈一番之后,立即商量架桥事宜,让左、中路两支部队尽快会合。

三架敌机突然从瓦片似的云层里俯冲下来,在维谷河渡口扔下几颗炸弹,又低空扫射一阵,旋即便拉直上升,像悬垂在半空中的三副黑色十字架,作一番盘旋巡礼之后,轻飘飘地飞跑了。

渡口重又喧腾起来。

“这是敌人在侦察我们的行动喽!”彭德怀站在被炸塌的浮桥边,用指头戳着敌机飞去的影子说。

“胡宗南在跟我们抢时间,他在加紧构筑碉堡。”徐向前擦了擦被炸弹的气浪溅了一脸的泥浆。

“看来胡宗南不放心,派飞机前来察看察看我们的进展情况。”彭德怀幽默地说,与徐向前相视而笑。

“不知现在陈昌浩率右路军行至何处……”徐向前戛然止住笑,还想再说什么,却又找不到话说,只是叹了口气,脸上泛起一丝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