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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苦涩的幽香二(1)

握手瞬间

握手给予人的感受,不完全是礼仪的起码的需求,也不完全是友好感情的传递,抑或不完全是一方或双方的被尊重被接纳被认可。不,不完全是这样,甚至〒完全是反面的。

当握手瞬间,你感到对方的手是那么有力,热烈。此刻,你接受到的必然是一片真挚友好的感情。

但当对方握着你的手,你觉得那似乎只是轻飘飘的触碰时,你肯定会感到吃惊:这手怎么了?其实,这种握法传递出的情谊分量往往极少,它的真正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完成在某种社交场合,或是不期而遇时,不得不做的程序性的礼节而己。有了如此刻骨铭心的感受,如果下次依然跟这样的对象遭遇时,你还有勇气再去接触那只分明向你伸来的手掌吗?或者,你将会以怎样的智慧去躲开、去应对那双伸来的手呢?

还有,当你虽然感到对方伸来的手掌依然那么有力、热情,但又分明感觉到跟以往又有那么些细微差别,可?时竟分辨不出这细微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时,那么你会感到有种苦苦的、淡淡的味道,噎在喉头,让你欲咽不能、欲吐不得。但最终你还是明白了,对方主动、热情地跟內己握手,主动把你介绍给另外一名客人,表达的并不是他对你的满腔热忱,恰恰相反,他为的是自己。这个时候,你会突然想起一根阔人手中的拐杖,或是他的胸前别着的一朵纸扎的玫瑰,或者干脆就是在一只白皙的胖胖的手中把玩的足以显示主人风度和教养的玩具,如果明白了这些,你的心情,除却后悔,那么,就只能是一股强烈地羞辱感久久挥之难去了。

1983年5月1日

梦中童话

公元1981年某夜,梦中久久与狼斗,曲折、惊险、离奇,如一篇童话,遂记如下:

有恶狼一只扮作狼外婆状,将一釆棉农妇所带孩子诱杀。农妇大骇。一会武术青年闻声至,与狼搏。狼屡扑青年武士,不得近身,渐露疲惫状。青年武士却俯身低头,将脖颈暴露给狼。狼乘机便咬,殊不料如嚼铁块,咯吱中,齿被崩;急中用利爪抓挠,不得入,仅留几条白印。狼甚为惊慌。原来武士有气功也。狼掉头欲遁,遂遭青年武士机枪猛射,狼仆,但未立毙。旋冲入人群,人群大骇,但狼之主要追击目标为余,佘急持凳与之搏,边斗边退。狼指自身日:吾身内虽中数弹,但脑袋完好,故不死。危急时分,有人将一黄色药水瓶掷向狼,狼因流血不止渴极,即接过连服数口,这才慢慢倒地死去。

梦中故事有趣如此者,醒后竟记忆弥久清晰,即记如七,以此佐证人之想象潜能竟可这般奇诡。

人生之树上的秋千

职位和权势是缚在人生之树上的公用秋千,人人都想抓着游荡,都想从中获取一分舒适、一分冒险的快慰。但有谁注意到这树的荣衰,负荷的大小,并迸而为其施肥、浇水、防虫,以至关注到它遭受风暴袭击之后的安危呢?

一旦有朝…口,这树真的走向自己的极限,那种“树倒绳断游人散”的悲剧场面便会立即出现。

不必杞人忧天。又会有新长成的树和新缚的秋千,又会有聪明人朝圣般蜂拥向其围拢过去,直到悲剧又一次出现。

树的残桩,如同捐躯沙场的尸体,一根根留了下来。勤快人便又动了心思,抢着去挖,争着去破,用车用笼用肩,一个也不剩地运了挑了扛了回去,于是,灶膛里便腾起一汪汪或血红或钢蓝的烈焰。该赞呢,还是该叹?

1992年2月3日

冬日,有只凄艳的红花

冬。

绿叶早己尽落的泡桐树上,竟然绽放着一团火焰般燃烧的花。仔细看去,却让人由惊愕而哑然,那不是花,而是一只不知什么时候被一股淘气的风推送上树杈的塑料袋儿。悠悠颤动的一片火红,煞似一朵凄艳的红花。

人类文明产品之一的塑料制品,是如此傲然地跃上标志山河秀美的大树,占领了本该属于愉悦人的感官、净化空气的绿叶暂时退却的空间,构成了一道小小的但依然异常刺目的风景。

人类用自己的智慧制造出来的东西,却反转来破坏着这滋养智慧的根本,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1998年2月14日

思絮如云

伤害者在伤害别人的同时,也在伤害着自己。

疙瘩解不开,只好焚毁它。

声名不是金钱、权力,却可以被别人当作金钱权力来使。

人,会为了平等而奋斗终生。所谓逆来顺受者,是一种在奋斗失败之后的暂时的无可奈何。

睡眠,是灵与肉的暂时解脱;醒时,还得继续忍受折磨。

腐朽的树身上肯定滋生不出青葱蓬勃的叶了、

人发现自己,比发现别人更难。

没有完人。

崇高与卑微,美与丑,正义弓邪恶,勇敢与怯懦,宽阔与狭隘,真与假……诸多矛盾集于一身,这便是人的塑像。

弄权者的快慰,是狮搏兔的快慰。角斗士的快慰,是狮与狮搏的快慰。

真止的快慰,存在于实力相当者的搏斗之中。

对权力的疯狂膜拜,造就了一大批居于指挥岗位的庸才和废物。

被膜拜的权力,因此得到暂时的巩固。

树在天的纸上勾画着自己的形象;透过树冠的空隙,天破碎了。

人要真正认识自己,是需在胜利(成功)或失败(落伍)之后。

一味追求生活的完善,追求到的往往是苦恼;追求事业吧,虽然艰辛但却包容着实实在在的幸福。

当你的事业尚无建树时,你有声音也等于无;反之,即使你轻嘘一声,在别人听来,也会以为是晴空雷鸣。

聪明人不希望自己年轻。

应人之求,比求人更难。

羡慕,也是一种动力。

人和义务相依存,不仅和生者,也和死希。如同大树之于土壤。

丑恶与丑恶结成的网,尽管千疮百孔,但真理的阳光,有时却不能完全穿过它。

强大的正义,有时不得不求助同样强大的权力才能显示出它的真正强大。

在囪己构筑的且不准对手进入的小擂台上舞刀弄枪、称王称霸的,其实是连“李鬼”式的冒牌英雄也不如的懦夫。

意大利谚语说:“过分的美会导致灾祸。”

希腊哲学家希谟德利特说过:“身体的美,若不能与聪明才能相结合,是某种动物性的东西。”

我说:最美的人是有强大创造能力并尽力为社会为人类作出贡献的人。父母遗传的外形是一朵昙花,很快就会被大自然回收去的;只有创造力与为人类的善心才会与生命、时间共存。

记住:渴望才有美!

秋夜,庭院里,草丛中,蟋蟀们在起劲嘶鸣,这是它们求偶的信号,也是情话。不论是缓慢的柔和的鸣声,或是急骤的高亢的呼唤,都是那么响亮而又深情,没有丝毫顾忌,没奋些许羞涩。不像人,一旦说起情话,就连最粗鲁的莽汉也会压低了声音。

置身于一个奋发向上的群体中,你有时也可能怠惰,但那往往是短暂的;随之来的,常常倒是落伍的恐惧,并导致最终的觉醒和奋起。

人,应该时刻将自己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中去磨砺。要警惕那种明明落伍而又心安理得的麻木状态。

弱者,总是喜欢盯着强者,看看有没有可以被自己抓着的东西,并企盼借此向前行去。如果有那么一天,昔日的弱者竟也成了人们眼中的强者时,他也会立即成为众多依然还是弱者的众人紧盯、被抓着不放(或叫依附)的对象,也扮演一次昔口不曾扮演过的角色。

世界,总是在此强弱的转换中演绎着活剧,并最终成为历史。

“故人笑比庭前树,日秋风一口疏”。这句由杨绛先生在某篇文章中引过的诗句(经查,系清人金寿门诗句),在这秋风渐起,院中法桐(学名悬铃木)树叶日渐稀落,如同生理功能紊乱而患有落发症的患者那样时,便猛不丁地涌上心头,咀嚼再三,不堪其苦。

温柔似水,温情如水。水,最有资格作温柔的代表了。

可也不要忘了,水一旦变成了冰,不仅不再温,不再柔,反而会变冷变硬,如刀般锋利,稍有不慎,就会伤人,甚至杀人。冰刀冰剑之谓,便形象地勾画出了水在另一种状态下的冷峻与无情。

任何事物,都有它的两面性,如好与坏,强与弱,大与小,前与后,等等。在一定的条件下,它们可以互相转换,成为截然相反的两种形态。所以,便有了“居安思危”“好了伤疤勿忘疼”“喜极而悲”“否极泰来”等无数充满哲理的警示。

由于光照不足,圃内数株菊花,除那株“满天星”(多头菊)外,余者始终未能结蕾,看来只能留待来年了。

生活,也如植物,如果因为主人的疏忽或失算,未能满足其本可以满足的条件时,同样会白白丧失一次含蕾开花结果的机会的。

而更为严酷的现实是,对一些人来,因为耽延错过了这…次机会,就再也不会有那样美好的机遇光临了。

在命运赐予的每一次机遇面前,从不掉以轻心,而是用整个生命去关注它,抓住它,那么,人生的花季便会年年绚丽而又多姿,直至你生命的最后一刻。

人,即便倾其毕生精力,所能做到的,比之大千世界应该做的事情来,毕竟是极其有限的。但人却可以努力去做,并且尽量多做,做好一些,直到生命的终点。所谓生之缺憾,对每个人来说,大约都一无例外地存在着。有人因条件力量所限,本可以做到的却没有做到;有人却因自身的怠惰,因而贻误或放弃了努力,这便有了缺憾的不问与大小。

旷日持久的灾难,—如困囚猛兽的铁笼,既可将驰骋山林、沙原的雄风磨蚀净尽,也可使因生存而搏杀的残酷、血腥、伤亡等等危险摒除在外。兽性的泯灭委顿,换来的也许只是活的苟安与了无生机的生命的延续。

漫画漫写

漫画,从来都是漫画家用笔用墨用纸用心画出来的,哪有写出一说?

说来话长。学生时代一度迷上了绘画。而且竟也试着创作投稿,也发表过称得上一定篇幅的作品,其中就有一部分漫画。此后做了教书匠,开始几年于漫画仍旧情难弃,偶尔难耐手痒,便提笔胡乱涂上几笔。谁知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初生犊儿,却在“****”中为我招来罹天大祸,被冠以种种罪名,被批被整了一段不算很短的时间。那是…个不许讽喻、不许幽默、更不许真诚地轻松微笑的年代。

不画了,不写了,除了“社论”“语录”也不再说别的了。我发誓。但这誓言只落实了一半,即从此不再画了,这其中就包括漫画。此后氛围渐趋清明,却改了“不写”的初衷,不时侧身文道,坎坎坷坷直到如今。此后多年虽说不冉动笔画了,但凡见着报刊好的漫画,仍难禁击掌再三。而激赏之余,便常常想到自己青年时代那些习作的幼稚。这也许仍算作一往情深。其实平常耳闻0睹过的很多现象,那其实正是绝好的漫画题材。这题材,却是文字之类的东西很难表现于万一的。这不,近年来常常有感于市井小贩店铺的缺斤少两,坑蒙顾客,就不只一次地想到如画一幅漫画予以鞭挞多好。然而,毕竟廉颇老矣,虽心有余而技难支,末了只落一声浩叹时己。何浩叹也罢,弱0叹也罢,最终还是于心不甘。譬如这市井流风,这缺斤短两,这“昧心秤”,这连地球放上一端也不见得就伍得住的黑乌冰冷的秤锤,我就想过,该画一幅亮亮它的丑恶。怎么画呢?得有好的构思。我想起了“秤锤虽小压千斤”的俗谚。是啊,小小秤锤,压它个百八十斤从来乃属小菜一碟。文章,也就往往做在这秤锤秤杆上。普通老百姓十之八九难以识破其机关暗门。即使侖感觉,拿到别的可以信赖的地方一去复秤,果知短了许多,冉返身找卖家论理,往往除了混吵一顿,你还能拿他怎么着?为着这三两、二两、块儿八毛而伤神而搭宝贵的时间进去并最终寻回公道的人,恐怕不是很多。对于这种司空见惯的坑人现象,当然也有投诉的地方。但投诉归投诉,査办归査办,此弊大约一时尚难敛迹。但“气”总要出,公道还得讨回。怎么个“出”法“讨”法呢?画漫画。就画这么一位大腹便便或形容千削的商贩,右手高提秤杆,一端钩上挂着一尾不足一指长的小鱼,而秤杆却反倒高高翘起,卖主嘴里念念有词,底气饱旺而流畅动人;看,一公斤二公两,高高的,半公两,算人情!这等画面,也许有一定效果,但总觉有点儿白,缺那么一点内涵。进而又想,何不以其人之矛还刺其人之盾,也在秤锤上做做文章?索性画上这么一只秤锤,但不是通常所见的那种四棱体或者圆柱体,而是一只沉甸甸的黑心。题目昵?就叫:秤锤虽小压千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