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钟莫予走在往书房的回廊上,边走边沉思。
他此次前去书房,是希望——亦是请求,请求爹将只剩四日的婚事推掉,或者将新娘换人。
大概,他如果这么跟爹说,他必然要勃然大怒了,并且说不定会将他关在他自己的书房,直到成亲那天,才放他出来。
笑了笑,钟莫予的脚步却未停。
心里是早盘算好了,但是,他却不能退缩。尽管,长久以来他一件事都没有忤逆过爹,甚至连反对都没有。但,这回,他不再当个乖顺的好儿子,他必须为自己争取到想要的东西。
而,那叶家小姐却并非他所要,他要的是——
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她的身影,淡然的气质,苍白的脸……
还有那罕有的,也是惟一的曼妙的笑意……
啊,他是真的陷入无法自拔的境地了。
收拾好心神,钟莫予加紧了往前的步伐,他走得很坚定,没有迟疑。眉宇间,也是带着坚定不动摇的意志。
“少爷。”管家如幽灵一般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何事?”钟莫予像是习惯了他突如其来的现身法,连眉都没皱一下,如常地道。
“有人来找少爷,现在正在厅里等着呢。”
“哦?”钟莫予想了下,“知道是谁吗?”其实,他这话是多问了,如果管家知道是何人来见他,早将对方的大名告之于他。
“老奴不知,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来的是三个人,一男二女。老奴领他们进来的时候,好像听到其中一位姑娘称呼那名男子为司什么……老奴没听清,但老奴猜想,他也许就是少爷常提起的司徒少爷。”
“司徒?”钟莫予扬扬眉,“他果然来了。”想必,来的两名女子中有一位是司徒不愿让她抛头露面的司徒家未来的少夫人了。
“少爷和司徒少爷约好了吗?”管家斗胆问着。
“是的。”不过,想不到那么快。他猜想,司徒是听到了他要成亲的消息才赶来的吧?顺便心不甘情不愿地让他那位心灵手巧的未婚妻,教吴大厨子几手拿手绝活。
“那,老奴去请司徒少爷去少爷书房?”管家猜着小主人可能的做法。
“不用了,我去见他。”钟莫予回身,将目标改为迎客厅。
至于爹爹那儿,他先见过司徒再说。
“少爷……”
“又怎么?”钟莫予头不回地。
“老爷不在家。”
“他去哪里了?”钟莫予顿了顿。
“好像是去发请贴了。”管家尽忠地说。
“是吗?”钟莫予继续走。爹的动作挺快的,他此时去的,一定是与钟家世交的几户了。而,请贴一旦发出,那就表示他想更改的机会几乎等于零。
他的脸色不免沉了下来。
“莫予。”司徒卫烈搁下茶盏,迎了上来。
“司徒,你怎么来了?”钟莫予将司徒卫烈请回椅子,转向他身旁坐着的女子,“这位,想必就是嫂夫人了。”她的后面,立了一位貌色中姿,却身材高挑的女子,应该是她的贴身丫鬟。
“你好。”未来的司徒夫人颔首,并未站起回礼。
钟莫予笑笑,司徒看上的女子,性子竟也与他一般无二。
“我来,是来送贺礼的。”司徒卫烈观察着他的反应。果然,他心里叹气,莫予果然是让钟伯父逼着成亲的。
“谢了。”钟莫予黯然道,在另一首坐下。
“你不开心?”
“你说呢?”钟莫予反问,迎上司徒夫人奇怪的眼神,他苦笑。
“我想见见她。”司徒卫烈道。
“谁?”他可真莫名其妙啊,说是送礼,开口却要见人。
“自然是让你心神不宁的人。”司徒卫烈眼里写着了然。如果他没猜错,莫予成亲的对象并非他的意中人,而他那意中人,应该是那****在酒楼上所见到的女子,是莫予突然冒出来的表妹。他倒是很想见见能打动莫予平静无求的心的女子,是怎样一副样貌。
“你到底是干什么来的?”钟莫予低低咕哝。
“什么?”司徒卫烈凑过耳,问。
“没。”他站起身,“你若真想见她,就随我来吧。”钟莫予盯着司徒卫烈,没有拒绝他的要求。因为,他知道,若是他此刻没有让他见到表妹,那么,从来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司徒,可是会自己想办法见她的。到时,他可没那么有礼。
“嫂夫人要来吗?”
“不。”她冷冷否决。
“青,去见见吧,难得莫予肯让我们见他的……”他瞄眼钟莫予,“他的心上人。”果然看到莫予握扇的手有些僵硬。
“如此……”她停了下,“也好……云儿,咱们走。”来到司徒卫烈身侧,跟着钟莫予往外走。
不多久,众人来到花园。
“很不错的景致。”青赞。
“是不错,可惜也不过是精致的笼而已。”司徒卫烈淡淡嘲讽。
“笼?”青疑惑地看司徒卫烈,后者给她一个摇头的回答。
钟莫予不理会他们夫妻间的对话,朝湖边凉亭一指:“她就在亭内。”而她却是依然维持着那个不变的姿势。他就不懂,那湖,真有那么吸引人吗?她总是百看不厌?
司徒卫烈极目望过去,“可否替我引见?”
钟莫予咬牙,他可真是会说!
“你可别得寸进尺。”他警告。
“哼。”司徒卫烈没理他,给他一个冷哼算是他的回答。意思就是,到时再说。
青好笑地看着两人近乎孩子气的举止,有些理解为何司徒会将钟莫予当成最好的朋友,并且执意要见那凉亭中的女子:他是想帮他啊。
当钟家传来消息说钟莫予即将成亲之时,司徒几乎是立刻想要来钟府见一见钟莫予,现在,当他知道他将娶的是叶家最小的女子时,他也几乎是立刻要来看那——据说是——令钟莫予神志不清的女子。
那种感情,不是她所能体会的。
众人随着钟莫予走进凉亭。
“表妹。”钟莫予唤道
夕炎冬回头,见到凭空多出的几个人时,神态并未有所改变。她浅浅点头,随后漠然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司徒卫烈愣住,他没想到钟莫予喜欢的女子竟然是这个样子的——或者该说,他因为莫予喜欢的女子会是温柔娴静,知书达礼的,就与他自己一般。
而眼前的女子,态度冷然,脸色苍白得很不正常,浑身散发的气息也不同与常人,怎么看,莫予也不会喜欢这类的女子啊。
青冷眼看着夕炎冬,心里有着激赏。果然是与众不同的女子!卓绝的气质,冷淡的态度,简直可与自己媲美了。
正沉浸在初次见面的惊讶和赞叹中的两个人,包括立与夕炎冬身侧,一直眈眈注视司徒卫烈的钟莫予,并没有发觉到现场的另一名女子,在看到夕炎冬时的表情是如何的怨恨。
那种眼神,简直有种要将夕炎冬生吞活剥的感觉!
夕炎冬默默瞧着眼前不住打量她的两个人,不明白他们探索的眼要表达怎样的感觉。而看来他们是钟莫予的朋友。
她站起身,准备离开——
突然,她的身子软了下来,钟莫予惊呼一声,忙上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关心的眼没有片刻离开她的脸。
“冬,”他忘情叫道,“你怎么了?!”他审视着她忽而青忽而白的脸色,担心地问。
“没。”夕炎冬抬手按住额角,揉着,要退开。
“你别乱动,”钟莫予将她扶到护栏边坐好,手探上她的额,“怎么突然发虚了?”压根未将在场的几个人放在眼里。
司徒卫烈与青对望一眼,同时摇头:钟莫予看来陷得很深,怕是没救了。可怜即将成为他新娘的女子,恐怕一生都无法得到他的半点关心了——如果新娘子不是此刻捂着头发晕的女子的话。
夕炎冬略略调整呼吸,将警戒的目光放向其他三位。然后,她看到了——
司徒卫烈走近一步,“莫予,她没事吧?”
“你走开!”夕炎冬虚弱叫道。
司徒卫烈愣了愣,指着自己,“你是说我?”
“表妹,他是我朋友。”钟莫予也很奇怪,她怎么一开口就让司徒走?难道他们以前认识不成?他怀疑地看向司徒卫烈。
“你那是什么表情?!”司徒卫烈将青有些挑衅的眼给瞪了回去,对钟莫予说。
“司徒。”
“哼!”果然是见色忘友的家伙,司徒卫烈冷哼一声。
“玉扳指。”夕炎冬虚弱地指着司徒卫烈尾指上戴着的鲜翠欲滴的玉扳指。
“玉扳指?”众人的眼光扫向司徒卫烈的手,面面相觑。她突然虚弱不支几乎倒地的原因是这个?!
太玄了吧?
“你是要司徒将玉扳指拿开?”钟莫予猜测着她话中的意思。
夕炎冬靠在钟莫予怀里的头点了点,证实了他的猜测。
“司徒?”钟莫予朝司徒卫烈挑挑眉,意思再明显不过。
“哼!”尽管对她的话不屑一顾,司徒卫烈还是站到了凉亭外面。怎么可能有人会对一枚小小的玉扳指敏感呢?他见过见了花朵会打喷嚏的人;见过吃了鱼会脸上长东西的人;也见过看到水会晕的人……就是没见过连见了玉扳指都头晕的,她甚至连碰都没碰到,何况,他与她的距离可足足有一两丈远。
奇怪!
他出去,青自然跟着他走。
同样的,将全副注意力都用在夕炎冬身上的他们,也是没注意到在夕炎冬指着那枚玉扳指时,青身后掩藏着身形的丫鬟,是怎生的一副志得意满和愿望即将达成的期待。
充满怨恨的眼,须臾未曾离开过夕炎冬。
慢慢调整呼吸,夕炎冬终于恢复了力气。然而,当她注意到自己竟然靠在钟莫予怀里时,红晕,顿时飞上她的颊,看呆了钟莫予。
又是一项惊奇啊!
她从对他冷眼看待不理不睬,到稍微回答他几句,再到不期然展露的笑容,到现在会脸红……
每一个进步,他都是满怀惊喜和期待的。那表示,她将他们之间原本行同陌路的距离,又拉近了一点。
他处于呆愣状态,夕炎冬却是迅速跳起,望通往凉亭的另一条道冲去。心,不稳地跳着。
“喂,人都走远了。”司徒卫烈提醒钟莫予。这小子,中毒也太深了吧?!
“司徒,留下来用膳吧?”钟莫予眼见夕炎冬消失在他视线里,才转回头,对司徒卫烈说。
“你是想青帮你的忙吧?!”司徒卫烈斜睨他。
“你想太多了。”钟莫予笑笑。
“哼!”
原来,她怕的是这个!
她看着躺在她手心的翡翠玉扳指,露出冷酷的笑。
很快,她就可以为石郎报仇了!
云儿握紧了玉扳指,蹑手蹑脚地往夕炎冬房间摸去。
尽管,此刻她心里充满了一股即将达成夙愿的兴奋感,仿佛连手脚都快控制不住地想要快些亲手解决掉那个让她失去了幸福的,从此陷入生不如死境地的女子!但,她必须控制,必须小心地不发出一点声音。因为,机会只有一次,上天不可能再一次将好运带到她手上,她决不能亲手毁了这大好的机会。
这的确是上天赐予的机会!
原本,在石郎被那个女人杀了之后,她是想结束自己的生命,追随石郎下黄泉,相伴地下。但,一股不甘的力量支撑着她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司徒府,继续当未来司徒少奶奶的贴身丫鬟。
天知道,要在他们面前强颜欢笑有多么得难!
未来少奶奶频频关照的眼神让她撑得好辛苦。但,如果她知道她要去报仇的话,一定不会让她自由地行动,少奶奶虽然人比较独来独往,心却是很热的。所以,她没有将石郎不幸的消息告诉他们。
而,她白天当着好丫鬟,晚上想着该如何报仇。
也许老天听到了她的企求,在少爷要来钟府看望钟少爷时,硬是拖了少奶奶一起,而她本来是不打算来的。
为此,她将终生感谢少爷,尽管今生无法报答,来世必做犬马,以报大恩。
一阵咳嗽声传了过来,云儿急忙藏好身形。
此刻,少爷正和钟少爷在偏厅商谈,少奶奶已经入睡,所以她才有机会出来。
过了一会,并没有人经过,云儿才从隐身处走出,继续摸向夕炎冬房。手,下意识地更加握紧了玉扳指。
那是她惟一可以对付她的办法。从日间她见了这玉扳指虚弱的模样,她就知道,她怕的是这个。因此,她使尽了办法,才让少爷将这玉扳指“借”她瞧上一瞧。
从她杀石郎的手法上,她看不出她使用的是什么东西,只是小小一枚铜钱就要了石郎的命?她可不相信。
她必是个妖魔!
然而,不管怎样,如今她有了对付她的办法。
门,无声无息地敞开,没有惊醒床上熟睡的人。
云儿将握着玉扳指的手凑近夕炎冬——
“是你?”夕炎冬突然睁开眼。
云儿惊了惊,握着玉扳指的手也忍不住抖了下,却未移开。想不到,她的知觉是如此敏锐,她才走近,她便醒了。
“是我,你还记得我吗?”云儿怨毒的眼像要将夕炎冬杀死在眼下。
“记得。”夕炎冬翻身下床。
“那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来。”云儿心里有点胆惧,却未曾退缩一步。她连命都可以不要,怎会怕她。
“为什么?”夕炎冬问。
“你不知道?!”该死,为何她还没有晕倒?
“不知,你……”夕炎冬望着她的眼,“你恨我?”她解读她眼里透出的情绪。
“对,我恨你!”云儿狠狠地瞪她。她居然还有脸以一副无辜未知的表情对她问着?!
“为什么?”她身上强烈的怨毒气息从那天以来好似都没有消退过,是什么力量让她怀着这份怨恨如此之久?
“你!”云儿差点给她气死。
“你为何恨我?”夕炎冬真的不明白,可惜对方当她是故意气她。
“为什么?呵呵,为什么?!”云儿仰起头,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逼回眼中,她就要报仇了,无须再流泪,“你问我为什么?好!”云儿走近一步:
“我就告诉你为什么……”深吸口气,云儿将心中的所有情绪发泄出来,天知道她忍得好辛苦!“因为你夺走了我的幸福!因为你亲手杀了我爱的人!因为你让我生不如死!”声声控诉,冲击着夕炎冬的心。
“爱?”她喃喃地说。爱会让一个人变得如此吗?她抬眼望着云儿。她记得,在那晚,她的脸是圆润的,充满光泽,笑,挂在她的眼角眉梢唇边。而今,她的容貌依旧,却是像老了几百年,像是,心已死!
心已死?
因为她所爱的人已死?
这是怎样的感觉?
夕炎冬不理解,她也无从理解。而,内心却泛出酸涩的东西,让她的眼也染上湿意。她捂着额角,几乎睁不开眼。
“所以,你说,我为什么恨你?那就是我恨你的原因!”云儿朝她吼完,觉得心中轻松不少,如果,能将她杀死,她一定会了无牵挂了吧?露出笑,她自怀中抽出暗藏已久的匕首。
匕首,本是她用来了解自己生命的,现在,她将用它为石郎报仇,再亲手结束自己的命。
她看起来像是开始头晕了,那么,她完成任务的时刻到了。她扬起匕首,朝夕炎冬刺去——
头,好晕,全身像失了力气,好像白天在凉亭时的感觉。
她倏然一惊,抬头——
啊——
钟莫予搓着双手,急匆匆地想去找夕炎冬。方才,他与司徒说话时,说着说着,司徒就将话题转向了表妹。
心思缜密如司徒,自然很轻易就猜到他的心思。
冷嘲热讽中,司徒提醒他,若想要活得开心,无须去管别人对他是如何期待,只要自己觉得好就行。毕竟活着可不是为了别人。
他自然知道司徒是在说他遵从父命,要娶叶家小姐。司徒当然不知道他已经打算请求爹爹将这门婚事退了。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罢了。
而,司徒的下一句话却是他即便入夜了也要赶着来找表妹的原因。
司徒对他讲了个故事。故事的内容只有两句话——
有个人心里爱着一名女子却没告诉她。
他想说时,她却死在他面前。
这两句话,让他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所以,现在他的目的地是表妹的房,他不要像司徒口中的那个人一样,等到来不及时才后悔!
夕炎冬的房门,就在眼前。
钟莫予来到门前,却停住了前行的脚步。
该怎么跟她说呢?
钟莫予抓抓头发,自言自语:“表妹,其实我心里……我心里其实……哎呀,怎么开口啊……”真应该先问问司徒是怎么对嫂夫人表示的。可真是,难以启齿啊!
正徘徊着,突然,一声尖叫惊动了钟莫予——
那是夕炎冬的叫声!
他想也未想地就一脚踢开门,冲了进去——
“冬!”他叫,心惊肉跳地看着夕炎冬虚弱地躲着匕首。
夕炎冬听到叫声,在危险之中挤出机会来朝钟莫予看了一眼,“你来了?”她的声音有些颤。
钟莫予的叫声让云儿的手顿了顿,但,下一刻她继续未完的攻击。
“你是谁?!”钟莫予冲上前,想要帮助夕炎冬,无奈,他连插进一脚的机会也没有。
“你休想逃掉!”
眼看匕首就要刺中夕炎冬,钟莫予连一刻的考虑都没有,直接冲上前去,狠狠抱住云儿拿着匕首的手,他朝夕炎冬喊道:“你快走!”尽管他是名男子,而对方却是女子,但是,他也感到力不从心。一方面,他因为担心着夕炎冬的安危;另一方面,她好像会武功的样子!
惨了!
汗,划下钟莫予有些惨白的脸。
“我……”夕炎冬看着他的举止,不明白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一来就抓了云儿的手。难道,他没有看到她手里的东西吗?
“我什么我,还不快走!”他从未用过那么严厉的口气对别的人说过话。可见他心里的担心。
“你……”夕炎冬没有走,因为她看到云儿摆脱了钟莫予的手,甚至,她还将钟莫予甩到一边,“你没事吧?”撞到椅角,一定很痛了,凡人的能力有限,没办法消痛。哦,头晕得要命!
“你!”痛得龇牙咧嘴的钟莫予狼狈地爬起来,看到夕炎冬仍然处于危险之中,“你怎么不走?!”她想死也该找时间呀——
等一下!
“你是司徒家的丫鬟?”因为夕炎冬正隔着桌子打拉锯战,所以他打算分散她的注意力。
而,一心要置夕炎冬于死地的云儿压根不想去理那个不要命却没用的家伙,“呀……”想逃,可没那么容易。
“我……”从来没有被人追杀过的夕炎冬自然不晓得该如何对付别人的追杀,她只是捧着晕得要命的头,在那里发怔。
“要死了!”钟莫予心惊地看着心上人全然没注意身处危险,只好拼了老命——
“哦……”痛,痛啊!
“你?!”甩着头,夕炎冬正好接到钟莫予倒下来的身子,而,他的身上不知何事多了个窟窿,正往外冒着鲜红的血,“你,受伤了?”怎么会这样?
“没……没事……”是嘴硬了,要命,很痛啊!
“活该!”杀红了眼的云儿只是冷冷抛出一句,手却未停——
“为什么?”夕炎冬迷惑地问。
“我……”她可真会挑时间问问题,钟莫予眼盯着亦步亦欺朝他们扬着匕首的云儿,一边拖着夕炎冬往后退,“要命——”他翻转身子,将夕炎冬压在身下,背上又吃了几刀。
天,他可真笨死了,为何……哦,为何不……不叫人……
被压住动弹不得的夕炎冬迷惑地看着手上的血,那样的鲜红,就像云儿的眼中透映着的红一般——
“啊……”惨叫,发自云儿的口。
“嗄?”钟莫予困难地转头,一动背就生裂得痛,“人呢?”他四下一瞧,那个举着匕首将他砍了两下的人呢?到哪里去了?而,身下的人似乎动了动——
“冬?”她怎么了?钟莫予愣愣地瞧着夕炎冬微微泛着银光的眼眸。她的眸,从无色到微染尘色,相距不过数日,而今——银色?怎么可能?!“你……没事……怎……怎么样?”原来,被匕首刺中的味道是这样的啊?下次他再也不说司徒了。
夕炎冬瞪着自己的双手,那上面不再只沾上了钟莫予的血,现在,它还沾上了一条命,而,这条命根本还没有到该收的时候!
她做了什么?!
“冬?”
在钟莫予的呼唤下,夕炎冬缓缓拉回自己的神志。眼前的钟莫予怎么如此陌生?好歹与他相处了几日,现在的他,为何给她不一样的感觉?
“你为什么……”她呆呆开口。
“你又想……想问我为什么要、替你挨这一下?”抽过紧捂着伤口的手,钟莫予抚着她略显消瘦的颊,“因为,我爱你啊!没有为什么!”压根忘了自己快流血流光的钟莫予,只顾着将心中的感情说出。
“爱……”夕炎冬细细嚼着这个字。
爱?
云儿为了爱人而要为那男子报仇。钟莫予那么做,也是为了爱?
什么,又是爱?
“冬?!”钟莫予惊叫,她,她的身子——
夕炎冬低头朝自己看了看,露出笑——
她的身子渐渐地淡去,渐渐地……淡去……
“冬?!”钟莫予伸出手,却只抓住夕炎冬模糊的身影……
闭了闭眼,钟莫予俯下头——难道,司徒有预知能力,竟然知道了他的结局?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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