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紧接着,连童谣的词曲,也渐渐听不清晰……
视觉也失灵了,眼前三维的空间,不知道已经幻化为几重,层层叠叠的是树叶,还是光线的映象,都对自己毫无意义了……
那个“邪物”,即将显现端倪了吧……
可惜,已经……已经无能为力了……
“它”就要吞噬掉自己了……
周围的黑色越来越厚重,十分钟之前那阴阴的月儿和星辰,如今也不能再见到它们的闪耀……
一种无法抗拒的死灭感,如火如荼地朝形单影只的萧某人席卷过来……
这个世界,别了……别了……
“退……”不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虽然并不响亮,却异常坚定,而且美妙悦耳,立刻将萧从那无尽的黑暗中拉回原地。
死里逃生的萧定神一看,眼前那些一度嘈杂的孩子们,连同地上惨不忍睹的死婴,都一并消失得无影无踪,而那个悦耳的声音,则从左侧的三步远以内传来。
可是,难道说,先前的一切都不过只是大幻觉?
等萧飒沓完全醒悟过来,第一时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
对方也正盯着他看,带着某种无比尊崇的,俯览众生的圣洁姿态。
给人的感觉,真是太离奇了!她简直是……
几乎不能用凡人的语言,来精确描绘眼前这个带着贵族气质精致绝伦的女人,以及她盯着我看时那种复杂情绪。对方容颜超凡脱俗,身材性感修长,上身衣着黑色的半透明纱衫,下身也配合了漆黑的长裤,脚踏黑色皮靴。
不过,她的面貌怎么会那样眼熟?
“百鬼……退却……”不等萧从记忆库里搜索出答案,那黑衣女子又念道。
发音太好听了,宛如某种音符,好听,让人醍醐飘飘然。
神秘的黑衣女子不曾挪动玉树临风的身躯,只是令萧一个劲儿地出神,以为她的音容,犹如天使福音般摄人心肺。
“太好了,你总算活过来了……”好长时间没有梦到过的唐朝废太子李承乾,在昏暗模糊的光线中看不清他的面目,只在嘴边留下些许乳白色的物质,应该是他自制的灵丹妙药粉末,嘴对嘴地喂进了自己的口中……
哇……求求殿下高抬贵“嘴”,别在萧大爷伤口上撒盐啦……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萧整个人跟着了魔似的,就这样直愣愣地伸手过去想要触摸对方影影绰绰的脸庞,希望看清他的真实相貌,却听见“哐当”一声,意识总算从幻境又跳回到了现实世界。
烦,又是萧大爷被男人轻薄的片段……
但,这里是哪里?
身体下方传来熟悉的水床脉动,放眼望去,家里的窗帘被风微微拂动,发出低低的丝拉丝拉声……正前方柜子上的全家福相框里,一家三口昔日洋溢着喜悦的表情传承着难以磨灭的亲情记忆……
“奶奶……还记得那个给您吹奏过催眠曲的姑娘吗?”缓过神来的萧抬起头,深情注视着全家福正上方墙上挂着的黑白遗像。
或许,慈爱的祖母此刻正在咫尺的周边巡视着,观望着,从她居住的那个彼岸世界洞悉自己所在的空间,可惜无法当众显现形象罢了。
家的崩离与重组,人心的纷扰与安定,那是怎样一个庞大的轮回啊……
“当时连那姑娘名字都忘了问,孙儿是不是很逊,很麻木?”萧回想起祖母生前竭力疼爱和维护自己那一幕幕,不觉得泪珠子在眼眶里来回打转。
不过,刚才什么东西掉地上了吗,发出那般清脆的声音把人惊醒……
找找看再说……
我说是什么呢,原来是在睡着的时候,捧在手里翻看的《大神之门》外壳朝上闷闷地反扣到了地上,跟古香古色的板砖来了个亲密接吻……
萧俯身把书捡起,转过面来,发现内页正停留在第二百七十八页和第二百七十九页之间的位置,首行的开篇第一句就是:“那个东西黑乎乎的,被老者拿在手里卖命地叫卖着。
蔚青被吆喝声吸引过去,呆呆地在摊前看了很久,却没有打算买下的意思,甚至没有询问对方那个东西的价钱。
应该不是个好东西。
他知道自己现在还买不到它。
不过不是买不起,只是不知道该不该买,又该怎么买,于是犹豫。
头脑昏昏沉沉地走回家,门口的一群孩子跑来跑去,让他烦上添乱。
孩子们一刻也不闲着,精力旺盛地蹦啊跳啊,像一群没有灵魂的机器人。”
看到这里,萧飒沓若有所思地沉寂片刻,想到自己在小玩意市场用招财猫储蓄罐里不知何时蹦进去的兽纹币换来的记忆体黑方块,觉得当时的感觉确实很像书中蔚青被“黑乎乎的东西”蛊惑时,内心陷入漫无目的的混乱和挣扎……
萧接着往下念,很快出现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那首童谣:“孩子们不光手脚不得闲,小嘴也嘟嘟地叫:“赛鲁班,赛鲁班,住在河边背靠山。
家里不生火,不是火焰山。
他管兔子叫母鸡,他拿小猪变马匹。
一二三,三二一,不要怀疑别惊奇,天天他都在那里,在,那,里。”都胡说些什么呢,可见时下有的儿歌一点也没意思,只会把人越教越坏。
蔚青愤愤不平地唠叨着,都是些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
至少现在看,是。
以后怎么说,没有人知道。
也没人想要知道。
至少当时的蔚青这样思考问题。
虽然未必有道理,却很能让人平心静气,遇事高高挂起。”
院门前的空地,红黄二色眼珠的黑猫,五个淘气得近乎残忍的小破孩……
该死,怎么脑子里尽想些没用的,都说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计小人过,自己怎么这么小肚鸡肠,跟几个没有教养的小家伙过不去,实在大失风度!
根据之前的逻辑推演和实地考察的结果,儿歌里的“赛鲁班”确有其人,姓“鲁”,住在公交线路123路和321路的交叉点碧水山庄附近,被周围的群众亲切地称为“鲁神仙”。
从地区探员后期反馈给自己的情报来看,这位履历不详,名字不详,年龄不详,一生居住在祖辈传下来那座破败不堪的老屋的“赛鲁班”,其实很会治病,而且身怀占卜的绝学,百算百中,深受大家爱戴,从未听说过有关他装神弄鬼,招摇撞骗,愚弄百姓的负面传闻,否则早就被有关部门归入刁民或社会毒瘤行列,被清理出人民队伍了。日子久了,名声在外,知道的人甚至不叫他的真实名字,而是直接在他的姓氏后面冠以“神仙”的美誉,以表达心中的敬意。
但当司徒青洛将主要精力花费在对童谣的解读上时,却忽略了更为关键的一点,那就是蔚青的态度,以及他跟黑方块和这首儿歌之间的关联性:从原文来看,“低等生物”事实上已经在向读者暗示,“当时这样思考问题”的蔚青,还没有意识到他自己与“老者拿在手里拼命叫卖着”的“黑乎乎的东西”之间相互缠绕的命运,但这种“联系”是注定的,必将不愿意发生而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