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符沙眯眼，昨天如卿姐的确出过门……嗯，谁知道多多多罗看见什么了，房禺每次和如卿姐说话都是那种暧昧不明的态度，如卿姐也没什么强硬的拒绝，而且，如卿姐和房禺之间有一种似敌似友的存在，很微妙。
吻？哼，如卿姐也吻过他呀，左脸右脸都吻过。
回想完毕，符沙得出结论——
“你眼花。”
欧塔冷不妨开口：“因为米大人讨厌房禺，所以前辈你才讨厌房禺，是吗？”
可以这么说。
“没有其他理由？”
没有理由。
“前辈，你真单纯。”这是欧塔的结论。
符沙嘴角一抽：什么叫他真单纯？
暂且跳过这个问题，基于前辈的经验，他很认真地建议：“你们千万小心，不可以撞坏如卿姐的收藏，如果收藏有一点点损毁，我可不帮你们。”这不是从鱼缸里捞猫那么简单。他是没见过如卿姐发火啦，但米大人绝对不、可、以冒犯。
“前辈，如卿姐是不是讨厌我们？”多多多罗低头轻问。
她脑子淹狗大便了吗？符沙瞪她：“如卿姐哪里讨厌你们？”若是如卿姐讨厌他们，他们现在能活蹦乱跳就是奇迹。
多多多罗惭愧地看了符沙一眼：“如卿姐对我们很……冷淡……”
“谁让你盯着客人不放。”像狗一样。
欧C扎好垃圾袋，抬头：“如卿姐很少笑，不像房老板。”
“谁让你没事滑进鱼缸。”符沙歪嘴。
“前辈，如卿姐的感情沸点似乎……很高？”多多多罗天外飞仙一句。
真是……没办法沟通！符小帅哥小肩一垮，彻底放弃。老气横秋地吐口气，他推着地拖继续未完成的闭店工作。
隔了两天，骨董店出了怪事。
鞠如卿的收藏没有损毁，却有一部分不翼而飞。
让鞠如卿发现她的收藏减少，源于收藏架上明显空出了一格。那一格，她放的是半枯燃座。
半枯燃座由半枯人的手臂骨和头盖骨组合雕制而成，一个半枯人只能制造一盏半枯燃座。这一盏是她用女丑之尸换来的，堪称绝对的收藏，弥足珍贵。
而今，不见了。
初时，她昂头，对着空空的位置发了半天呆，努力回忆自己近几天有没有把玩过半枯燃座。回忆的结果当然是没有。
既然收藏不见了，自然要找。她在所有可能的房间里翻翻找找，翻翻找找……因为收藏太多，她花了三个多小时，最后发现，失踪的不仅仅是半枯燃座，还有青金色的雪梨络丝一束、比肩卵五枚、弊蛙油一瓶、桫椤螳螂一双、踏影蛊一颗。
失窃了？
谁会偷这些东西？谁敢到她的骨董店来偷东西？人类绝对不可能，那么，就只有……
“如卿？”她的忙碌引来米寿的疑惑。
回头，唇，没由得一勾。
魅眸半敛，踮起脚尖吻上梼杌之王，凉凉的唇带着一丝安抚的味道：“没事……没事……”
下楼，符沙和姐弟四人都不在。
并不意外，常有客人电话或网络订购宠物，四姐弟没来前，米寿和符沙偶尔也会客串一下宠物快递员的身份，她也会。
五片玉蝴蝶，沸水冲出一壶茶，鞠如卿打开笔电，等候他们返店。这段时间里，来了两名客人，一人买鱼，一人买狗。为客人宠物，并让他们满意离开后，符沙与狞猫姐弟陆续回来。
符沙一入店，凭依家族独有的高贵直觉，立即感到气压不对。他第一反应是跳到米寿身边，点着手指怯怯叫道：“米大人……”
黑眸半抬，坐在沙发上看书的米寿拍拍他的头：“累吗？”
摇头：“不累。”
玉色五指挑起金棕色的发丝，米寿笑了笑，收回手，没再说什么。这时，蒙甲跳上沙发，背一弓，跃上符沙的肩。只是，深陷在梼杌之王微笑里的符沙什么直觉都没了。
骨董店内静悄悄……
当狞猫姐弟全部回店，排排坐上沙发，钟面显示下午四点二十分。
鞠如卿端着一杯玉蝴蝶茶来到沙发边，无心吊他们胃口，直接道：“你们想被我处理掉吗？”
扑棱！店门边的白鹦鹉突然扇动翅膀。
处、处理？难道他们做了什么让如卿姐生气的事？符沙挪到沙发边，支起耳朵，抱着蒙甲偷听。
“人界的某个小岛国有一种处理猫的艺术，想不想尝试？”鞠如卿挂着浅笑，灰眸似水，逐一荡过狞猫姐弟。
“什……什么艺术？”狞猫姐姐问得战战兢兢。
“瓶猫。”
“……那是什么种族？”欧C傻傻忖着。
“将出生两周的幼猫塞进各种形状的瓶子里，瓶子前面开个洞喂它们吃流质食物，后面开个洞让它们排泄，因为无法活动，成长的身体受到瓶身的挤压，骨骼萎缩变形。等它们长到塞满整个瓶子后，人类将瓶子打破，把猫放出来，这个时候，猫的身体完全挤压成瓶子形状，所以叫‘瓶猫’。它们四肢已废，不会走动，但能放在桌台上当摆设。这种猫的销量不错，据说很受怪味爱好者的欢迎。”
多多多罗的脸“刷”地一下子变色，而且，颜色可圈可点，就像扔进沸水里滚了一圈的茄子皮。欧塔脸色还算自在，芄和欧C捂着嘴，眼睛睁得大大的。
“你们在店里做过什么？”
无人吭声。
鞠如卿撇嘴，换个问题：“雪梨络丝，比肩卵，弊蛙油，桫椤螳螂，踏影蛊，还有，半枯燃座，你们把我的收藏拿到哪儿去了？”
依然无人吭声。
不开口就是默认。魅色容颜渐渐沉下：“人界的瓶子无法困住你们，是吗？”茶杯不知何时放下，双指结圆相扣，鞠如卿毫无预警地轻轻一喝：“权、域！”
店内气流一震，芄的身体慢慢升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托起，她张嘴叫着什么，姐弟三人却只见到芄的嘴在动，听不到任何声音。突然，他们惊跳而起，伸手欲触浮于半空的芄，但被一面无形的墙阻隔，束手无策。
惊跳，只因芄在权域之圆中瞬间现出猫形。
纯粹的蓝色被毛，湿润的水晶大眼，修长的灵动四肢，怎么看都是一只惹人喜爱的鬼界狞猫。然而，此时的水晶大眼中流露的却是痛苦和。从芄渐渐蜷缩的四肢和扭曲的身体上，可判断那看不见触不到的权域之圆正在鞠如卿的意识下收缩变形。
声音的消寂，会令痛苦的表情更加愀心。
芄的身体已经扭曲成“8”字形，任多多多罗在身边哀求低叫，鞠如卿的表情没有一丝松动。因为她没有听到她想听的话。
她是一个小气的人嘛，米寿常这么说。
欧塔试图攻击她结权域的手，足下一动，已被梼杌之王弹指间的无形风爪撞跌开去。
“不要，不要，如卿姐，不要伤害芄……”狞猫大姐哀叫着，“收藏在房老板那儿，在房老板那儿。”
“房禺？”灰眸瞥过去，权域之圆停止收缩。
如果说她的生气有十成，收藏的失窃其实只占生气的一成，余下的九成，在于这四只狞猫的不诚实。
她给了他们信任，放任他们在店里胡写乱画，没想到他们竟然在她身后做小动作。
当她收回信任，又能有多少怜悯留给他们？
抱歉，零。
睫羽一抬，她轻问：“房禺用什么威胁你们吗？”
“没，没有威胁。”多多多罗眼巴巴望着痛苦的三妹，急道：“如卿姐，房老板只说和你开个小小玩笑。房老板说，寻找一个人的感情沸点也是游学中可以尝试的功课之一，我们想试着找出如卿姐的感情沸点，所以才拿了如卿姐的一点收藏给房老板藏起来。房老板说，只要玩笑开过，这些东西他会归还，真的会归还。”
这番“房老板说”解释得没头没尾，鞠如卿眉心微蹙，不耐道：“不要切头切尾成三段，你最好一次把因为所以结果说清楚。”
“是，是。”多多多罗含泪点头，怯怯指了指挤成“8”字形的芄，“如卿姐可不可以放开芄，她胆子小……”
环指一松，芄落入多多多罗怀里。权域的解除让猫形飞快敛去，可人形却已奄奄一息。
“芄！”欧塔在欧C的帮助下走回沙发，姐弟三人齐声大叫。
“芄！”
“三姐！”
惊呼中，鞠如卿重新端起玉蝴蝶茶，徐徐喝下凉掉的茶水。
芄缓过气后，瑟瑟缩进多多多罗怀里，大哭：“哇，大姐，人界真是个可怕的地方……呜……我们回去，回鬼界吧……”
凉冷的茶水沾在唇角，让浮现在唇色边的一缕笑也染了些许的凉意。若受这么一点苦就退缩回去，他们的游学只是一个笑话。
鞠如卿耐心“倾听”狞猫姐妹之间那营养值完全是负数的安抚对话，掌心斜斜一抬，吊在符沙手臂上的蒙甲立即跳上沙发，蜷在她腿上。
她听听听……
如果耐心是打磨中的刀刃，营养值为负的对话就是磨刀石，刀刃在磨刀石的亲吻下越来越薄，越来越尖利，越来越……
“欧塔……”骨董店店主细声开口：“你说。”
冷漠的少年瞟了抱成团的姐妹一眼，不得不担起解说大使的角色：“刚到雍芜市时，暖大人请我们喝茶，在鱼锤茶楼里认识了房老板，他告诉我们如卿姐的店就在这条街尽头。我们被如卿姐收留后，有时经过鱼锤茶楼，暖大人还是会请我们喝茶。因为如卿姐总是冷冷淡淡的，我们想试探如卿姐的感情沸点。但我们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房老板知道后建议我们给如卿姐开个小玩笑，他说如卿姐最在乎的就是收藏，如果我们把如卿姐的收藏偷出来，如卿姐的情绪波动一定很大。”
鞠如卿抬眸：“收藏在房禺那儿？全部？”
欧塔点头：“是，我们把那些东西全交给房老板了。房老板说，若是如卿姐发现她的收藏不见，玩笑也就结束，他会把收藏还给如卿姐的。”
还？鞠如卿曲起食指轻扣眉心，忧郁十足。东西到了房禺那儿，要他还？怎么可能。
简单理解，四只狞猫涉世不深，受房禺挑唆，意图试探她的感情沸点。用什么试探呢？这四只家伙在店里捣了一堆乱后，增加一项：偷窃她的收藏。
收藏的失窃的确令她生气，但达不到情绪的沸点。
如果他们想知道人界有什么东西能制约她，让她束手束脚，是她的软肋，她只能……抱歉了。
房禺并不热衷收藏，他得到那些东西，一定有其他用途。要他还，肯定不可能，她去要，那家伙揪到这种机会更不可能还了，再不，就是提一堆令人郁闷的归还条件。
收藏，她会要回来，特别是半枯燃座，她怎会拱手相让。但，不急于一时。
比起房禺，她倒觉得店里的四只鬼界狞猫才是麻烦。既然留下他们，她就绝不会抛弃，除非，为他们找到命定的主人。
收藏失窃之事，在鞠如卿懒散的情绪下，暂时不了。
符沙以前辈的身份郑重向狞猫姐弟解释了鞠如卿与房禺的微妙关系。由此，“前辈说”代替“房老板说”，让符沙小小满足了一把。
当狞猫姐弟跑去鱼锤茶楼索要他们偷走的收藏时，房禺恭喜他们成功触到了如卿的情绪沸点线，但，归还？
俊美的绿眸男人听到这个词，勾唇一笑，乐眯眯，狡猾，得意，无辜之极。
“如卿，我只说……不动蒙甲。”这是某天偶遇时，鱼锤茶楼老板风清云淡的一句。言外之意——不动蒙甲，她店里的其他东西他可不放过。
“卑鄙”两字怎么写？房禺当时的模样就是了。
鬼界狞猫在人界的游学并没有结束，单纯的他们的确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
鞠如卿并不需要他们对房禺筑起什么防备心理，似敌似友，暧昧不明，有时也是一种很奇妙的状态。她只是告诉他们：“只要你们愿意，可以在骨董店待到游学结束的那一天。”
当时，四姐弟正在清理狗便便。
所以，鞠·骨董宠物店新增免费劳力猫四名。
有时候，狞猫姐弟会悄悄感慨：“如卿姐完全没有软肋呀……”
软肋……
淡香盈鼻的骨董店里，灰眸映上梼杌之王的身影，魅颜女子轻声一笑。当软肋强壮到足够保护她、纵容她时，软肋便不能称其为软肋了……
她没有软肋吗？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