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是周末,乔叶上午有打工,所以早早就起床了。李妈照样一丝不苟地准备好了早餐。乔叶对着满桌精美的食物,忽然觉得没什么胃口。李妈劝她:“小姐还是多吃一点吧,今天我请假回家,午饭就没办法为你和少爷准备了。”
这个乔叶倒不急,反正中午她是在甜品屋吃午饭,但是皓的话……
据李妈所述,皓少爷周末的生活规律一直是:睡到十一二点——潦草地吃一点东西出门——晚归或者干脆夜不归宿。
李妈和乔叶都不在的话,他多半就会完全忘记吃饭这回事的。
乔叶望了望毫无动静的楼上,问李妈:“皓昨晚几点回来的?”
“小姐进房不久。十点左右。”
那么现在这个时候大约也睡足了。
“那我去叫皓起床。”乔叶雀跃地说着,拉开椅子就往楼上跑去。因为上班时间是在八点半,所以早餐时间也很充裕。她和皓虽然每天都在一起吃早餐,但是皓从来是很晚起来,然后一两分钟搞定早餐,一脸酷酷地出去,从头到尾都懒得理睬她,根本就没什么交流嘛!
“皓,你起床了没有?”乔叶轻敲了敲门,里面没动静。
“那个,我和李妈今天都不在家,你一个人没问题吗?”还是没动静。
“起床来吃一点东西吧,早餐很重要的。”碰地一声巨响,似乎是某样东西砸到门了。乔叶侧头听了一下,似乎还有“老巫婆,你去死”的低咒。
“你起来了吗皓?”乔叶轻转了一下门把,门居然没锁。“那么我进来了……”
开门就看到一个大大的抱枕丢在脚边,屋子里乱糟糟的,制服的外套也是随意地丢在地上。皓居然就穿着牛仔裤+白色衬衣的搭配四平八稳地躺在床上,连睡衣都没换。
果然是男孩子就要邋遢很多。乔叶走到床边轻声唤着:“皓,你醒醒,起来吃早餐……”
红发少年似乎不耐烦地蹙了蹙眉,根本懒得动。乔叶不由凑近了一点,试着摇了摇他:“皓,起床了,李妈做好早餐了……”刚刚明明是醒的啊。
还在微疑地打探皓脸上的神色,手腕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扣住。接着整个人毫无防备地被拉到床上,被死死抵住了咽喉。
皓的起床气明显很大,被打搅睡眠的不悦清清楚楚表现在脸上,一副要杀人的暴怒表情。而他的实际行动也确实如此,一只手扣着乔叶的手,一只手扣住她的咽喉让她动弹不得,弓起身子野兽一般膝盖顶住乔叶的腹部。
他只是稍一发力,乔叶已经痛得直吸气: “皓,是我……”
看清她的脸的一瞬,皓似乎怔楞了一下,虽然力道缓了下来,却没有松开对她的钳制。他看着她的眼神很奇怪,乔叶倒忘记还在被他死死抵住咽喉压迫得很难受的事。伸手想去摇摇他:“皓,你清醒一点,看清楚,我是姐姐……”
“啪”,伸出的手被用力打掉,皓皱眉看了看她,似乎才反应过来,忽然暴躁地一把推开她,起身跳下床,口气相当地不友善:“给我出去!”
被这样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了。乔叶看着他抓起衣服进了房间附带的独立卫生间内,接着传来了哗啦啦的水流声,不由心有戚戚然。
打死她也不敢再叫他起床了。
“皓……我先下去等你哦。”对着卫生间的方向扬声说了一下,里面只有哗啦啦的水流声,乔叶只好先下楼去。
几分钟后皓下来了,穿着红色T恤磨洞牛仔,胸前的骷髅造型的吊坠很大很夸张。跟穿着制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穿着制服的皓只是觉得英气,现在的感觉却很张扬野性。
乔叶连忙挥手:“皓,快点,早餐还是热的。”
皓看都没看她,下了楼就直直走了出去。乔叶站起来急忙叫着:“皓!”门碰地一声关上了。她随便抓起一个抹茶面包和一杯牛奶,拖鞋也不换就这样追了出来:“皓,吃点东西再走啊!”
追出来就看见皓已经跨上了那辆火红色的机车。乔叶跑过去,皓已经发动引擎,机车轰鸣着冲了出去。乔叶看了看手中的东西不由沮丧,完全被无视了啊。
皓明显在避着她。乔叶感觉得到。
乔叶不知道他在闹什么别扭,或者是长大了对完全没有个性的她不复以往的崇拜了,想要和皓重新建立起良好的姐弟感情,并成为他可以依赖信任的对象,似乎有那么一点难度。
甜品屋的生意一直很火,乔叶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同在一起打工的小雅端着空托盘回来,两眼亮晶晶地一把抓住了乔叶:“小叶子,给我老实招来,刚刚进来的那个美少年你是不是认识?”
美少年,什么美少年?乔叶一头雾水。
小雅一脸兴奋:“不然他刚才一直默默地注视着你干吗?有机会介绍给我认识啊。”说着拍拍乔叶的肩,进店后去了。
乔叶纳闷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经意地抬头时,碰到了少年幽幽的目光。他坐在那株观赏植物后面,转过头怔怔地看着这一边。壁灯幽暗的光芒打在他清秀的侧脸上,泛着柔和的光芒。碰到乔叶的目光,他怔了一下,又别过头去。
有那么一瞬,乔叶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了人。那样幽幽的带着淡淡的忧伤的眼神,是那个快乐少年夏天恩的么?
直到他起身结账,乔叶找钱的时候少年也一直神色漠然地站在那里,仿佛根本不认识自己。乔叶困惑起来,或者自己真的认错人了也说不定吧?
在对方踏出门时,乔叶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夏天恩!”
少年楞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帘。更久的时间后,他抬起头看着乔叶,清澈的眸子里满是欢快的笑意。他一下子扑到柜台边,手肘支着下巴笑眼深弯地看着乔叶:“姐姐,原来你还记得我啊!”
什么记不记得,他还是她的债主,她就是再怎么健忘,也不敢忘记他啊。乔叶露出恬静的微笑:“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少年笑得更欢快了。他干脆转到柜台里边,趴在柜台上,侧着脑袋看着乔叶:“刚刚我一进来就看见了姐姐,可是姐姐没有理我。我以为姐姐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呢。”
“怎么会呢。”乔叶微笑,“我那天弄坏了夏天恩的手机,还没有赔给你呢。”她抱歉地笑笑,“这几天我正在打工赚钱,我会争取尽快凑足钱还给你的。”
夏天恩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又闷闷别过头去。感觉到对方不开心,乔叶忙问:“你怎么了?”
“手机晚一点还没关系的。姐姐可不可以不要用这种陌生的语气跟我说话?”少年的声音闷闷的,“我们不是朋友了吗?”
“啊,对不起。”乔叶不好意思地笑笑,“因为本来就是我的不对,还给你造成了困扰,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补偿……”
“那就陪我去玩好不好?”少年忽然兴奋地眨着漂亮的眼睛,认真提议,“我们去游乐园玩吧。”
“好啊。”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乔叶无语:“我现在还在工作……”
夏天恩似乎才注意到这个问题,不过很快又笑了:“没关系,我等姐姐下班。”
然后直到乔叶下班,少年都一直安静地趴在柜台上看她忙着。偶尔神色不知不觉地恍惚起来,浅色的眼睛里……不知为何总有种哀伤的感觉。
从超级旋风上下来,乔叶默默地问:“夏天恩,你不开心?”
对方悚然一惊,睁大眼睛看着她,却又很快地别开头。不一会儿他又转过头来,大大方方地承认:“是啊,因为今天是爸爸的忌日嘛。”
乔叶愣住:“夏天恩……”
“而且,爸爸还是坏人害死的哦~”少年偏着脑袋,明明是在微笑着,却看得乔叶有些心疼。
“不要难过。”任何语言似乎都有些贫乏,乔叶真诚地望着对方,“不要难过啊,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我没有难过啊。”少年笑容格外地天真可爱,然而看着她的眼神却渐渐深邃起来,“因为那个坏人我也不会放过他的啊。”
乔叶不知该说些什么,夏天恩却乖巧地凑上来,小心地拉住她的衣角,“这是你说的哦,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吧,姐姐?”
乔叶点头,少年于是笑得更深了,随手一指:“姐姐,我要玩鬼屋!”
鬼屋里一片漆黑,两人坐在车上,等到身边一只苍白的手伸过来时,乔叶着实吓了一跳。这时夏天恩拉了拉她的衣角:“姐姐,你怕不怕?”
乔叶努力镇定,告诉自己这些不过是工作人员伪装的。“不怕。”
夏天恩歪着脑袋想了想:“那么,还是我怕吧。”
少年大大方方地往乔叶身上扑去:“姐姐,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