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玉对所谓的古董展并不太感兴趣,但薇寒却说既然有免费入场券,白白浪费掉难免有些可惜。
况且李少豪也打来电话,诚恳的邀请他当天务必出席,盛情难却之下,上官玉便带着夏薇寒双双来到古董展现场。
李家是大门大户,每年都要出租场地举办几场大规模的展销会。
因为是古董世家,慕名前来的宾客自然是络绎不绝。
看到英姿飒爽的上官玉,揽着娇小可人的夏薇寒出现在自己的展销会现场,李少豪满脸笑容的迎过来,并把上官玉视为上宾般向他介绍今天的一些主打古董。
放眼望去,现场的占地空间极为广阔,每样古董都被放到玻璃展台里供客人欣赏,旁边还有专门讲解的服务人员从旁跟随介绍。
共有四个展厅,根据朝代的不同,呈现给客人的东西也各有千秋。
一些前来淘宝的客人,会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不同的展厅。
李少豪对上官玉非常恭敬客气,因为上官玉不但生就了一张英气逼人的面孔,最让李少豪钦佩的是,从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股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
经常与各类古董打交道的李少豪,对于自己识人的准确度非常有自信。
上官玉就是那种随随便便站在那里,也能引起旁人关注的焦点。
更何况他对上官玉家里收藏着的那些昂贵的古董始终觊觎有加,只不过上官玉本身并不缺钱用,所以在他提了几次想要将那件锦袍以及玉冠收藏到自己囊中的时候,上官玉很委婉的拒绝了他。
李少豪并没有强人所难,毕竟祖辈留下来的东西,是要世世代代传承下去的。
就算是他们李家,也珍藏了许多非卖品,所以他并没有因为上官玉的拒绝而生气。
简单的聊了几句后,就有熟客上门,李少豪道了声抱歉,就欢笑着接待新客人去了。
夏薇寒好奇的东走走,西看看,在她的眼中,那些沉旧的古物根本没有任何可看性。
当她将这种想法小声的和上官玉说过之后,对方一边掐她的脸,一边调侃道:“这也足够说明为什么李家能在古董界立足并且拥有家财万贯,而你夏薇寒摸爬滚打三十年,却仍旧一事无成,因为你没生慧眼,注定你庸碌无为。”
薇寒哀怨的瞪他一眼,指着不远处玻璃展台里的一个黑漆漆的瓶子,“我就是没生慧眼,如果那个瓶子如果掉在地上,我绝对会把它当成垃圾踢进垃圾筒。”
上官玉笑着对她道:“别看那瓶子不起眼,几千年前,它可是皇帝用来小解的夜壶。”
她立刻捏住凤凰玉,皱紧眉头,“这么脏的东西为什么还要拿来卖?”
“因为它是皇帝用过的。”
薇寒抻着脖子瞟了那夜壶的价格一眼,忍不住瞠目惊舌,“九十万?”
抬起自己的手臂,看着不久前为了气钱美静而买的那条手链,“可以买好多条了。”
上官玉被她的孩子气逗笑了,“所以说你真是个傻瓜。”
“不,我觉得我很精明。”
她笑嘻嘻挽住他的手臂,“因为我逮到的是一个真正的名贵古董,比起那个破夜壶,还有那些银啊玉啊什么的,你可要值钱多了。”
两人正一路有说有笑的逛着,夏薇寒的视线突然被第二展厅里的一幅画所吸引。
那幅画看上去似乎有些沉旧,画里是一个身着粉衣长袍的漂亮女子,女子大约八、九岁的模样,满头珠钗华贵异常。
恬静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瞳仁里似乎散发着柔和的光茫。
她站在一座美丽的花园中,满天飘落的薇寒瓣让这幅画里的女子更显娇美脱俗。
她怔了好一会儿,突然觉得这幅画很眼熟,因为不久之前,上官玉曾当着她的面,画出一幅和它有七分相似的图画。
事后上官玉对她说,画里的女子,就是他的爱妻,也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楚怜儿。
起初她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此刻呈现在她眼前的这幅画中的女子,竟让她觉得有些眼熟。
正在观赏各种古玉银钱的上官玉见她没跟上自己的脚步,便折回身追了回来,“薇寒,你在看什么?”
夏薇寒指了指墙上的那幅画,“画里的女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上官玉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当他看清画中的人物时,脸色骤然一变。
薇寒忍不住侧目,不解的看着上官玉,只见他双眼发直,脸色苍白,一惯冷静淡漠的脸上,竟流露出激动的情绪。
再仔细回头看着那幅画,脑海中突然劈过一道响雷,那幅画中的女子,不正是……
没等她来得及反应,李少豪已经笑咪咪的走过来,“上官先生,有没有看上什么宝贝,看在大家都是老朋友的面子上,我算一个优惠价给你。”
上官玉盯着那幅画足有十分钟,听到李少豪的声音,激动的指着那幅画,“可不可以,把那张画卖给我?”
李少豪见他激动的指着那幅画,有些为难的对他说:“这幅画是家妹费尽千辛万苦得到的宝贝,之所以会把它送来参展,也是家妹为了显摆而故意为之,事实上,它是非卖品,家妹平日里可是宝贝得很呢。”
“那……我可不可以和你妹妹谈一谈?”
就在上官玉着急万分的时候,一道靓亮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他面前。
“真是幸会了上官先生,我就是这幅画的主人,很高兴能在这里遇见你。”
突然出现的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与夏薇寒有过一面之缘的李慧怡。
当上官玉看清李慧怡的长相后,原本就激动的脸上更添了几分震惊,他直钩钩盯着端庄秀丽的李慧怡,良久之后,情不自禁道:“怜儿……”
面对眼前这张与记忆中那个可以令他心神惧废相重叠的熟悉面孔,上官玉的惊讶只维持了短短五秒钟。
多年的经商生涯早已让他养成如何在突发事件面前保持必要的冷静。
李慧怡的确生了一张与楚怜儿有七分相似的面孔,但却并不足说明,李慧怡就是楚怜儿的转世。
更何况他没忘记自己的身边早已经有了一个夏薇寒。
即使在容貌上来说,薇寒与怜儿完全就是两个人,可与她在一起的感觉,却让他真切的感受到了千年前的那般美好和幸福。
李少豪没想到自家妹妹居然会亲自现身,在他的印象里,他妹妹一向孤傲冷漠,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
热情的给彼此做了一番介绍后,李慧怡便笑容满面的将上官玉及薇寒请到了她私人的会客室里。
身为李家的大小姐,李慧怡无论是在修养以及待人接物方面做得都很到位,至少在夏薇寒的眼里,这位李小姐绝对是淑女的典范,上流社会大家闺秀的统率。
不知为何,当她渐渐意识到那幅画中的女子,与李慧怡竟有七分相似时,潜藏在内心深处的一些不安定因子,也在她的体内隐隐作祟。
尤其刚刚一向冷静的上官玉,居然对着李慧怡破口喊出怜儿这个名字,这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上官玉之所以会被关在凤凰玉中上千年,就是为了寻找当年因他惨死的妻子楚怜儿。
可转世之后,无论是容貌或是记忆都会发生巨大的改变,所以上官玉曾有一度很执拗的认为,她就是转世后的楚怜儿。
即使这一说法无法得到证实,出于自私心里,她还是接受了上官玉这样的解释,开开心心的做他的女朋友,享受着他对自己殷勤的照顾以及疼爱。
但是李慧怡的出现,却让她产生了危机,最不可思议的是,她的容貌竟然和那张画里的女人如此相像。
几个人来到李慧怡的私人会客室之后,心底各怀心事。
李慧怡的目光,从头到尾都死死盯着容貌英俊,气势卓然的上官玉。
加长型的桌子上,摆放着那张古画。
上官玉在震惊之后,对李慧怡道:“听令兄说你得到这张画的时候费了一番波折,我能否问一下,这张画究竟是怎么得来的吗?”
李慧怡向他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优雅的踱步到画前,目光灼灼的打量着画中女子绝美的面孔,细长白晳的手指,轻轻在画上抚摸。
“我是在一个考古队员的手中,花高价买下这副画的。”
上官玉挑眉,似乎在等着她说下去。
“几年前,我在一本古书上看到一段感人的记载,一千两百多年前,唐朝有一个非常出名的富商名叫上官玉,因为听信妾室馋言,一怒之下将发妻活活赐死。”
室内出现了空前绝后的死寂。
李慧怡的声音,如空灵般,一字一句,都敲击着上官玉的胸口。
对于他来说,怜儿的惨死,就如同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他永远都无法忘记,当他亲眼看到脸色惨白的怜儿,毫无声息的吊在白绫上的那副情景时,就像突然失掉了全世界,悲痛与无助曾让他的人生走进无底的黑暗。
即使那件事整整过去了一千多年,他仍旧无法将那一幕彻底抿灭。
“楚怜儿死后,那富商上官玉悲痛欲绝,也放了一把大火将自己活活烧死在其发妻身边,至于这幅画,是上官玉的家人在他的书房的珍宝阁中翻找出来的,被当成陪葬品,一同葬入了棺底。几年前上官玉和楚怜儿的棺木被盗,这副画也就随之出土了。”
当上官玉震惊于这个事实时,李慧怡又继续说道:“听说这幅画,就是出自那上官玉之手,或许对后世的人来说,上官玉与怜儿的故事不过是一则凄美的传说,可对我来说,这张画里,却蕴含了那个男人对他妻子的浓浓深情。”
“说起来……”
李慧怡突然抬起头,笑看了上官玉一眼,“你的名字与当年的那位富商居然一模一样呢。”
上官玉用了好大的力气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指着桌子上的那幅画,对李慧怡道:“你开个价,我想买下这幅画。”
李慧怡的脸上微微露出几分难色,“上官先生应该知道,我们李家并不缺钱。”
“无论我肯出任何价码也不行么?”
对方在犹豫了半晌之后,笑着对他道:“其实我之所以会收藏这幅画,不过是感动于这段故事的美好,如果上官先生真的对这幅画很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将它当做礼物,送给上官先生。”
不但上官玉奇怪于她的决定,就连久久未吭声的薇寒,也从中嗅出了几分不寻常。
回家的途中,上官玉除了聚精会神的开车外,整个人都陷入了浑浑沌沌的状态中。
就连薇寒几次试图与他讲话,他都答非所问,一副心不在焉的落魄模样。
忍不住瞟了一眼车后座卷起来的那卷画轴,薇寒别着脸,望向车窗外,看着飞速在眼前逝去的街景,她突然感觉到浑身上下莫名其妙的发冷。
因为那飞快逝去的一幕幕,仿佛在预示着,属于她的美梦,即将离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