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醉惹桃花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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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2)

安离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向桃花深处,断断续续的吟唱传入风擎天耳中:

花间一壶酒, 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 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 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 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 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 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歌声低回动听,像是遥远的乐音,绕梁不绝。

在巨石上,静静享受此刻宁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标自己的生活,这是安离的生活,他不可多问,而他也有自己的生活,可是,生活也需要停顿,疲累的时候需要一个安静的休憩之地,当他得胜归来,满身疲累,却不想理会那显赫的恩宠,只想找个地方洗去一身尘埃,不知为什么,就想到了这里,这里宁静而恬淡,让他很舒服。

他无法面对那个家,只想离开。

这半年来,他在西陲边境,奉旨平乱。

西陲边境,乱民造反。

他可以派自己的兵去攻打敌国,却无法让同胞互相残杀。

他们会造反,因为他们太过贫穷,连年旱灾,又有苛捐杂税,民不聊生,只有反。然后,这些反民就被利用,他们被红衣军利用,成为其中一员,对抗朝廷。面对红衣军,朝廷只有派兵镇压。他不想去,可是他知道,如果他不去,还有其他的人会去。难道对付民反,只能杀吗?他们不过是被逼急了。

他心里很乱。

平定了红衣军,驱散了集结的反民,他很失落。

他知道,他只是一个将军,要面对的,是各种各种的敌人,可是,他无法下手杀了那些被生计所逼迫的人,会造成他们的反,是朝廷的错。

为什么最终受到审判的是这些穷困的百姓,而不是这个破败的朝廷。

他明白,站在战场上,就不该犹豫和迟疑,所以,他最终清剿了红衣军,驱散了所有的难民,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他不想杀死那些无辜的人,他们才是受害者,可是,皇帝却认为他做错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很快的,他们又会变成黄衣军绿衣军。

朝廷难道不该反省自己的错吗?

他越来越迷惑,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桃花林的确是很大,风擎天忽然发现,自己偶尔也会迷路,他对方向向来有着别人无法超越的直觉,而且,青天白日,日上中天,自己却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走了一段时间之后,却发现自己已经在这桃花林里迷路,桃花林有这么大吗?

细细数来,他已经多日没有见过安离。

原来他以为,他与安离已经变成了朋友,他跟桃花仙人一起喝酒,一起在桃花潭边望月谈天。然而他发现,他跟桃花仙人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熟稔,只要安离不想见他,他就找不到安离,这种感觉十分不好,也让他产生些许烦躁。

见不到他,他竟然感到失落惆怅。

这是为什么?站在桃花林中,风擎天有些心惊。林中微风吹来,吹落一地桃花,落在风擎天的身上。他抬头仰望蓝天,想起今日在桃花乡的酒馆中,他所听到的事。

桃花乡的西边,有邻村叫西关村,西关村这几日被自称为红衣军的民兵骚扰。红衣军有几十号人,彪悍野蛮,他们抓了西关村的村民去充当兵力,还在西关村抢夺钱粮,破坏屋舍,还强掳女人,逼迫村民们跟他们举事对抗朝廷,这几日,西关村苦不堪言,报告官府,官府胆小怕事,不敢跟西关村的红衣军作对。

风擎天心下诧异,难道他放回的难民真的集结在一起,成为了新的红衣军?正当他还在犹豫的时候,酒馆里又有人说,昨天晚上,已经有人将那些红衣军杀死,砍下人头挂在村口,警示想来西关村作恶的人。桃花乡的乡民们都在猜测是谁砍下了红衣军的头,是谁救他们免受灾祸。

有人说自己在漆黑的夜里看到了一个散发着淡淡酒香的黑衣人。但是,谁也没有去彻查到底是谁救了他们,而是言传之间对这黑衣人肃然起敬,默然敬仰。

会是谁?

是安离吗?

不,不会是安离。风擎天在心中否定。

桃花乡的酒徒很多,一如小二所说,桃花乡会有很多江湖人,避世隐居,喝酒度日。也许是某个好抱打不平的江湖人吧。

当他再次睁开眼,已经月华满天。

林子的另一头,忽然传来笛声,风擎天站起身,侧耳听着那笛声,而后追寻着笛声,慢慢的往前走,走了一段路之后,却觉得眼前豁然开朗,桃花潭上的竹筏在月光下轻荡,吹笛的,就是竹筏上躺着的人。

风擎天出来之后,回头望了望那桃花林,忽然心中闪过诧异的感觉,这样一眼看去,桃花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若用轻功,也可以离开这片林子,只是那个时候乏了,也不想动,所以就地而卧,如今想来,这个林子不大,他却走不到尽头,难道是这林子有古怪吗?

笛声悠扬,在这寂静的黑夜中,显得格外的清晰。一曲终了,竹筏上的人动也不动,似乎就这样睡了过去。风擎天微微皱眉,足下一点,朝竹筏跃了过去。

轻轻立在竹筏的一头,看着翘着二郎腿卧在竹筏上的人,这几日不见,安离去了哪里?

风擎天微微皱眉,还是把自己的疑问问出口。

“除了这桃花坞,我还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吗?”安离说道。

“为什么五日来,我没有见到你。”

“各自潇洒,有什么见与不见。”安离笑道。

风擎天奇怪的看着安离,问:“你知不知道西关村红衣军的事?”

“听说了。”

“你可知道是谁做的?”风擎天看着安离。

安离莫名其妙的看了风擎天一眼:“我又怎么会知道。”

风擎天顿了顿,是他多想了,不会是安离吧。沉默许久,风擎天忽然说:“皇上已经派军清剿红衣军,只是,红衣军也只是难民而已,他们也是被逼无奈,罪不及死。”他心中犹疑,对自己的百姓,总是有些下不去手。

安离有些错愕,看了风擎天一眼,“你不像是这么优柔寡断的人。错就是错,不管是何因由,做了错事,就该受到惩罚。我听说红衣军都是难民自发组成,但是,贫苦不堪可以成为你对抗朝廷的理由,却不能成为你掠夺其他百姓的理由。我不反对他们拿起武器对抗的朝廷和官府,但是,不该将这种苦难加诸在毫无反抗能力的百姓身上。这样,他们和朝廷官员又有什么区别。”

风擎天皱了皱眉,看着安离:“你好像很讨厌这个朝廷?”

安离喝了一口酒,摆摆手:“朝廷派兵打仗,对付外族侵略,自然是因为外族的侵略是朝廷不可容忍的事,但是,对于百姓来说,好的生活就是一切,朝廷无能,治理无方、苛捐杂税,导致百姓流离失所。这是朝廷侵犯了百姓的生活。所以百姓反抗朝廷,这并没有错。你不要以为外族的侵略是侵略,朝廷的侵略就不是侵略。”

“你说这样的话,是不要命了吗?”

“哈,你这样问我,就当我刚才的话没有说过吧,你幻听了。”

看着莫名其妙耍无聊的安离,风擎天只觉得震惊错愕,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竟然是可以信口拈来随便乱说的吗,说过之后,可以当做一阵风散去的吗?安离也太大胆了吧。

“你……真的是这么想吗?”

“怎么想?”安离问。

“方才你说的话。”风擎天看着安离。

安离瞪大眼:“我说过什么话?”

“你……”风擎天脸皮抽动,因为安离的翻脸不认帐目瞪口呆。

安离坐起身,摇了摇酒壶,叹气:“没有酒了,我得去打酒。”

安离站起身,一个踉跄好像就要跌落竹筏,风擎天一把抓住安离,安离一个不查,倒进了风擎天怀中,安离站好,抬头看看风擎天困惑苦恼的表情,摇头叹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期望,都有自己能够忍受的底线。比如我,我的期望是喝酒,我的底线是有人阻止我喝酒。但是,无法事事顺遂尽如人意,无法两全忠义。权衡利弊之后,总会有所牺牲。立场不同,自然选择不同,一旦选择,就要坚持。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当断不断,反受其害。”

风擎天放开安离。安离身子一动,如飞燕般落在岸边,摇晃离去。

看着安离的身影,风擎天再一次陷入自己的困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