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江湖纪事之热血的江湖
2554700000002

第2章 刀酒剑花 (2)

韩倚风轻轻抚摩剑柄,却不拔出。天山派曾出过月孤鸿这样的人物,后辈却人才凋零,她心中暗自叹息。忽听身后两股剑风同时袭来,她也不回头,随手一弹,已将其中一柄转了方向,直刺向另一人。只听那圆脸少女惊呼一声道:“二师兄,你做什么?”回头一望,却是适才那火爆青年被她这么一弹,收势不住,圆脸少女回救不及,这才惊呼。

韩倚风微一摇头,轻轻将那火爆青年一拉,止了他前刺之势,淡淡笑道:“不要伤了自己人。”那青年又惊又羞又怒,狠狠一剑刺来。

韩倚风长啸一声,终于拔剑,轻轻划了一个圈子,只听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七柄长剑立时都断成两截。众天山弟子都惊得呆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韩倚风却还剑于鞘,轻轻摘下那朵雪莲,想起这是答应带给花儿的,心中一暖,藏之于怀,轻轻吟道:“我今长笑意如何?徒添了、几许痴狂。对酒当歌图一醉,几回歌罢几回愁……”

吟声中衣袂飘飘,步履从容,竟自下山去了。众天山弟子的剑阵连她衣袖也碰不到一片,惊于她的绝世武功,竟忘了阻拦。

只听一缕笛音清冽,远远飘来,只一瞬,已远在山腰。

游侠花儿最爱是花。

因为这样,使得如今的江湖,反而有不少的人都极度地憎花。

花儿这个人,欣赏一个人时,她会给他花;讨厌一个人时,同样也会给他花。

心中有愧的江湖人,最怕见花儿的花。虽然花香人美,却难以承受。

如同佛笑的酒。

所以当花儿听说还有与自己一样的怪人时,大是高兴,偷偷溜去“佛笑堂”,看这是何等样人。

佛笑身着黑衣,静静坐于花前,手指轻扣一坛未开封的好酒。这坛酒他本是要等小白与韩倚风同饮的,不知为什么,这两人都杳无音信。

他等不及了,只得轻轻叹了口气,拍开封泥。

淡淡的、似有若无的酒香慢慢弥漫到花间,渐变浓郁。花儿从不饮酒,但她突然觉得,醇酒如香花,同样可以醉人。

也许只是那一刹的心血来潮,她忽然很想尝一尝那酒的滋味,于是走出花丛。

她惯着蓝衫,在嫣红姹紫中醒目而不突兀。她笑谓佛笑:“我爱花,你爱酒。我赠你以花,陪你喝这坛酒,如何?”

佛笑微微一怔,那时他还不知韩倚风是女子,大感诧异,因为他没见过爱酒的女子。

“我的酒,只赠……”佛笑没有说完这句话,因为花儿已满斟两杯,微笑道:“我的花也只赠两种人。其实是敌是友本就只在一念之间,请先饮此杯。若不愿为友,便为敌又何妨?”

佛笑怔怔接杯,望着这洒脱的女子。他有些糊涂,若此时不知是敌是友,自己的酒又怎能请她喝?这杯之后,自己是与她为敌,或是为友?

这问题没有困扰他多久,因为花儿只一杯,已大醉。

既已不能为敌,也就只好为友。

花儿微微一笑,现在她在等韩倚风与小白。他俩都去了游历,答应回来带给她那里的花。

韩倚风又去了天山,花儿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爱天山。她与她第一次相遇,就是在北天山之巅。

那时花儿是因为听说了“月魂”这种花,要去一探究竟的。

未上峰巅,已听见幽幽的笛声。花儿静静聆听,忽然有些悲伤,她想起自己最爱的花凋谢的那一天、那一刻,难过莫名。

她轻轻上山,便见韩倚风凝望了峰巅两间木屋,正自吹奏。这时月起,峰巅处处可见一种蓝色的、娇弱的花儿迎月绽放,美不胜收,却又美得凄凉,不知是本就如此,还是因那笛音。

一曲终了,韩倚风回过头来,半晌不语。

良久,花儿才微微一笑,道:“好凄凉的曲子,好孤独。是为了‘月魂’么?”

韩倚风凝视了她,白衣飘拂不绝,终于轻轻道:“你也知道‘月魂’?”

花儿望了那些柔弱不胜的“月魂”,不知为何心有所感,叹了口气,道:“就像寂寞寥落的红颜,不是么?”

韩倚风点了点头。

花儿又问:“你为何而来?”

韩倚风轻拍腰间长剑,剑鞘已古旧残破,道:“是为了它。”

那一夜她们坐看花开花落,虽只初次相见,却又像神交多年的故友。花儿听韩倚风讲那些久已飘逝的人与事,这才明白,这“月魂”竟真是当年那寂寞寥落的红颜所化。

她想起自己最爱的一句词:“碧亦有时尽,血亦有时灭,一缕香魂无断绝!是耶非耶?化为蝴蝶。”不由神伤。

花儿终没有忍心采摘“月魂”,后来韩倚风要去天山南麓,答应帮她采雪莲。那时小白不甘示弱,要去星宿海,挖千年紫芝。

这时想起,花儿忽地一怔。星宿海,那岂不是“天圣教”的地方?“天圣教”高手如云,小白贸然闯去,可不要吃亏才好。

又狂又傲的小白这次也受了重伤,他实在是太小瞧了“天圣教”。

此刻他伏在桌上,怀中藏着采给花儿的千年紫芝,“多情刀”随随便便地扔在手边,稍一用力,后心处的掌伤便隐隐作痛。

他曾自认为没有他的刀断不了的剑,因为他爱刀。结果遇上了爱剑的韩倚风,他的刀断了。

他好强,再铸再试,一心要斩断韩倚风的剑。一试再试,忽然有一天,他想到,断了她的剑又怎样?她之爱剑不亚于己之爱刀,自己为了那几柄断刀曾暗自伤心,又何必将这种痛苦加诸于人?

最后那一次他留了余力,奇的是他的刀也没有断。他见韩倚风眸中光芒一闪而过,疑她也未尽全力,却没有点破。

他们再不争刀剑之短长优劣。

他嘴上从没说过,心里却明白,从他们互谅互让互相包容的那一刻起,已成为所谓的朋友。

他其实是重情义的人,所以给刀起名“多情”。这是不肯斩世间情义的好刀,所以多情。

“阁下好身手,重伤之下,犹能逃至此处。”冷冷的声音。

小白慢慢坐起,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小弟怎敢劳诸位远送?”

面前那人正是“天圣教”左护法铁宇,还有十几名教众散在门外,想来已包围了整个酒楼。

铁宇冷冷道:“能独闯星宿海而又生还,阁下倒是第一人。可惜年纪轻轻,却要就此辞世。”

小白叹一口气,道:“小白狂妄二十余年,终于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武功再高,终不比人多势众。你佩服我身手好,又岂知我对你教中高手云集、一拥而上的打法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呢。”

铁宇面上一红,冷哼道:“死到临头,却还嘴硬。”伸出手来,便要置他于死地。

刀光一闪,铁宇倏然后退,喝道:“好小子,竟然还能挣扎。”右腕已被划了一道口子,流出血来。

小白面色苍白,胸中气息翻腾,猛地咳嗽起来,却仍忍痛笑道:“可惜狗爪子好硬,没能砍了来下酒。”

铁宇大怒,欺身而前,料得小白这次已无力挥刀,便下杀手,忽地有人在他肩头轻轻一拍。竟然有人能不知不觉地来到自己身后?他大吃一惊,急侧身一跃,双掌护住前面门户。

只见拍了自己一下的却是一名黑衣人,不由喝道:“你是谁?”

那黑衣人微微一笑,道:“这是我的地方,不容人在此胡闹。滚出去!”右手迅疾无比地一抓,已扣住铁宇脉门,随手一抛,果将他扔出门去。

铁宇好容易立定,面上不禁忽青忽红,但知这黑衣人武功不在小白之下,自己不是对手,于是喝道:“你究竟是谁?竟敢管‘天圣教’的闲事。”

黑衣人立在门首,淡淡笑道:“你见了这招牌,还不知这是我的地方,岂不是瞎了眼?”自进去了。

铁宇这才注意到这酒楼门上悬了一块匾额,上书“佛笑楼”三个大字,两旁是一副对联:“百杯千杯佛且醉,清世浊世笑由人。”嵌了“佛笑”二字,不由咬牙道:“原来是他。”回头喝道:“准备‘暴雨梨花针’,将这‘佛笑楼’炸成粉屑。”

“暴雨梨花针”是极厉害的暗器,一次发射有百针之多,身前五尺范围内无人可躲,每针又内含火药,触物即爆,这楼周共十几支针筒团团围住,任是神仙也难逃脱。

众教众齐应一声,取出“暴雨梨花针”,对准了“佛笑楼”。

楼内小白苦笑道:“佛笑兄,你不愿杀人,这下可要糟了。”

佛笑却不惊慌,笑道:“怎么,怕你我逃不脱么?”

小白大大摇头,道:“性命倒还罢了,只可惜了‘佛笑楼’里你酿的那些好酒。”

佛笑忍不住大笑道:“好小白,嗜酒之人当以你为最啊。”

他二人谈笑风生,早气坏了外面的铁宇,铁宇咬一咬牙,正欲下令,忽听一缕笛音响起,倏忽而至,却是一名白衣少年,对这楼外剑拔弩张的情势瞧也不瞧,缓缓向楼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