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江湖纪事之热血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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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多情杀手 (2)

邱善年看出这小子来意不善,不由警觉起来,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那青年漫不经心地道:“来杀你啊。”话犹未了,邱善年已冷笑起来,道:“就凭你?”他笑声未毕,眼前光芒一闪,已有一样冷冷的物事抵在他喉间,却是那青年手中不知何时多出的一柄长剑,只听那青年笑道:“我不行么?”邱善年面上肌肉颤动,半晌说不出话来,心中只怪自己一时大意,竟中了敌人圈套,让他偷袭得手。

那青年却瞧着他微微一笑,道:“你心中在说,我这是侥幸偷袭得手,你死也不服,是不是?”他慢慢收回长剑,随手向腰间一插,长剑便又不见,原来却是一柄缠在腰间的软剑,只听他又道:“这样说也有几分道理。好,我们重新来过。”花儿忍不住在墙角噗嗤一笑,看这青年言行举止,竟如游戏一般。

邱善年怒从心起,早已执刀在手,喝道:“臭小子,你找死!”唰地一刀,便是成名绝技“伏虎刀”中的一式,不料他刀才挥出,喉间便是一凉,又已被一物顶住,睁眼看时,只见那青年剑已出鞘,仍是漫不经心地执在手中,淡淡地望了自己。邱善年这才知道,自己武功实与那青年相隔太远,一时不敢置信,道:“你……你究竟是谁?为何要来杀我?”

这时早已有人发觉了院中的异样,一时有无数泗水帮众涌入院中,但见此情景,都惊得呆了,谁也不敢稍动。那青年却不在意,只淡淡道:“没有一开始就问我的姓名,是你的失策。我叫顾秋鸣。”他毫不在乎地说出自己的姓名,却叫在场的众人都吃了一惊。花儿不禁也微微一怔,目注那青年,原来他就是近年来被称作第一杀手的那个人么?武功果然极高,只是太过年轻,也太过懒散,浑不似她心目中杀手的模样。

邱善年又惊又惧,道:“你就是……叫你来杀我的人,出了多少钱?我……我可以给你更多,我可以把我全部的财产都给你,怎么样?”顾秋鸣似笑非笑地望了他,慢慢道:“邱帮主,你不会不知道我们这一行的规矩。你好歹也是一帮之主,就死得英雄些,如何?”邱善年忍不住颤抖起来,道:“求……求求你,我上有老母,还有妻子儿女……”顾秋鸣的目光忽然变得冷漠,淡淡道:“曾有多少人这样求你,你又可曾心软过?”长剑前送,旋又慢慢收回,邱善年哼也不哼一声,软软倒地。

院中一时鸦雀无声,只看着地上自邱善年咽喉伤口流出的血越来越多,慢慢汇成一堆。顾秋鸣低头看着剑尖上的血慢慢滴到地上,剑身重又光亮湛然,这才还剑入鞘,向门口走去,竟是看也不看其余的人。而泗水帮的人也情不自禁地给他让开一条通路,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于街头。

花儿远远地跟着顾秋鸣,看见他又回复成那个惫懒的青年,直出了泗水镇,却来到镇旁的一个小小村落。村口几个孩童正跳石子儿,却有一名七、八岁的女童站在一边,仰首望树上盛开的花朵,郁郁不乐。顾剑鸣直走到那女童身前,蹲下身来,笑着轻拍她头。那女童蓦地惊醒,看见是他,不由喜笑颜开,道:“大哥哥,你答应我的事,有没有做到?”

顾剑鸣笑道:“当然做到了。小佩,以后泗水帮的帮主不会再为了建庄园要占你们村里的地,你好好地帮你爹娘种地,收成好了,就可以有新衣穿。”那女童拍起手来,道:“好啊,好啊,谢谢大哥哥!”顾秋鸣微微一笑,立起身来,却见那女童又仰首望那树上花朵,心中一动,不由道:“小佩,是不是想要那树上的花?想要哪一朵呢?”女童扬手指着道:“那一朵,最大最美的……”

顾秋鸣仰首看了一看,轻轻一纵,已自树梢摘下那朵鲜花,重又蹲下身来,替女童别在扣上,那女童却摇头道:“不是给我。”轻轻取下,给顾秋鸣别在衣纽之中,笑道:“大哥哥,这花送你,谢谢你。啊,对了,还有说好的谢礼。”自衣袋中取出一物,放在顾秋鸣掌心,花儿虽在远处,仍看得分明,那是一枚普通的铜板。原来顾秋鸣竟是受这女童所托,而堂堂泗水帮帮主的性命,只不过值一个铜钱。

顾秋鸣低头望瞭望衣纽间的鲜花,又望瞭望那女童,不由一笑,拉过那女童的手,将那一枚铜板重又放回她掌心,笑意很温柔。那女童不解地问:“大哥哥,你不要了吗?你说过你们这一行可以帮人做任何事,可是一定要收谢礼的啊!”顾秋鸣柔声道:“小佩,大哥哥已收到了你的谢礼。”他笑着拍拍衣襟,“瞧,你已将它别在我衣上了。”

远处的花儿静静而立,有一些如烟的往事,忽然在这一瞬清晰。

顾秋鸣躺在林中草地之上,口中衔一片草叶,温暖的阳光洒下来,他闭了眼睛,衣上仍别着那朵花,只是已有些枯萎。

花儿慢慢走近,却又在他身前五步处立定,只见林中俨然是几间木屋,于是道:“你住的地方?”顾秋鸣并不睁眼,只淡淡道:“请随意。”花儿却不移步,只望着他,道:“你当然知道我一直在跟着你,却还回到这里,你不怕惹祸上身?”顾秋鸣笑了起来,仍不睁眼,却道:“该怎样就怎样好了。我管不了别人的行踪,却也不想为此就改变自己。你跟不跟,总之我是要回来这里,不会改变主意。”

花儿一笑,道:“和我想象中的杀手不大一样呢。难道因为你是天下第一的缘故?”顾秋鸣笑容慢慢敛去,良久才道:“杀手,也可以有自己的原则和骄傲……另外,我不是天下第一的杀手,从来都不是。”花儿一怔,道:“那么,谁才是天下第一?”顾秋鸣不答,只是轻轻地叹出一口长气。

花儿知道这个问题不会再有答案,于是也轻轻坐在草地之上,半晌才道:“有一朵花,当日我本是要送给一个将死之人,可是你却先我一步杀了他。如今,也就只好送给你。”轻轻一弹,已将当日在泗水采下的那朵野花弹到他胸前衣上。

顾秋鸣这才睁眼,瞧了一瞧,旋又闭上,微微笑道:“听说你的花,只送给两种人。我,算是其中哪一种?”花儿偏头望他一眼,淡淡笑道:“你希望是哪一种?”顾秋鸣不答,却道:“其实你不是真正爱花之人。若是真爱,又怎舍得送给那些卑劣之徒,岂不玷污了那些花儿?”

花儿微微笑道:“你说的似乎有些道理……”她却又侧头望向他,“你很喜欢摘花送给别人?”顾秋鸣淡淡道:“不喜欢。”花儿微微一怔,只听他又接道:“花在枝头,是何等逍遥自在,不被人触碰,自管自地生活下去。摘了下来,就不再是原来的样子……我不喜欢改变事物原本就有的模样。”

花儿默然不语,半晌才道:“原来你摘花只是为了别人,而不是为自己……你认识我吗?”顾秋鸣睁开眼来,眸中光芒一闪而过,淡淡笑道:“你是问过去、现在,还是将来?”花儿望了他半晌,这才道:“你记不记得你我第一次相逢,是在什么时候?”顾秋鸣凝视她良久,终于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是三日前,在泗水镇上的青石桥边。”

花儿慢慢地吁了一口气,不再说些什么,只是缓缓立起,便走下山去。顾秋鸣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于树影之中,面上的笑容这才敛去。他重又凝视了远远的天空出神,不知又想起了什么,唇边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随即又变成沉重。

他这样出神良久,却又有脚步声击碎了林间的寂静。一名男子轻袍缓带,自树后转出。他长发不用丝带束起,却只随随便便地披在肩头,显出几分从容与闲适,面容很苍白,却又在苍白中显出几分不羁与倨傲,年纪不过二十来岁,却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顾秋鸣并不起身,只淡淡地望着那人,那人也凝望着他,似乎双方都想看清楚对方的真意。过了好一会,那人这才开口,他的话声也有一种从容不迫的命令意味,不由人不屈从。

“我要你去杀几个人。”

顾秋鸣不再看他,只慢慢道:“是谁?”

“刚刚下山的那女子,以及她的三个朋友。”

顾秋鸣的目光重又投在那人面上,良久才淡淡一笑:“堂堂的‘天圣教’的堂主,难道杀人还要来找我?”

那人身子微微一动,似乎有些惊讶,面上却仍一片平静,只淡淡道:“不过是杀几只阴沟里的老鼠,难道还要我自己动手?”他低头望望自己的双手,修长美丽,很是洁净。顾秋鸣也望了一望,于是笑道:“这样的一双手,却也能让无数的江湖中人畏如蛇蝎。不知多少人的鲜血,才能染成这样的名望。”

那人双眉微微上挑,冷冷道:“你说的太多了。你只需要告诉我,做还是不做?”

顾秋鸣的目光停留在花儿适才弹在他胸前的那朵花上,眸中现出一缕暖暖的笑意,于是慢慢道:“我不做。”

那人望着他,仍是神色不动,只是淡淡道:“你拒绝会有什么后果,你应该知道。”顾秋鸣面上却现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道:“我知道。我也知道我一个人终究还是无法和你们相抗衡。不过,我杀人有我自己的原则。这世界什么都可能发生改变,我不会变。”

那人冷冷地道:“只杀自己认为该杀的人么?可笑的原则。谁该杀,谁又不该杀,你以为你是谁,就可以妄加评判?”顾秋鸣道:“我有我的心。”那人大笑起来:“心?这年头,还谈什么人心?”长笑声中,他已转身而去。

顾秋鸣淡淡地望着他的背影,道:“你不想杀我?这可不是你行事的风格。”

那人脚下不停,只冷笑道:“老鼠终归还是要由老鼠来杀。杀你的人会有,却不会是我。”

顾秋鸣却也大笑起来,笑声中他的声音朗朗传到那人耳中,道:“燕何啊燕何,你真以为你已成了‘天圣教’的教主了么?好大的气派。”

那人笑声突止,却又冷笑一声,径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