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话想和你说。”丝毫没有和女孩子单独相处的经验的云逸天在谈到正经事的时候突然紧张起来。他甚至希望自己现在面对的是一打以上的敌人而不是柔弱的西门思。梦境让他陷入迷茫之中。他在思考为什么这个原本和自己没有任何交集的女子出现在他生活之后还不算,还要一次次的出现在他的梦境里,而且是以那么撩人的关系和自己独处。但是,每一次最后看到的都是那张凄美的面孔离自己远去。他想知道为什么,这个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都快要让他发疯了,他不顾一切的回到本家就是为了要找到答案。
不过,显然,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所有的梦境,所有的虚幻都是埋藏在心灵深处对西门思的渴望。不过是埋藏的太深了,深到自己毫无察觉,深到让自己迷茫和无助,深到在此之前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二十年的孤独,让他一直都想有一个有能力站在他身边,陪伴他的人。一个可以同他分享自己的快乐和痛楚的人。就在这个时候,西门思出现了,在最不可能的时候和地点就那样的出现了,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他,温柔又强悍,他找到了自己一直想要找的人,那个无论是功夫还是棋艺都配得上他的人,一个连他都不敢小瞧的女人。而此时此刻,这个女人就坐在对面,对他的心思一无所知。
“可以叫你小思么?”云逸天问,见西门思只是望着他没有任何反对的表示,他接着说下去,“小思,第一次正式的见面虽然有些唐突,但是……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用那样的表情去面对死亡?那天夜里,你真正的目的不是想救我,而是想寻死吧!为什么想要离开这世界呢?是因为没有值得你珍惜的东西和你牵眷的感情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云逸天俯下身去,深不可测的眸子就那样直直的对着西门思,在她的眼睛里面寻找答案。虽然对面是自己初次相识的人,与之相对也还不到两个小时,但是他想了解她,想知道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故事,不管自己能不能接受。但是,对面的双眸中除了震惊之外,他什么都没找到,没找到任何可以说得通的理由。
的确,现在西门思的脑子里面是一片空白。他知道了,他知道了……只有这一个声音一遍一遍的回响在那片空洞的天地里,在她的脑海中回荡。从父母去世开始,她就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感情,所有人看到的都是那张始终带着笑容的俊俏的面孔。即使是身边的人,即使是焱也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在她脸上找到她的想法。但是……对她当时的想法,云逸天不但看透了,还这样,当这面毫不留情的给说破了……
“为什么你会有那样的想法?”云逸天漆黑的眸子几乎要把西门思整个给包裹起来。
为什么呢?西门思呆呆的想,那个夜晚,当他从学校回到总部的时候,原本因为聚集了很多的青年人总是笑声不断的总部变得死气沉沉的。看起来大家都是在工作,但当时的忙乱早就失去了条理性和应有的秩序。出事了,虽然并没有正式接触到暗影的核心机密,但是,凭借自己的知觉,西门思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噩耗是由焱带回来的,“少爷去了!”这是他那天说的最后一句话。也可能,在西门思离开之后,他说了很多。但是,在那之前,焱只是呆坐在自己的椅子里,一言不发,一切的问话都是由他的助手来回答。西门宇死了,死于飞机爆炸。是完完全全的意外,不会是杀手做的,也不可能是。不然,作为世界上最大的情报组织,暗影不可能没有一点消息。
消息一在暗影的负责人之中公布,整个总部就一片哗然。大家为下一步应该怎么办而议论纷纷。奇怪的是,就算知道了西门宇死亡的消息,他们也从未想过要离开暗影。他们中的每一个人在情报界都是极有影响力的人物,是世界上各个国家可遇而不可求的,难得一见的人才。西门夫妇打造的这个组织是名副其实的梦幻组合。西门思就是在这样的一片喃喃的议论声中离开总部的。也就是从这一刻起西门思知道,从现在开始,自己就失去了所有的亲人。这么大的世界,就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
两行泪水从面颊上滚了下来,悄无声息的跌落下去。她闭上眼睛,只有一瞬间,但是云逸天还是在那双眼睛里面看到了绝望与孤寂。死亡的火焰奄奄一息,但是它还是躲藏在眸子后面,巍巍的闪动着,随时都可能重新燃烧起来,疯狂的吞没西门思。
“是因为,这个活人的世界再大,也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了。因为你失去了所有的牵挂,是不是?”
抬起头,睁开眼睛,西门思此时的感受已经不能再用震惊去形容了,即使使用五雷轰顶的来形容也不为过。
“也许。”云逸天像小孩子闹别扭一样站起身来,扭过头去,“就我们目前的关系和我的身份来说,有些话由我说出来有些不妥当。可能你不再需要这个世界了,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你需要的事和人了。但是,在某个地方,也还有需要你的人存在,在等候着你的出现,等着你陪伴在他的身边。”
“不会有了。”西门思低下头,轻声说。父亲、母亲、兄长,三个他至亲的人都离开她了,她不再是被别人需要的人了。
“真的不会有了?”云逸天眯起眼睛,犹豫了片刻。倒不是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而是不知道应该怎样表达自己此时此刻的想法。作为云家的继承人,他接受继承人教育时的第一节课就是学会怎样隐藏自己的想法,而不是如何去表达。云家未来主人的身份,让他身边的人都渴望知道他的想法,想借此地道更大的利益。一旦被别人猜中自己真实的想法,他就有可能处于危险之中,这不单会威胁到自己,还会威胁到自己身边的人。
“其实,任何一个人都有他存在的理由,都有需要他的人在某处等着他。你,我,我们每一个人都不例外。其他的人我不知道,至少我知道有一个人需要你。”
听到这话,西门斯再次抬起头来,看着身边的云逸天。感觉到西门思的目光,从小就见惯了大世面与大场面的云逸天,在她的目光下,竟然变得局促不安起来。对面的女子也许不普通,因为她是世界上最他的情报组织暗影掌门人的妹妹,也是他,云家少主的救命恩人,还是他无数次梦到的人。但就西门思的前两种身份来说,虽然不同一般,却也还不能让云家的少主感到无所适从,对他影响最大的,恐怕就是这最后一种身份吧。再张扬的人,在自己真心喜欢的人的面前,都会有些手足无措,云逸天亦然。不过,他虽然已经深爱上了西门思,他的感觉却告诉他自己只是喜欢上了身边的少女而已,“至少我还需要你。不管你当时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你都救了我。这都是我,还有云家欠你的。所以,我要你活着,至少,在我和云家报答完你的恩情之前好好的活。因为,无论是我,还是云家都不习惯受别人的恩惠。”云逸天说得很认真,但是他并未转过来的面孔和他孩子气的别扭的表情却在说明还有什么其它的原因他不能,或者不方便说出来。
“是这样呀!”西门思突然笑了,带着泪珠的脸蛋娇美异常。一时的任性把她同这个金融帝国的统治者联系在一起,也许,就现在的情况来看活着并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虽然有点让人失望,但是,为了让你和云家把欠我的一条命还给我,至少,在你还清我人情之前,我还是活着比较好。”西门思转动轮椅,向画舫外面驶去,“刚才找你的那个人现在已经有点着急了,虽然不是云家被核弹攻击之类的事情,不过,也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吧!”背对着云逸天,西门思说。
进来的时候,因为有雅子帮忙,又是由一个高一点的平面向低一点的平面运动,轮椅进入画舫会相对容易一点。但是,如果想出去,没有人帮忙恐怕是不行了。云逸天看出西门思的烦恼,他边走过去,边示意等候在外面的男子进来帮忙。男子飞奔而来,他进画舫的时候,云逸天已然伸出手去把轮椅上的西门思抱在了怀里。温暖柔软的感觉如同电流一般传遍了全身,少女特有的,淡淡的体香从领口散发出来,若有若无的刺激着他的感官。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梦境中。那缥缈的梦境中他总是感受到同样的温暖与同样的幸福。正是每一次噩梦惊醒后,失去这种温暖幸福的感觉,才让他的心如同撕裂一般的痛楚。云逸天闭上了眼睛,忍不住收紧了抱着西门思的手臂,他不想失去她,也不能失去她,不能再失去她……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就只有这样的一个念头。
“唔——疼——”西门思脸上一阵惨白,尚未痊愈的伤口在巨大外力的作用下,用一阵阵钻心的疼痛提出对云逸天的不满。
对不起。”西门思的哀鸣唤回了云逸天的意识,他忙放松了手臂。只有不到一秒钟的幻觉,但这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对他而言就足够了。必须保护好她,好好的保护她。没来由的念头,就这样在心里,深深地扎下了根。从小到大,一直都被别人保护,一直都想着如何保护自己的云家少主,就在这一刻,找到了他的目标,他一生的目标。把西门思重新放回轮椅,云逸天直起了身体,目光,坚定,锐利。
在远处徘徊的雅子也匆匆的跑过来,在向云逸天道别之后,推着西门思沿原路返回医疗室。看着西门思的轮椅在雅子的推动下渐渐远去,云逸天无声的叹出口气。尽管今天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与西门思的初次相逢,但是看着那远去的身影,云逸天还是有些失魂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