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双城不吭声,天娇又问:“谁教你的?”
“你爹教的。”
“骗人!我爹比我还清楚赛家内功传给外人的害处,他不可能教给你!”
耷拉着头的苏双城突然昂起头,怒目圆瞪:“外人?!我和他是二十年的拜把兄弟,他却一直把我当外人?!凭什么他是天下第一,我就只能是天下第二!如果我也能练赛家内功,我一定能赢过你爹。”
“我爹一直拿你当亲兄弟,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害死他!”
“亲兄弟?笑话!如果真拿我当亲兄弟,为什么不让你嫁给幕遮!”
“因为苏大哥就像我亲哥哥一样,我岂能嫁给自己的哥哥。”
“我不管,你不嫁给幕遮,就是说明你爹当我是外人,他怕我超过他,他怕他保不住天下第一的宝座,所以从中作梗!”
天娇的眼泪汹涌而下:“为什么?你们是那么好的朋友那么好的兄弟啊!爹爹死的那天身上带着壮年经,是你害死爹,然后拿走了壮年经,是不是?”
“岂能怪我!你爹只练了青年经就那么厉害,要是再练了壮年经,岂不是更厉害!我让他教我,他不肯,说什么不想害我,屁!他根本就不打算教我,他怕我抢他天下第一的名号!”
“苏叔,爹爹当时已和你退出江湖好几年了啊,爹爹早就不在乎那些虚名,他只想和我娘和我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只要你重出江湖,你就会是天下第一了啊!”
“不,那不一样!他不在乎是因为他什么都有了!我永远在他之下,永远!我不甘心,我死也不甘心!不,你要替你爹补偿我,他不把我当兄弟,他欠我的,你要嫁给幕遮来补偿我!只要你给我们苏家生一个孩子,我就原谅你们!”
墨子云无言地搂住天娇,看着说胡话的苏双城,不明白天下无双何苦要为那什么第一第二而执着于此。
苏幕遮半天反应不过来,愣愣地问:“爹,赛伯伯当真是被你害死的?你一直鼓励我娶小娇,是为了内功心法?”
“是又怎么样!他们欠我的!如果赛英雄干脆利落地把壮年经给我,并答应把小娇许配给你,我也不会害他!都怪他自己!”
“爹,娘也知道是你害死了赛伯伯,对不对?”
“是又怎么样,一个娘们儿,目光短浅!”
“爹,你们以前那么恩爱啊,为何后来变成那样!”
“恩爱?!哼,要那些东西有什么用!如果不是赛英雄和花无影那么恩爱,我何必要表演恩爱给人看!你娘除了会绣花绣鸟之外一点用处也没有,让她想办法绊住花无影,她也差点给我露馅儿,如果不是看在她是你娘的份上,我早就一掌拍死了她!”
“爹!”
“不要叫我爹!没用的东西!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倒好,从小和小娇一块长大,竟然连个女人的心都抓不住!都是你这不肖子!如果不是你,我何至于落到现在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哼,我练不成赛家内功,我让你们也练不成,哈哈,我烧了,全烧了,哈哈,以后赛家再也出不了天下第一啦,哈哈。”
“小娇,对不起。”
“苏大哥,不是你的错。呆呆,我们走吧。”
回莫王府的路上,天娇一直默不做声,墨子云轻拥着她,心疼、怜惜,恨不得把整个世界搬到她面前,只求她能失去不开心的记忆。
随后几天,天娇仍是不言不语,老把自己蜷成一团,不知道在想什么。
为了逗娘开心,恩和跟阿爸去墨府取阿爸给娘做的百宝箱。墨家老爷夫人一见到恩和,“乖孙儿”的叫个不停,给了恩和一堆礼物,恩和笑眯眯地收下,然后宣布:“爷爷奶奶,你们要是不喜欢我娘,为难我娘,我就不给你们当孙儿了。”
墨老爷和夫人不好意思地搓搓手:“乖孙儿,你娘离家出走时,我拿了你娘的八字去找了算命先生,算命先生说你娘是你爹的命中贵人,我们岂会不喜欢她。”
“唔,如果娘不是爹的命中贵人,爷爷奶奶就不喜欢她了吗?”
“不会不会,只要是你爹喜欢的,我们都会喜欢的。”
“真的?那爹不喜欢表妹,为什么表妹还在这里?”
诶,这小家伙可真不好哄!
“呃,我一会儿就派人通知她娘家,让他们把她接回去。”
“这还差不多,那,我就努力让娘再娶阿爸一次喽。”
当天娇打开百宝箱时,又很不争气地掉了眼泪。满眼的蓝,深深浅浅的蓝,全是木质小宝贝。大大小小的梳子,长柄短柄,细梳粗梳,有镂空雕花的,有镶金丝银线和宝石的,琳琳琅琅,少说也有二三十把。各种木簪,简单质朴的,淡雅瑰丽的,华美妖娆的,黑的白的蓝的粉的绿的五颜六色的,一根一根插在木格里。一串串的木质项链,圆润光滑的大小木珠错落有致,最小的珠子如黄豆般大小,姹紫嫣红好不热闹,最妙的是项链的吊坠,有的是三只小绵羊,有的是两只小青蛙,有的是白云,有的是彩虹,还有梅花桃花牡丹花争奇斗艳。再来,是十二个印章,刻着各种字体的“人比天娇”,印章的手柄是天娇的立体头像,微笑,大笑,调皮的笑,狡猾的笑,生气,大怒,狂怒,害羞,流泪,撒娇,无赖,吃醋,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墨子云取出一个微笑的天娇,诱哄道:“娇娇,好久没见你笑了,来,笑一个嘛。”
恩和帮腔:“娘,你都不知道哦,阿爸的木房里有好多个你呢,各种大小的都有,好像真的你呢!娘,阿爸为了给你做宝贝,都不顾得给我做陀螺了,到现在人家才只有八个陀螺。”
天娇抚摸着不同表情的自己,嘴色勾起笑容,看到她笑了的墨子云和恩和高兴的击掌庆祝:“耶,娇娇(娘)终于笑了,成功!”
见子云和恩和为了博她一笑不停比赛做鬼脸,天娇终于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落下泪来,墨子云心疼地搂住她,再搂过恩和:“娇娇,我和小草永远会陪着你,永远不会背叛你,就算将来要死,我也会让你死在我前面,然后立刻去追你,我们永远不会让你变成孤伶伶一个人,乖,不哭了,嗯。”
“娘,你哭的样子好丑哦。娘,爷爷奶奶说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打算下个月就把爹爹许配给你,娘,三天后你就要当新郎了,你不要哭了啦。”
“娇娇,师父说把城西的别苑给你了,还送了两辆马车和十匹马,新房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娶我过门儿了。你现在是富婆,不能瞧不起我这穷小子哦,你要是反悔了,我哭给你看,我告诉你哦,我会哭得山崩地裂风云变色天摇地动哦!”
“娘,爹哭起来比你还丑,所以你们都不要哭啦,好丢人的!”
“臭小子,你哭得更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像红薯!”
“诶,阿爸,你娘子恢复正常了,只是,我好怀念她不正常时的样子诶,嘴巴不像现在这么毒!”
“臭小子,你别跑,让我毒毒你!”
“别,别过来,娘,我的口水和血都有毒哦,你以后不要乱亲我,想玩亲亲,你就装睡嘛,让阿爸唤醒你。”
“臭小子,你别跑,给我站住!”
天娇绕着院子追恩和,追到后两人笑倒在地滚成一团,墨子云笑看母戏子,心里涨满了幸福。嗯,以后多几个小毛头,生活会更热闹,而他的木雕对象也会越来越丰富,娇娇的百宝箱会越来越大,不知道当他们老得掉牙的时候,百宝箱会不会大得似一幢房子,能装下他所有的宝贝们。
墨子云再“嫁”的喜堂最终还是摆在了墨府,因为天娇要在墨家祠堂拜列祖列宗,以后恩和还要在墨香书院读书识字,再加上天娇打算做孝子孝女,所以最后天娇再次成为墨家第九代少夫人。
莫断魂、音尘绝都送了厚礼,只有席兰渊缺席,据说他小子正四处追捕“踩花盗”,一时半会回不来。
嫁人后的某一天,天娇帮子云整理画作,一卷卷画轴展开来,看到的全是天娇的画像。天娇看得腰酸背痛,整理得叫苦连连:“呆呆,你到底画了多少!”
“你刚才看的那一堆,是六年前的,你那时候老一个人出去玩,我在家闲着没事就画喽。”
“你不晓得画点别的,干嘛老画我,害人家想扔不舍得,不扔又占地方,你看你这屋子里堆得快没立足点了。”
“哦,那把那些临摹的字贴本都扔了好了。对,就那一堆,也是那一年练字时写的。”
“好。”
忙碌中。
突然,天娇大叫一声:“天哪!呆子,瞧你做了什么好事!”
呜呜,呆相公又做蠢事了?
墨子云正检讨,天娇却蹦过来,跳进他怀里,晃着手里的字帖本兴奋地叫:“呆呆,太棒了!原来我家的内功心法,你都抄下来了。”
“内功心法?怎么不是你说的那些什么经的名字?我见上面的字龙飞凤舞,煞是好看,还以为是哪位大家的字呢!”
“哈哈,呆呆,我好爱你哦,你太可爱了!啵啵啵!”
“娇娇,我也爱你,好爱好爱。”
“哦,是吗?你说得我都睡着了,能不能麻烦你长长久久地唤醒我一次,最好是顺便留个种子给你孵女儿喽。”
“娇娇——”
一年后,天娇生下第二个儿子花千树。
三年后,天娇生下女儿墨宝音。
五年后,天娇再生了个儿子,取名墨从良。
七年后,天娇抚着又凸起来的肚子,苦恼地央求恩和:“小草,你帮帮娘啦,娘不想再生啦!”
十二岁的恩和不耐烦地抓开老娘的手,冲老爹吼:“阿爸,管好你的娇妻啦,人家忙死了,别烦我!”
“臭小子,你再忙有老娘忙吗?老娘这些年一个一个地生,老娘都没消停过。”
“活该!谁让你老装睡,老让阿爸唤醒你的!”
“臭小子,你给老娘随便配点药好啦,老娘不想再生了。”
“娘,是你要说生花草树木的啊,现在就差一木头了,等你生完木头,我就帮你,现在请别烦我了,好不?”
“好,你说话算话!”
十年后,天娇的肚子又不争气地鼓了起来。
她气急败坏地捶着墨子云:“你个猪呆,人家说过不想再生了啦!”
“小草不是给你配药了吗?”
“呜呜,年初我说要给他娶个小娘子帮他解毒,他小子就跟我翻脸了,八成是从那时起就给我改了药方,讨厌啦,我不管,我不要生了。”
“好好好,下回我生!”
“墨子云,你还想下回,做梦!”
十二年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