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以铮的BMW里,庄柔的紧张溢于言表。以铮失笑,她可以不用紧张的,他的私事轮不到任何家人来指手画脚。
对祖父,他有最起码的尊重,但如果祖父再刁难她,他就带着她搬出去。至于他哥哥,继续当隐形人,别来烦他们就可以。
所以这三天会很安稳。
就连不久后的北京之旅,她也不需要担心太多。
一切会在他的掌握之中。
庄柔知道梁家很有钱,但有钱到什么地步,她没想过。BMW渐渐到了一片欧式风格旖旎的地区,依稀旧上海的租界,但房子分布稀疏的多。红砖,彩玻,钟楼,隐约可见主楼后面宽阔的翠绿草坪。
她抬头望了一眼,惊讶:“你们买下了一座教堂来做住宅?”
以铮漫不经心的瞥瞥塔顶:“爸爸想给教区个面子,所以没摘下十字架。”
幸好室内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浓郁厚重。蓝白色主调的大厅清爽优雅,光线明朗。以铮打算先带庄柔参观一下整座房子,一楼有一间带落地窗的客房。
庄柔拖着箱子走进去,很喜欢:“那我就睡这里吧。”
以铮惊讶,憋了一会儿没说出话来,满头黑线。……这么说,她没打算睡在他的房间。
好吧。
以铮和以铎的房间在三楼,面对面。以铎的房门只是虚掩,看来他在里面。
庄柔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拼命抑制着好奇心不偷看。博士写书的时候一定很不喜欢人打扰,否则思路会断。然而在她走过的一刻,门被很响的甩上了。她窘在原地。
以铮皱眉,脸色阴沉,对她说:“没关系,不要理他。你去我房间等下,我去跟他……打个招呼。”
庄柔忐忑的推开了对面的门。幸好,以铮的房间和她预想过的一样,宽敞明亮,简单随意但不零乱。她不觉微笑——有落地窗,这是当然的。
他的床很宽,深蓝色,有盏月白的床头灯。她凑过去,想看他睡觉前读些什么书,然而床头柜干净的很,什么也没有。不知不觉坐在他床上,把头埋在枕头里,贪婪的嗅那不关于医院的、只关于他的味道。
马上脸红心跳了。
这时听到咳嗽声,她慌忙坐起来,理好风衣上的褶皱。
以铮很想取笑她,然而他发现自己也在想入非非。今天上午,他甚至神经质的把Jackson找来,问他“她是否能进行一些比较激烈的体力活动”,得到了一个模糊的肯定答案。不过,即使她身体没问题,她心里也还没准备好。
而且,还有一次那么不愉快的记忆。
含笑看她一会儿,他将手里的一叠打印纸递给她:“去你的房间里读吧,做好了晚饭我叫你。”
庄柔很开心的接过了博士新书的初稿,同时狐疑的看他:“你会做饭?看上去不像。”
以铮弯下腰,抚抚她的脸颊:“在梁家,做饭是交流感情的方式,”他嘲讽的加了一句,“就是说,如果有感情可交流的话。”
庄柔哦了一声,懊恼:“我不会做饭。不过,我学东西很快的。”
目送庄柔下楼,以铮再次推开了哥哥的房门。迎接他的是以铎不耐烦的眼神:“又干什么?”
“下楼,我们做晚饭。”
以铎看上去自觉受到了天大的侮辱,“我们两个,做饭,给她吃?”他冷笑,“抱歉以铮,我没有做饭给客人的习惯。”
以铮对他没有什么耐心,语气马上转硬:“她不是客人。”
“如果是家人,就该懂得家里的规矩。”以铎毫不留情的反唇相讥。
以铮定定看他许久。
“你不是想知道云意的事吗?我或许很高兴一边做饭一边讲。”
兄弟是种很奇妙的镜像。有时相像的如同一人,有时又崩裂的如同两级,绝对没有任何一种中间的状态。以铎和以铮就是这样,一方面互相看不顺眼,一方面又有惊人一致的行事风格。
在厨房里,以铎从来不包围裙,因为会影响他这个英俊博士的酷帅形象。注意别人的眼光是低级骄傲,连独处时的形象都苛求才是高级骄傲。
以铮也从来不包围裙,因为根本不会需要那东西。作为医生的职业素质让他给一切都少放油,温水慢火的进行。也只有她对他的耐性是个考验。
以铎用洋葱片涂抹着平底锅底,一语不发的听以铮说云意的近况。他已经掌握一些情况,但必须时刻更新关于她的数据库。
“……云意的确是我见过的她这个年龄段中最优秀的会计师,现在的纠纷只是暂时的。以前做律师时,有个主攻经济案件的高手跟我交情不错,他会帮她度过难关。总之……”以铮端详着这盘完美的蔬菜色拉,“她必须停止跟许成幻求助,‘炽冰’的游戏不是好玩的。”
以铎蹙眉,看来弟弟的数据库跟他还是同步,没什么信息可更新。
沉默许久,他问道:“你不爱云意,对么?”
“这是什么傻问题?”
“不爱她就别再去招惹她。”
以铮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我招惹她?梁以铎,这就是你的想法?我对她们三个都有愧,现在云意有困难我不该帮助吗?”
以铎回身,将锅递给了他,“你自己弄吧,我没时间闲聊。”
以铮怔怔看着哥哥的背影。看来他一晚上都不会再下楼。也罢,大概有十多年没听他说过生日快乐了,再加这一次也没什么关系。
以铮不知庄柔是否在斋戒,决定还是尽量准备的素气些。他敲开她的门时,她猛的坐直身体,看上去有些心神不宁。
怎么了?
“准备开饭吧,公主殿下。”
她笑了,乌云冲散,挽起他伸过来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