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我今天算是见识了。”
周韦君怒极反笑,眼角轻蔑更重。
未央的心口像是被一双长着尖利指甲的手狠狠伸入,离开的时候刮出一大块的血肉,黑稠的液体汩汩流出,让她眼前一阵昏暗,就快要站不住了脚。
“如果您想要羞辱,就尽管羞辱我本人好了。我的母亲已经去世,如果伯母您还没有忘记曾经自己是一个有教养的外交官的话,我希望您能够收回刚刚所讲的话。否则,我的会以为出现在我面前的并非一个美丽高贵的妇人,而是一个站在大街上随时都能够出口成脏的欧巴桑。”
未央眼眶的泪水越聚越多,但她紧咬牙关,苍白的下唇被她硬是咬出一排血色齿痕。像是一朵带刺的蔷薇,倔强地不肯屈服。
就在这时,一双温凉的手将未央紧紧包裹起来。未央诧异地转过头去,泪眼模糊中却看到楚天宇一张微寒的脸,正沉沉望向周韦君。
未央甩了几下都没有甩开他,他的手还是很凉,真的很凉。可是却如此坚决地握着她的手,就像小时候的无数次,在她迷惘害怕的时候,他总会伸出自己的一双手来,将她小小的手紧紧攥住。像是一颗温凉的玉,让人感觉心安。
明明他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如果没有他的纠缠,如果没有他往昔的那些伤害,今天她又何至于站在这里受着屈辱。
可是现在就是这双手,竟在无形之中给了她力量,让她得以还站在这里,没有被彻底击倒。
“如果你还想让我对你保留一点尊重的话,就请你现在适可而止。不要再伤害我心爱的女人。”
未央顿时愣住,愣住的不止是她,还有将头重新转回来的程乔和顿时僵如石块的周韦君。
未央难以置信地扬起头看着楚天宇冰川一样凝冷却很坚定的俊颜,胸口里像是突然流入了温热的蜂蜜水,却还是有道墙壁堵在其中而不让其彻底流入。没错,她是在幻听,一定是幻听。
这一定是宿醉后的副作用。
此刻,不但是当事人的未央,就连一旁的程乔也破天荒地第一次同未央的心理思想达成了一致的状态。幻听,肯定是幻听。这样的话又怎么能够从一向深沉腹黑的大哥口中轻易说出,太不现实了。
未央看着楚天宇注视着自己沉静而幽远的目光,顿时懵住了。
“你……”
周韦君从沙发上立刻站起身来,颤抖的食指才刚刚伸到楚天宇的方向,便见她的脸忽然变得痛苦起来。身体像是瞬间被人抽干了力气地跌倒在地,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胃,眉间拧结成一团。前后不过几秒的时间,便听沉闷的咣当一声,茶几上面的玻璃被周韦君的身体推到在地,重重掉在落川去旅游时为未央买来的波斯地毯上。鬓前的发散出几根,她侧躺在了地上,很快昏了过去。
未央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楚天宇便立刻松开她的手,同程乔在第一时间奔到了周韦君的面前。
“妈可能是被你气急,一时间犯了胃病,才会昏倒过去的。”
程乔担心猜测道。楚天宇的眉宇拧了拧,不再耽搁一分地将周韦君背起,直接出了公寓,奔医院而去。
当楚天宇背着周韦君从未央身边擦过的时候,刚刚回过神来的未央正打算也同他们一起到医院离去的时候。她的脚便向被钉子一样地钉了住。
她清晰地看到,趴在楚天宇背上的伯母那一双紧闭的双眼,眼珠竟然在眼皮下微动。睫毛同样如此。一个昏死过去的人,会有这样的反应吗?
“未央,我再给你打电话。”
说话的人是程乔,未央看到楚天宇已经背着周韦君出了公寓的门口,他修长的背影忽然像是一道倏忽不见的黑色翅膀,转瞬之间便消失不见。她木纳地看了一眼程乔,对他点点头。程乔却已看不见,只是一个匆忙离去的背影,和被敞开的公寓外刮来的一阵冷冷的微弱凉风。
未央的脑海里便忽然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狗血般的问题。她突然很想问楚天宇,如果我和你妈同时掉入水里,你会先救谁?
当这个愚蠢的问题在脑中停留了几秒之后,便立刻被她当成废弃的资料放入资料打碎机中迅速变成一条一条再也拼凑不出整张的废纸。她是谁?又算是什么?既不是楚天宇的合法妻子,又不是他的地下情人。明明已经内心坚定地打算同他划分开所有关系。内心莫名涌起的那股激荡又究竟是从何而来。
只是因为刚刚楚天宇的那一句,不要再伤害我心爱的女人而已吗?
未央此刻忽然很想笑,眼泪却像是两个被凿开的泉眼般不停向外留着泪水,泪水是温热的,流入心中却是苦的。
她只觉心中涩然,眼前却是渐渐被一团黑暗包围。她的整个人,便像是风中飘零的秋叶,直直,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公寓的门,还敞开着,没有关上。
“老公,未央真的就住在这里吗?要不要再打电话给程乔确认一下,我对你的方向感可一点都不自信。”
未央所住的公寓楼道下,只见一对夫妻模样的人停在门口。男人容貌英俊,有着偶像般迷人的气质。只是他的头上带着一顶黑色沿帽,几乎遮去了他的半张脸,而让经过的路人难以看清他的全部俊容。
而他身边站着的容颜清秀娇丽的女人,则是挺着自己有了四五个月的小腹便便的肚子,如月般的眼睛仍不放心地看着自己的老公,再一次地确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