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在我怀里不停哭着,紧紧抓着我的衣襟,我的胳膊还在不断流血,一时之间却又不能让他离开,只耐心拍着他的背部,温软细声地安慰着他。
“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勇气,真是让我对你刮目相看。”
头顶传来声音,我抬起头看着这个对我微笑的人。
唇角也淡淡笑开,“你又何尝不是,看来我也应该改变一下对你的成见,还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恩。真的谢谢你,程乔学长。”
年轻男人笑容不减,蹲下身来看着我,眼角弯成柔和的弧度,眸间似有一道浅浅的异光划闪而过,晦暗不明。
鲜红的液体从胳膊里不断流出,那个女人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如果那一刀真的捅在了孩子的身上,我真的不敢去想,会有怎样的结果。
“疼。”
医生用药水给我止血,冰凉刺激的药物带来清晰的锐痛,虽然打了麻醉剂,但还是很疼。
程乔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一边随意翻阅着杂志,一边带着浅浅的笑意看我。我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家伙是在幸灾乐祸。
“你笑什么?看我这样很开心是吗?”
我疼的龇牙咧嘴,脸上带着几分怒容,一双眼也直瞪着他。
这个样子,不但没有让他收敛,反而让他的笑意更深了。
“别介意,我只是在想当时你连死都不怕,怎么这一点点疼就受不了了。”
程乔连忙赔罪,才让我怒火消去一点。
只白了他一眼,不想理会他。
虽然刚刚,他还救了我一命。
眼角余光不经意看到他放到一旁的一个药包,难道他生了什么病吗?
“你身体不舒服?”
最后还是我禁不住先开了口。
程乔微惑一下,既而看到自己放在桌脚的药包,于是摇摇头。
“是我母亲最近肠炎犯了,我来医院替她取药。”
原来是这样。
“你还真是一个孝顺的儿子。人又这么优秀,你母亲一定很为你骄傲。”
我不由赞道。
程乔听了我的话,只淡淡一笑,眼中却是并无笑意。
只站起身,走到我身边。
“好了,你的胳膊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大碍了。只要在家静养半个月应该就可以了。我先走了。”
“好,再见。”
我痛快地与他告别,心里之前悬着的石头也终于落了地。不然一会让他看到张伯,我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程乔勾起一抹惑人弧度,精致的俊容向我靠近,就差没有贴在了我的脸上。
“这么冷情,看来你真是没有一点想要做我女朋友的想法了。不过没关系,我会再接再厉,时间还很充足,对不对。”
我微微拧眉,几分戒备地看着他。他的眼中又流露出了这样的目光。
“学长,你还想再吃一巴掌吗?”
警告意味明显,一旁的医生满是不解地看着我们,却又什么都不能问。只有默默地在我胳膊上缠着纱布。
程乔微微一愣,既而将头转向一侧,发出轻轻笑声。
最后一眼看向我时目光微有复杂,不再逗留,终于离开。
“谢谢你,医生。”
五分钟后我的胳膊包扎好,于是便也不再停留,准备返回楼上去找文医生。身上手机忘记了带,这会儿张伯一定着急死了。
“程乔少爷,您的话我会转交给少爷的。有时间的话,也希望您能够常来少爷这里坐坐,你们毕竟是兄弟,虽然同母异父,但少爷心里还是有你这个弟弟的。”
走廊拐角传来熟悉的声音,我的大脑只觉一道雷电自中间轰然劈成两半,只惊得站在原地,连呼吸都凝滞了。
“张伯,我知道你的好意。不过他是不是把我当兄弟,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只是最近母亲病了,如果楚天宇的心里还有母亲,就最好抽时间去看看。他就算再忙,也不至于连看个人的时间都没有了。”
程乔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冽,尤其是在说出楚天宇这三个字的时候,更是毫无温度。
一切谜团终于被解开。
难怪他从一开始就想邀请我参加广告比赛,难道他会给我演唱会的门票,并且在酒吧里吻我,对我说那些暧昧的话语。
这世上一切事情的发生,从来不会毫无理由。任何事情,其实都是有迹可循。
“难怪你会知道我的小名,原来小的时候你真的见过我。原来,你是他的弟弟。”
我从拐角处走出,脸上的笑容带着甜美,却是淡薄无温。
程乔转过身,脸上一阵愕然。烟灰色的眸子明显隐约躲闪,最后,终于坦诚相见。
“央央,或许在报告厅里的那次见面,我第一句应该对你说好久不见。”
他的脸上又挂了笑容,没有了尴尬。眸子里的清冷不再掩饰,我就知道自己的感觉不会错,他并不喜欢我。追我,只是因为楚天宇。
我不过只是他打算用来刺激楚天宇的一颗棋子罢了。
只是可惜,他押错了宝。纵使楚天宇会因此生气,也绝对不是因为在乎。我的身份早已与九年前的天差地别,他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与楚天宇这一层肮脏的关系,就应该知道我对于楚天宇来说也不过如此。
就算要抢哥哥的女人,也不应该是我。
医院后的长椅上,我与程乔各坐一边,金红色的叶子簌簌落下,疾风刮起,犹如降下一场骤雨,落在我的发上,肩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