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知觉,甚至连时间流逝都感觉不到。
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是在生斯韦塔的时候,时间也像是停滞了一样,直到那阵新生儿的初啼,整个世界才仿佛回到了我的身边。
“丫头你没事吧?”这次将我拖回到现世的是一个男人粗旷的嗓门,我感觉到身体在被人使劲摇晃着。
“该死的炮弹,震得我发晕。”晃了晃脑袋,我浑身吃疼地想要撑起身体。
“这只是学费的一小部分。”团长看着我取笑道。
听了他的话,我挣扎着支起身来,强忍眩晕的感觉,开口道:“没什么,我不会逃学的。”
“可我现在命令你到河对岸去。”他却丝毫没有在意到我的决心。
这样的话简直让人恼火,我怒视着他,掏出了自己的党证,气愤地说道:“我也是一名党员,你不能撤消自己刚才下达的命令。”
“可你是女人,我不想看见女人在我面前流血。”见我发火,他的态度有点变软了。
“哈,难道你以为女人会害怕流血么?你根本不了解女人!”对他的辩解我感到好气又好笑。
敌人的炮击已经停止,身体的感知逐渐恢复正常,放眼望去弥漫在阵地上的硝烟却远未消散,这使我们的观察视野变得模糊起来。
“你应该庆幸,刚才落下的仅仅是野战炮发射的炮弹,而不是昨天落在车站的那些,否则我们已经成肉块了。”烟雾略微飘散了些,团长拿起望远镜观察阵地前方,同时自顾自地说着。
不过就我看来,他说些什么并不重要,因为隆隆的马蹄声已经透过硝烟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
马蹄的滴答声、汽车引擎的轰鸣声、车轴的吱呀声、人群的喘息声,各种嘈杂的声音汇聚在乡间公路上,仿佛是炉子里噼啪作响的柴火,不停地搅动着清晨的宁静。
熊承武行进在队伍中间,他身上批着一件外套,从敞开的领口里露出了扎在肩膀上的绷带。
“熊师傅您的伤得可不轻,还是去车上躺一会儿吧。”过去的厂里的学徒工--现在的战友小陈走在他的身后,不停地恳求着。
熊承武摇了摇头:“这点伤算得了什么?被烂铳子咬一口罢了,你师傅命硬着呢,要知道以前厂子出了工伤老板也经常不给咱们治,只能休息个把天就去上工。眼下是为了咱们工人翻身做主人,不是为资本家卖命,没个十倍的劲头怎么成?”
“恩,师傅说得对,现在是为咱们工人打天下,想想就解气呵。那天打下来的庄园,多么气派,以前是想都不敢想,要是见到了住在里面的员外老爷怕是要跪到地上磕几个响头。如今被咱们一顿机关枪加喷火器,灭了个干干净净?将来革命胜利了,就要把地主、阔老们都消灭干净,让现在住草棚子的穷人都住进阔气的庄园。”小陈兴高采烈地说着。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熊承武高兴地看着昔日的徒弟,言道:“我们正是为了这一天才抗起枪的。”
“喂!我说这位小哥,你们这一溜队伍大清早地是去干啥呀?”路旁一位肩抗锄头,背着箩筐的年轻农民朝走过身边小陈问道。
“去打那些不让咱过好日子的地主老财和资本家。”小陈挎了挎肩头的步枪带,自豪的神请滥于言表。
“那可好啊,我想跟你们一起去,村里刚分了地,赶跑了地主,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反把回来。”青年说着就打算跟上来。
可他还没垮出一步,就被人拦下了。
“虎子,你又不肯安生了?”说话的是位上了年纪的妇女,她抓着青年的手训斥道:“人家赤卫队有的是人马,又不缺你去抗刀枪,你还是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好不容易分到了地,家里现在可有了盼头,等过些日子给你娶上一房媳妇,你就老实了。”
青年看着母亲,摇了摇头。
“娘呀!这次孩儿不是去瞎胡闹,是为了大家伙!要是人人都只顾着过自己的小日子,地主又反把回来该怎么办?那些苦日子还没过够么?”他抚着自己母亲布满老茧的双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哎,你说的那些娘懂,可打仗毕竟不是玩闹,战场上刀枪无眼,铳子可是要人命的呀!你爹过世的早,家里就你一个顶梁柱,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二短,让我这老婆子和你那年少的弟妹们该如何是好?”母亲紧紧地握住儿子的手,不肯放松丝毫。
“娘,您放心,孩儿知道轻重,不会白白送命的。您想想看,农会那里喊了多少年都不曾办成的事情,社会民主党一来就给咱们实现了,大道理咱也说不清楚什么,但咱心里明白谁能够给咱们带来盼头。”青年放下母亲的双手,朝着公路上的队伍赶去。
“娘!孩儿是要去给咱穷苦人打仗,让您和弟妹不被人欺,您一定要保重好身体,将来才能够过上好日子,多享福。”走出几步,他又回过身来向着母亲叮嘱,并挥手道别。
队伍经过在村庄和田野,人们像是一股股涓涓细流,汇入到不断壮大的洪流中。
……
一阵步枪的射击声压过了马蹄的轰鸣,阵地前马嘶人吼连成一片。
受了伤的人和马倒在地上挣扎着,转瞬间便化作了战马铁蹄下的一堆血肉,只是稍微阻挡了一下骑兵的冲击。
无烟火药的淡淡青烟还未来得及散去,成群的骑兵已经如潮水般涌入阵地。
前方的枪声凌乱起来,两翼的机枪不失时机地打了一阵后也停止了射击。
留着浓密胡须的鞑靼骑兵平举长矛刺向来不及躲闪的赤卫队员,矛头荡开刺刀,嵌入胸膛,鲜血如泉般喷涌而出。
“机枪不要停下,封锁敌后队!”团长拄着步枪立起身来,拿起话筒大喊。
“老陈,点齐你的连把敌人赶下去。”放下话筒,他又朝着身旁的人挥了挥手。
“弟兄们,别害怕那些骑兵,跟他们拼刺刀可不是好主意,报销他们得用子弹,抬高枪口,射击那些骑在马上的家伙,不用担心伤到自己人。”老陈是一位参加过波斯战争的退伍老兵,接到命令后,他便立刻带着领跃跃欲试的连队前往主阵地。
从前边不断传来爆豆般地密集枪声,过了一会儿只见几匹孤零零的战马嘶叫着冲出硝烟弥漫的阵地,马背上的骑手已经不见了踪影。
就在敌人进攻为之一滞时,阵地二侧的机枪再一次编织出炙热地火网,伴随着机枪的欢唱,敌人骑兵如潮水一般地退去。
……
“兄弟们,我们的出路在哪里?从波斯到高丽,这些年转战各地,打了无数的恶仗,有多少人倒了在战场上?尸体被填进了沟壑,没有棺木、没有碑文,甚至连张草席也没有!我听说财主家死了一条狗,都会风光地下葬,难道我们这些在前线卖命的人还不如他们养的一条狗么?”看着在路灯下聚集的人潮,情绪激昂的演讲者挥起手臂大声发问。
“真是个鼓动家。”胡伊站在演讲者的身旁,心里感叹着。
“听说要把我们师调去旅顺,这是真的。”演讲者提到的事情一下子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四周的声音安静了许多。
“但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把我们调离战场不是为了让我们回家,而要我们把枪口对准那些同我们一样期望和平的海军弟兄和工人。”讲到这里时,演讲者加重了语气。
“我们绝不能把枪口向着水兵和工人。”士兵组成的人群中,有人发出这样的呼喊。
“说得对!如果他们下达那种命令,我们就要拒绝执行,并且要把枪口对准那些个拿我们当牲口般驱使的老爷。”更多类似的响应在人群的各个角落里涌现出来。
“是这样的,大家说得没错!但假如我们现在就直接回绝集团军司令部的命令,他们会毫不犹豫地解除我们武装,把我们的人打散后分配到其它部队去。”演讲者这时候却对着热情的听众泼了盆冷水。
“那该怎么办呢?听任他们摆布么?”士兵们显露出不服气的神情。
“当然不是,我们需要等待脱离他们摆布的时机,目前来看方中礼同保皇派的直隶总督之间存在冲突,这一点是可以为我们所利用的。”演讲者从容不迫地道出了他的见解。
……
五月的山海关外,山川和田野间已经披上了一层鲜嫩的翠绿,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小树林里传来阅耳的鸟鸣。大自然培育出的旺盛生命力,正充盈着视野中的每一个角落,天地间的一切仿佛成了活的油画。在画面的一角,以碎石为路基铺就的铁道正向着远方延伸,一列拖挂着长长板条车皮的机车奔驰在钢轨上,轰鸣声中,白色的蒸汽从汽缸一端的泄汽阀里喷涌而出,在路基两侧的草丛中弥漫开来。
列车尾部挂载了一节外表平常的客车车厢,在其内部镶嵌着楠木饰板的豪华隔间里,一位着陆军将官制服的军官正神情焦虑地来回度着步子。
在隔间的另一侧的座位上,侧坐着的是一位头束发髻,身穿玄色蟠龙服,留有八字胡须的中年男子,他一言不发地观赏着窗外如画的风景,好似完全不受车厢内氛围的影响。
“王爷,自事变以来,陛下已为乱党所扣,在此危急存亡之际,国不可一日无君呀。”军官停下脚步,转过身子对着中年人说道。
“汝要学那孙仲谋,将孤置于炉火上?”被称为王爷的中年人缓缓地转过他那张保养良好的面孔,眼睛注视着军官,用充满质疑地语气问道。
“下官不敢,还请王爷以社稷为重。”军官躬身恳求。
“林总督不必多言,大厦将倾,非吾所能支。”中年人摆了摆手,将头扭向车窗,不再多语。
“下官所道,皆肺腑之言,望王爷三思。”军官说罢无奈地返身,打开门走出隔间。
军官离开一段时间后,隔间外面响起了三记轻轻地敲门声。
“进来吧。”中年人正襟危坐地对着门口应道。
门被推开了,步入隔间的是一位身着内廷制服,头戴礼帽的人。
“你觉得这个林绅何靠得住么?”来人刚关上门,耳旁便响起了隔间主人的提问。
“回王爷,咱家以为此人是要利用王爷做挡箭牌。”那人用听起来十分尖细的声音回答道。
“呵呵,他这点伎俩能满过寡人么?只是跟着他走一趟还是值得的,否则直接去辽东的话,我们手上何尝不是少了一颗有用的棋子?”王爷端起茶几上的碧螺春,用杯盖轻轻地撇掉一层茶水,似乎又想到了点什么,便放下茶杯继续说道:“这边的林绅何是需要提防,那边方中礼更是只老狐狸,前线掌兵的将帅中他第一个跳出来声援新政府,不论所谋为何足见其胆略与野心过人之处,怕是你们厂公现在也驾御不了此人。”
那身着内廷制服者轻轻一笑,言道:“王爷可曾记得崇道十五年屯军之乱,内阁借机鼓噪清君侧,当时还是一介少校的方从礼领一营禁军力保内廷?自此成为阁僚眼中钉,如果不是得厂公信任,着力栽培,何以有他今天?”
“此一时,彼一时呀,此去辽东还是颇为要紧的。”王爷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
穿着内廷制服者再次忍不住的轻笑了起来,他微微的抬起头看着隔间内的王爷,“不知道是不是王爷你小看了辽东,那边的乱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的。所以此时还是尽量小心一点为最好,说不准何时就遇到粗不胜防的暗箭了,俗话说的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不知道对方是出于好意,还是出于讽刺的语气,说话的时间带着几分轻蔑,却又是一种包看全局的样子,王爷自然懂得他的意思,端着茶杯的手猛然的颤抖了一下,却是很快的恢复了正常,他外起嘴角,笑道:“我自然不会掉以轻心,只是面对这种纸老虎,我觉得还是没必要太过于在意,而乱了自己的阵脚,我会想办法解决到那些不该存在的人,他们的存在本来就是一个错误,我们能做的只是提前制服与他罢了。所以这件事你不必要操心了,至于我要你带来的东西你是否带来了,我也希望你们这些人都清楚,你们是跟随与我的,最好就一个心的跟着我,如果被我发现了异常,我不介意将你们全部杀害,我说过,谁也不能阻止我的计划实行,所有的人杀无赦!”王爷带着几分霸气的说道,那张阴狠的脸在这个时间露出了有过的贪婪和噬血。其实时间的王爷才是他的只是面目,一个嫉恶如仇的人。
穿着内廷制服者前进了一步,带着几分轻笑的说道:“王爷要的东西,我自然带来了,只是这件东西可能会让你失望了,其实对于王爷的计划,我们自然知道没有人可以阻拦,也不会有人去阻拦,所以王爷尽可能的放心,只是有时间说话还是要小心了,俗话说的好,隔墙有耳,很多的时间我们会很无辜的被杀了,那不是不知道什么叫做隔墙有耳的问题。”他说着,一步一步的接近王爷,手里抓着一个红木锦盒。带着几分轻视的笑意。
隔墙有耳!王爷听到这四个字忍不住的皱了一下眉毛,他转过头四处的张望着,带着几分的小心,“来人,去周围去给隔壁给我看看,所有的的闲杂人等全部给我杀掉。”
可是他话音还没落,一把匕首已经扎进了他的胸口,带着鲜血直接冒了出来。
“啊!”王爷忍不住的大叫了一声,低头看着面前站着的男人,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满的不可相信和无法质疑。
“我已经不是第一次提醒你了,要小心一点,你却还是如此的粗心大意,你说把这个江山社稷交到你的手里不是祸国殃民吗,我办不到,所以我还是先把你杀了吧,所谓的江山我会帮你收服,完成你所没有完成的使命,所以你还是安心的去死吧!静静的死去,就如你说的,杀无赦!”
匕首被拔了出来,王爷不甘的闭上了眼睛。
所有的人都撤了出去,只留下那凳子上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