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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 48 章

下个月的今天,就是我和威廉的婚礼。

整个王宫满溢着喜悦的气氛,只有我感到不安和伤感。我不愿将这样的情绪传染给威廉,这几天,我刻意躲着他,他每天傍晚来到我的房间,我都假装睡着了。

今晚,我无论如何无法入眠。威廉早已习惯了我床头的摇椅,正在摇椅上沉沉睡着。我的眼睛睁着已经好久,习惯了周围的黑暗,我便在黑暗中静静望着威廉的睡相。他的呼吸均匀而平缓,他的脸上一片近年来已经很少见到的无邪和平静,令我不禁想起他少年时的样子。

我正沉醉在一些零星的美丽回忆中,忽然听到威廉的喉咙里含糊不清地似乎在说着什么。我的目光投向他,发现他的脸上忽然罩上了一层痛苦的表情,他的呼吸变得短促急迫起来,他的额头上顷刻间布满了汗珠。

我摇摇头,心想他一定是在做恶梦,我跳下床,走到他身边,用力去推醒他。他忽然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怔怔地望着我,忽然,他伸出双臂,将我紧紧地箍住了。我被他箍得透不过气来,只好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背脊,轻声说,“你在做恶梦,威廉。”

威廉没有说什么,可是我感觉他的身体还在发抖。

“你梦到什么可怕的东西?”我轻声问着。

他放开了我,摇摇头,无言地紧紧握住我的手。

天边刚刚亮起一丝曙光,威廉便不见了。我这个晚上几乎没睡,等到威廉出去了,我才昏昏睡去。

=====

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听到有人大声地在敲我的门,我骤然惊醒,听到我的门“嘭“地一声被打开了,威廉苍白着脸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的脸上布满了又是愤怒,又是焦急,又是惊慌的神情。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不禁吓了一跳。

他劈头盖脸地问我,“你有没有看到驱魔剑?”

我怔怔地说,“那剑不是一直在戴你的身上吗?”我知道,他凭着书卷和驱魔剑几次三番打败过阿尔曼,所以他就是睡觉时这两件宝物都是从来不离身的!

威廉也不理我,只是在我的房间里急迫地,近乎粗暴地四处乱翻着。我的房间顷刻之间被他翻得天翻地覆,可是,他的驱魔剑还是无影无踪。

翻完了,他一句话都不说,便急匆匆走了出去,我心里觉得他十分不对劲,顾不上自己还穿着睡袍,胡乱披了件衣服便跟了出去。

我清楚记得,威廉昨晚来的时候,明明戴着那柄剑。我一个晚上几乎没有睡,我的房间整夜平静,根本没有人来过。他的剑怎么会不翼而飞?

我跟在威廉身后,一同焦急地寻找着,眼睁睁地陪着他把整个王宫都翻了个底朝天,若不是他的驭心术,整个王宫恐怕都以为他发疯了。

然后,威廉拉着我的手,急匆匆地踏上一辆马车,只对车夫说了一句话,“去威洛克侯爵的城堡。”

我满腹狐疑,他要去找埃文做什么?埃文昨天又没有来宫里,他怎会知道驱魔剑的去向?

马车风驰电掣地飞入埃文的城堡。正午的阳光下,城堡那闪亮的尖顶如同一把巨大的锋利的宝剑,高高悬挂在空中,反射着夺目的日光。城堡的每一个窗棂都同样闪着光,整个城堡如同一个耀目的光源,令人眼花缭乱。

威廉脸色铁青,我衣衫不整,埃文的侍卫看到我们这幅样子显然大吃一惊,赶忙进去通报,不出片刻,埃文便穿戴整齐地站在我们面前,向我们行了礼,便带领我们走进他的前厅。

威廉在埃文对面坐下,一句客套话都没有讲,开门见山地说,“驱魔剑不翼而飞了。”

埃文的身形大大震动了一下,他张大嘴巴,圆睁着眼睛说,“殿下,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这是不可能的!那驱魔剑是有灵性的。当时既然归属了你,就如同一个忠诚的武士,只会服从于你一人!除非心甘情愿放弃它,它是不可能离开你的!”

威廉紧紧抿着嘴唇,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怎会放弃它呢!它明明是自己不见了。”

埃文摇摇头说,“绝对不可能。”

威廉叹息一声说,“现在不是谈这个可能还是不可能的时候。”他目光定定地盯着埃文的脸,用命令的口吻说,“我需要你再铸一把驱魔剑。”

埃文苦笑说,“殿下,不是我不愿意,是我做不到。驱魔剑不是一般的宝剑,只能铸一次,铸成以后,天下只能有一把。”

威廉霍地一下站起身来,冷冰冰地说,“我不信!你那什么天下无敌剑不是铸了几十把吗?”

埃文说,“那是不同的。如果殿下需要天下无敌剑,我可以立刻奉送。”

威廉摇摇头说,“我只要驱魔剑!埃文,你听着,以你的才能,我不相信你不能再铸一把驱魔剑!”

埃文继续摇头说,“我不愿承诺你我做不到的事情。”

威廉忽然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埃文说,“你做不到也要做到,我命令你做到!否则的话,你这侯爵就不要当了。”

他这句话一出口,埃文的脸色就变了。他的脊梁挺得笔直,抬起头说,“殿下,你在持强欺弱!”

我在一旁,实在忍不住插嘴说,“威廉,你不要再强迫他了,他明明是做不到嘛!没有驱魔剑又怎么样,你没有这把剑的时候不也活得好好的?”

威廉的目光向我扫来,他满脸都是怒气,我知道,他一定对我向着埃文说话感到气愤极了。

埃文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转向威廉说,“殿下,你就是要我的命,我也是做不到的。”他一挥手,一把挂在墙上的宝剑忽然飘然落地,一直落在威廉的脚前。埃文说,“如果你想要杀了我出气,现在就动手好了。”

威廉望了望地上的剑,叹息一声说,“算了!”他拉起我的手,大步流星地走出埃文的城堡。

我走出埃文的大门以前,无意间回头,发现埃文闭着眼睛,有些苍白,有些软弱地倚着殿堂中一根高高的柱子。

坐上马车,威廉双手支撑着额头,沉默半晌,才说,“书卷加上驱魔剑才是那个魔鬼的克星。现在没有了驱魔剑,我真担心..."

我的心战栗了一下,努力平静起来,柔声说,“你不是曾经战胜过他吗?不要担心了。就算没有驱魔剑,你也未必会失败,何必去强迫埃文做他做不到的事情呢!”

威廉忽然对我冷冷地哼了一声说,“你倒是很维护埃文!”

我有些恼火,“不是维护他,只是觉得刚才你很不讲道理!”

威廉转过身来,直视着我的眼睛,他的目光如电,我的双目都发起痛来。“你想知道我昨晚梦到了什么吗?”

我疑惑地点点头。

威廉咬着牙,一字字说,“我梦到埃文拿了驱魔剑,杀死了你。”

他的语气那样阴森恐怖,令我不禁打了个寒战。说那句话的时候,他的全身都在发抖。我不禁握住他的手,轻声说,“威廉,那不过是一个梦而已,再说,埃文和我无冤无仇,怎么会杀我呢?”

我叹息一声,心想,埃文连拿剑的手都没有!

威廉长叹一声,把他的手从我的手中抽了出来,“你不明白,埃文最近有些古怪!”

我辩驳着说,“威廉,求你对他仁慈一点,他是我们的朋友!”

威廉冷笑了一声,不说话了。他一路都没有理我。

威廉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我,我有些生气。我也有我的骄傲,既然他一定要和我斗气,我也懒得理他。

这一天,早上虽然风波迭起,下午却平静异常。

到了晚上,我一听到威廉的脚步声,便飞快地蒙起被子。我听到门开了的声音,我感到威廉沉默地走到我的面前,我的被子被掀开了,我的脸露了出来。我努力装出熟睡的样子不去理他,可是,我就算闭着眼睛,也可以感到他温柔的目光掠过我的脸。我的心轻轻痛了起来,我是多么渴望他!我知道我早就应该放弃他,可是,我做不到,绝对做不到!我是个多么自私的人!

威廉忽然叹息了一声,说,“我知道你在装睡,装了这么久,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我窘迫地睁开眼睛,我的目光和他的相遇。

窗外薄薄的微蓝的暮色,全部落在他琥珀色的眼睛里,使得他的眼睛看上去竟然有些淡淡的灰蓝色,他的目光清澈如水,没有我眼中的不安,没有我眼中的气愤和恼火,只有深邃如大海的温柔和坦然。

忽然,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这个瞬间,被一种奇异的神力捕捉了去,凝固在永恒的时间里。一个微小却十分清晰的声音在我心中说,“记住他的眼睛,记住他的目光,记住他的灵魂。”是有人在我心中说话,还是我突然产生了什么幻觉?

我吃惊地四下望了望,房间里除了威廉和我,根本没有第三个人。

我不禁伸手出来握着威廉的手,我的手指和他的缠绕交错,我低下头来,在暗淡的暮色中,我依稀看到,他的手背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一道道及其细微的血痕,如同他刚刚从荆棘堆里跑出来一般。

我捧起他的手掌,慌忙问,“你这是怎么搞的?”

威廉淡淡笑了笑说,“没什么,你不是不想理我吗?现在怎么又忽然说起话来?”

我知道他在故意转移话题,直觉地感到有些不对劲。“你在对我隐瞒什么吗?”我不依不饶。

威廉摇摇头。他的目光在我的脸上停留了半晌,也不故作轻松地说话了,只是说,“你要睡,不如就睡吧。”

我坐起来,望着他,狠命摇头说,“你不告诉我真相,我永远不睡!”

威廉忽然在我的床头坐下,他伸出手臂来,我的上半身便倒在他的怀里。他望着我,轻声说,“伊丽莎白,如果有来生,你还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我的心忽然强烈地抽痛起来,不知他在说些什么。我说,“你不是说过,你不需要来生,你要这一生永远持续下去吗?”

威廉唇边现出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说,“我是说如果。”

我的胸口充满了一团难以名状的情绪。即使是这样淡然相对,我们也还有一生的时间在一起!他何必说什么来生!

我点点头说,“如果有来生,无论我到了哪里,你一定要找到我。”

威廉的头藏在我的黑发里,轻声说,“我爱你,伊丽莎白,你是我的天使,我的安琪。”

我的心痛着,我的眼泪不知为何流了出来,“我也爱你,威廉。”我流泪说。

一股沉沉的睡意忽然向我排山倒海地袭来。前一秒钟我还丝毫没有倦意,现在,我却忽然无法撑开我的眼皮。难道这又是他的什么魔法?我胸中满溢着不安,伤感和疑问,可是我却无法自控地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我眼中最后的影像,是威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他的眼角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威廉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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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威廉的人已经不见。

打开窗帘,窗外明媚的阳光照在我脸上,令我的眼睛都发起痛来。真是个好天气!

我觉得奇怪,我的女仆怎么没有来叫醒我?

我换下睡袍,简单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打开房门,想叫我的女仆端来洗漱用具。我叫了一声,没有人答应,又叫了两声,四下依然空空荡荡的。

我走出自己的房门,发现整个王宫一片寂静。平日里走来走去的侍卫和仆人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我四下游荡,却看不到任何人。我从楼上走到楼下,四周依然寂静空旷,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

这非同寻常的寂静使我的心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我听到咚咚的,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我的四周明明是熟悉的王宫,可是为什么我觉得自己身处于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人影飞快地从门外跑了进来,几乎撞在我的身上。

我长舒了一口气,总算碰到一个人!

那个人忽然抬起头来,我看清他的脸―――那个人,竟然是埃文的一个仆人!

埃文的城堡里,仆人侍卫屈指可数,他每次来宫里,随行的也是反反复复的那几个人,所以这个仆人我是相当熟悉的。

他忽然在我面前俯下身来,抽泣着说,“伊丽莎白小姐,我实在忍不住来偷偷找你,威洛克侯爵他,他快不行了,你去看看他吧,否则他会死不瞑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