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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

拉斐尔话音未落,我忽然发现,一道殷红的血,从威廉的唇边慢慢地流了出来。我胡乱用自己的袖子抹去他的血,却发现,从那一刻开始,鲜血开始不停地从他唇边涌出,我无论怎样擦拭,却依然赶不及。而威廉只是一动不动躺在那里,显得冰冷而毫无生气。

我的袖口不久被威廉的鲜血染得血红,我的眼泪早已不受我控制地流淌出来,我手忙脚乱地扯下自己长袍的衣襟去无助地堵在威廉的唇边,他唇边的鲜血却只是缓缓地,无情地,绵延不断地涌出来。

“拉斐尔天使,求你,救救他!”我啜泣着。无论海巫用什么把戏伤了威廉,拉斐尔一定有办法救他!他是全能的天使,他可以治愈人间一切伤痛!

可是,拉斐尔一动不动,只是轻轻说,“安琪,这也是你自己的选择,你自己的契约。”

他在说什么?我会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威廉的,怎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在他的身上?

四下一片不真实的寂静,我只听到自己狂乱的心跳和低低的啜泣声。

我的眼前一片血红。威廉的血。

四周的景物的在这一片血红中变得模糊起来。满眼浓艳的红色瞬间便吞噬了眼前的一切。

我眼前只有拉斐尔的身形,和他张开的,发着光的雪白的翅膀。

我望着拉斐尔,我的声音颤抖起来,“我不信!什么叫我的选择?明明是阿尔曼捣的鬼!他变成了海巫对不对?明明是他伤了威廉,他是世上邪恶的总领,你在一千年前就应该杀了他!”

血红的空气忽然被拉斐尔身上美丽的白光驱散了,我听到拉斐尔说,“安琪,天使的律条里,只有宽恕,没有杀戮。”

我冷笑,“难道你任由他屠杀了所有天下无辜的人,仍然宽恕他?上帝难道没有一丝公义吗?你好心地宽恕阿尔曼,可是,有谁来宽恕无数无缘无故被他残杀的冤魂?”

拉斐尔叹息了一声说,“在无尽的轮回中,死亡并不是最终结局;苦难对于许多灵魂来说不过是必要的功课。许多事情,不是你用一生一世的时间可以看清的;许多错乱的因缘,也不是一生一世可以理顺的。上帝的公义当然存在,只是你恐怕无法用有限的智慧理解。”

鲜血依然不停地从威廉唇边溢出,他的呼吸变得短促起来,我没有心情听拉斐尔讲这些前世今生的大道理,我错过了威廉一千个春秋,怎能任由他离开我?我的声音提高了些,“我不管阿尔曼怎样,就算你要任凭他将所有人类都变成魔鬼了,我也无意干涉,可是,你一定要救救威廉,求求你救救他!”

拉斐尔忽然微笑了,他的笑容是那样灿烂,那样无邪,那样优美,我的心,如同被他的微笑浸在一池春水里,就连我的焦急和悲伤都被他的微笑融化了不少。

“人类没有你想象的那样脆弱。”他说。

威廉的血,落在我的手上,温热的感觉,如同一千年前,他温暖的怀抱。

拉斐尔继续说道,“你高估了阿尔曼,他也高估了他自己。你不知道,他所有苦难的根源就在于――他想要左右人类的自由意志,尝试以一己之力征服人类的帝国!”

苦难?我一直在哀叹着自己的苦难,哀叹着自己所爱的人的苦难,在我看来,他是邪恶的魔鬼,他只会为善良的人制造苦难!他哪里会有什么苦难!

拉斐尔的声音变得温柔起来,“其实,你不知道,阿尔曼曾经是上帝身边最强大,最聪慧,最得力的天使之一。他有着最美丽的翅膀,和最高强的法术。”

“阿尔曼对人类一直有着一种超乎寻常的兴趣,他在人间巡视了许多年,发现人类时常做出在他看来愚蠢的决定和错误的抉择。他感慨不已,认为如果他作了人类的王,人类便会幸福许多。数千年前,他想要占据一个国王的身体,统领人类当时最强大的帝国,却失望地发现,他纵使有无边的法术,依然无法战胜人类的自由意愿。没有那个国王的首肯,他竟然无法成功。”

“作为天使,阿尔曼的一切法术均基于最基本的律条:不得干涉人类的自由意愿。阿尔曼发现他无法占据国王身体的那一刻,便开始诅咒天使的法术。”

“阿尔曼的诅咒刚刚出口,他的翅膀忽然脱落,他的人和他脱落的翅膀一起从天堂坠落。他不知道,既然他选择了与天使的律条背道而驰,他便不再是天使,他身上天使的法术变成了黑暗的巫术,每到了白昼他就化成无形的魂魄,只有到了夜晚才可以现身。这不是惩罚,只不过是他自己行为的后果,他自己的选择。”

“他苦苦向上帝祈求宽恕,想要收回他一直引以为傲的翅膀和生命,上帝因此给了他永生之花的种子。。。”

听到这里,我不禁叹息说,“可惜他的花被我拿去了。”

拉斐尔再次微笑说,“其实,阿尔曼错了,永生之花的本身没有什么了不起,上帝的本意是要他通过两千年的耕耘,真正悟出为何要尊重自由意愿的深意。只有他真正理解了天使的律条,才能恢复他的翅膀。那永生之花既然被你拿去了,就说明它并不属于阿尔曼!真正属于一个灵魂的东西,是永远不会被夺去的!”

我苦笑着说,“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要过什么永生之花啊!”

拉斐尔给了我一个充满玄机的笑容,没有答话,只是继续讲着阿尔曼的故事,“整整两千年,阿尔曼的心思都用在培育那永生之花上,渐渐忘记了他想要占领人类帝国的野心。看到永生之花被你拿去,起初,他悲愤万分,一心想要把你沦为他的奴隶,好重新占有永生之花。”

“可是,威廉以宝物和神剑相助,誓死保护你,他根本无法靠近你。你的心即使受了他的诅咒,依然没有他的份。阿尔曼失望之余,却很快意识到,他的巫术其实可以使他干涉人类的自由意愿!如果他可以借用威廉的身体,便可以既占领人类的王国,又占有永生之花!”

我后退了一步,我的心突突跳了起来,“难道阿尔曼也曾经借用过威廉的身体?”

拉斐尔摇头说,“他试过。在第二次和威廉交锋的时候,阿尔曼便在他身上播下了一粒种子――他自己巫术的种子。原本,他的巫术只要种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人的心神便会逐渐受他所控。可是,威廉学的,是天使的魔法,威廉的自由意愿有了天使的保护,无法轻易受他的控制。然而阿尔曼的巫术既然已经进入了威廉的身体,便随着威廉的魔法一同进步,也从未停止和他的魔法较量。”

我忽然想起威廉身上的血痕,轻轻敞开威廉胸前的衣服,他冰冷的胸膛上,那些浅浅的血痕还在。

拉斐尔说,“不错,这就是阿尔曼巫术露出的痕迹。他的种子起初没有痕迹,可是随着它逐渐生长,血痕会慢慢显露,根基越深,这些血痕离一个人的心脏便越接近。”

一千年前,这痕迹在他的手背上,现在,已经到了他的胸膛上,早已覆盖了他的心口。

一千年前,埃文的颈项上,也有同样的痕迹。难怪阿尔曼左右了他的心神,借用了他的身体。

威廉的呼吸变得不均匀起来。我实在没有耐心听拉斐尔讲故事,可是他却似乎并不焦急。

“整整一千年,威廉都在不停和自己身体中的巫术作战。以前有永生之花的保护,便也罢了,现在,他已经没有了永恒的生命,他自然无法长期承受体内魔法和巫术这种不停的冲突。今天,伤他的不是海巫,他只是到了他的极限。安琪,一个人的极限既然到了,便不如让他平静地离开。灵魂是不灭的,死亡并不是最终的结局。”拉斐尔的声音,平静,安然,只有一丝淡淡的悲伤。

我放在威廉唇边的衣襟已经变成血红色,他的呼吸越发短促而不规律,似乎随时都会停下。我知道,他的生命如同在风中飘舞的烛光,随时都会熄灭。我环住他的手臂不停在发抖。我低下头来,我的脸贴在他冰冷的脸颊上,他唇边的鲜血依然源源不绝地离开他的身体,我的脸接触到他的鲜血,只感到一阵阵温柔的暖意,如同他靠近我时温柔的气息。

我仿佛看到了千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王子,爬着梯子在如水的月光下偷偷钻进我的窗子。红着脸对我说,“对不起,我只是,想看看,看看你还好吗...”

瞬间,他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他的身上凭空多了一份沉稳庄严。他的眼里满是纠结不清的,千年的谜题,他好听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那个我眼中的,黑头发的你,就算做是你我之间的一个秘密吧!”

他的影像在我眼前淡去,我的泪水和他的鲜血混在一起,鲜红的血,变成浑浊的伤悲。

我不能接受,不能接受这个。

为什么,每一生,每一世,只要遇到了他,我都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和我分离?

这一生,我不能再任他先我而去。不能。

我耳边忽然想起拉斐尔刚才的话“他以前有永生之花的保护”

我抬起头,眼中放出光来,对拉斐尔问道,“什么是永生之花的保护?那永生之花不是在我身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