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萦臀部的伤将养两天便好了,背上的烙伤却是红肿溃烂,迟迟不见好。幸亏天气越来越冷,伤口腐烂得慢,这才没有进一步恶化。牢里只有一床破席子,垫着薄薄一层稻草,并无其他御寒之物,地下空气潮湿阴冷,加上身上又有伤,几下里夹攻,上官萦一日倒有半日处于昏迷状态,短短几日,瘦的脸颊两侧都凹了下去,只剩一双眼睛还在忽闪忽闪。
这日,她正半睡半醒趴在角落的破席上,听见一阵脚步声,然后是开锁的声音,紧接着哐啷一声铁门开了,知道是送饭来了,她一动不动,眼睛都没有抬一下。直到那人走到她跟前,伸出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清来人并非送饭的衙役,竟是陆松名!
陆松名瞧见她的惨状,眼中有丝不忍,又见中午送来的饭菜几乎没动,装水的瓦罐倒是空的,指着碗筷说:“怎的不吃?莫非在这种地方你还要挑食?”
她缓缓摇头,脸色泛青,嘴唇干裂的起了一层白皮,“没力气,咬不动。”
陆松名转头看着身后的衙役,冷声说:“王全,你拿人钱财,就这样替人办事?”
王全立即点头哈腰说:“陆公子,不是我没照顾她,实在是这里人多眼杂,我要是做的过了,反倒引人怀疑。再说,这位是督主亲自审问过的——”
陆松名挥手打断他:“得了,得了,你先下去吧。”
王全提醒道:“陆公子,今晚督主去宫里赴宴去了,随时可能回来。小的可是担着掉脑袋的干系放你进来——”
陆松名拿出一张银票放在他手上。王全竟然推了回去,搓着手说:“陆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您好歹快点,别叫小的们难做。这里不是普通牢房,规矩众多,守卫森严,被督主知道我放外人进来,不单我一个人没命,还要连累众兄弟。我去外面守着。”
陆松名一路走来,早已暗暗心惊,这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俨然比锦衣卫守得还严。这汪直是想要盖过锦衣卫和东厂,一枝独秀么?
上官萦翻着白眼问他:“你来做什么?”
他重重哼了一声,“若不是我,四十大板打下来,你还有命?”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他西厂目中无人、横行霸道,难道我锦衣卫就是吃素的?”
上官萦身为官家千金,多少也知道官场上的一些事,想必是西厂的东山再起,引起了锦衣卫的警惕。她强忍着牵扯伤口的痛楚,缓缓坐起,倚墙而靠,冷眼看着陆松名说:“我总是跟你作对,看到我这般凄惨,你是不是觉得大快人心?”
陆松名被她一激,很是恼怒,随即压了下来,没好气说:“牙尖嘴利,都半死不活了,嘴上还不饶人。我若不是喜欢你,大半夜的不在家睡觉,跑到这个鬼地方来做什么?我吃饱了撑的啊!”
上官萦听的一愣,抬起眼睛看他,好半天方说:“你喜欢我?”
“我若不是喜欢你,会亲自上门向你求亲?我若不是喜欢你,会冒着被我父亲痛打的危险去及春馆找你?我若不是喜欢你,会花十万两银子只为得到你?我若不是喜欢你,会偷偷摸摸潜进西厂的地牢看你?”
上官萦震惊过度,呆呆地望着他,脸上渐渐显出动容的神色,垂眼问:“我对你从来没有好声好气过,你喜欢我什么?”
“我哪知道!”陆松名恶狠狠地看着她,看她的眼神像是要吃掉她一般,“我有时候巴不得你死,有时候又舍不得你死,你当真是——”他想了半天骂了一句“妖孽!”
上官萦见他咬牙启齿的模样,脸上神情冷了下来,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紧不慢说:“你得不到我,所以自以为喜欢我。”
陆松名恨恨盯着她,“我最讨厌你这种自作聪明、自以为是的女人。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你还是自以为喜欢你?”
上官萦颓然地叹了口气,心灰意冷地说“你喜不喜欢我已经不重要了,我大概没几天好活了。”西厂这些人有的是办法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陆松名眸中闪过一道精光,蹲下身子凑近她说:“我可以从西厂手里救你出来,不过你要答应嫁给我。”
上官萦自嘲般笑道:“你就是这么喜欢我的?”
陆松名伸出手指在她唇上点了点,挑眉说:“我从不强人所难。”
上官萦冷笑说:“是,你从不强人所难,你只是趁人之危罢了!”
“你想活命,我想娶你,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吗?”
“你走吧。”上官萦闭上眼睛,似是疲累不堪。
“你好好想想。忘了跟你说,汪直除了心狠手辣,还是出了名的变态,以前他在宫里,可是替万贵妃处理了不少不听话的宫女嫔妃。”
上官萦想起那些专门用来对付女人的酷刑,瞬间面无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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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在2012年最后一刻更新,新年快乐!2013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