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不是归行政部管吗?没听说还有个车队长啊?”
“那是表面的。实际上行政部是管不了的。司机都是听那个姓谭的。不信你去调车试试,看司机是不是听你的?他们都要先问那个姓谭的。姓谭的说行就行,说不行,行政部是调不动的。”
全胜听后低头不语。沈会计端起酒杯,一扬脖子,五十五度的五粮液就吱溜一下钻进了食道。
他嘴唇咧了几咧,吧叽了几声,夹起一块肥腻腻的扣肉塞到嘴里,没嚼几下就吞了下去。又顺手扯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油乎乎的双唇,又接着说:
“别说是车队,公司的很多事情李副总还要和那个姓谭的沟通呢!不然,很快老板就会把电话打过来问是怎么回事。在这个公司你别想干出什么名堂。只要能混下去那就很了不起了。
我刚来时也想好好干一番,可时间一长就明白了。我们部门那两个女的,都是老板的亲戚。那个岁数大的是老板的大姨姐,岁数小的是老板的亲侄女。公司里的大事小情,一举一动老板那边随时都知道。动不动电话就打过来,大骂一通。再说你的那个行政部,最难干。事情又多又杂。又不能按自己的意愿去干,净受夹板气。先前的几个经理,有两三个也是很有水平的,结果一气之下都走掉了。”
“听说老板没把这里的业务没当回事。广州那边还有更大的业务?”
“你也听说了?你还真有两下子,来了这么几天就知道了这么多。我是来了两三个月才知道的。这个公司大的业务是老板亲自做的。是从香港走私进口原料药再销往内地。那才是暴利呀!那个是在暗处的。分公司这一块只是个名头,是利用这块合法的招牌。说得好听一点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说得不好听一点那就是挂羊头卖狗肉!
我当时听到的时候都吓了一跳,心想这还得了?!这不是犯法吗?后来时间一长,也就不去管它了。唉,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你说是不是?”
“你来了多长时间了?”全胜问。
“快半年了。这中间也想走过。但去人才市场跑了两趟,也没走成。就先混着吧。反正我的工作很单一,就是和数字打交道。只要帐目不出错就齐了。”
“那要混到啥时是个头儿啊?”玉兰在一旁插嘴。
“老板说半年后给我加工资。如果真的加了我就干下去。如果不加或加得少,我立马走人。”
全胜和沈会计谈得越来越投机,玉兰又去厨房整了两个凉菜,坐下来也陪着两个人喝了两杯啤酒。沈会计的话也更多了起来。
“赵兄,咱公司行政这一块实在是不好干,真是难为你了。不过看你赵兄这个样子一定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老板要是欣赏你,让你长干下去也不一定。”
全胜越听越觉得心情沉重。没有马上去接沈会计的话荐儿。而是又给沈会计添满了酒,两个人又干了几杯。
全胜换了一个话题,问沈会计:“宿舍住得怎么样?”
“一般般吧。我住的是四人间。剩下的那些男孩子住的是八人间,女孩子是六人间。”
“我白天去宿舍看过,女孩子的宿舍还好一些,男孩子宿舍太乱,卫生很差,到处是垃圾,空气也不好,味道很大。”
“你说赵兄,行政经理几天就换一个,来一个干不了几天就又走了,管理上不去怎么能好?但话又说回来,你想管理又能怎样?比如这伙食,这是大伙最切身的,最关心的,也是最无奈的。
老板的舅舅承包食堂,你能管得了吗?他为啥要承包?不就是为了这里的油水儿吗?他能宁可不挣钱给你吃好的?这个公司行政经理是最难干的。干又干不好,混又混不下去。不像我们作业务的,只要把手头的事情做好,不出差错就行。而你这个行政经理就不行。每天这杂七杂八的一大堆事情,还是那句话,想管管不了,想做又做不好。不管吧,他们说你不做事,或者说你能力水平不行。最后只有一条路,滚蛋!
现在公司上下都是这样的混。我看得清清楚楚,老板的意思是只要不关门,有公司这块牌子就成。至于好与坏,经营管理的怎么样,他是不太关心,也不在乎的。我看就连李副总恐怕也都是在混!”
沈会计走后,玉兰对全胜说:“咱们这命怎么这样的不济呀?!走到了一个这样的公司,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这几天我把情况也摸得差不多了。明天我就给公司写报告,把这些事情全都写进去,看老板如何反应。”
“那你可千万别说人家是挂羊头卖狗肉哇!那可了不得!咱又没真凭实据的。就是有也不该咱们管!”
“我还没傻到那一步。我是把目前存在的现象写进去。比如家族式管理,这是可以说的。不然他们认为你没水平,看不出什么问题。如果老板有改进的意思,或者赞成我提出的改进措施,咱就先干一段看一看。如果没什么反应,或者不同意我的意见,也先干着,边干边找工作,这叫骑驴找马。有更合适的地方就辞工。我总觉得这个公司有点悬!”
“也只有那样了。我想你再到一个新公司,咱先别忙着搬家,你一个人先在那住上一段,觉得行了再搬,不行就快点出来。免得搬来搬去,几天就得搬家换地方。这几年我真的搬家搬够了,太劳累人了。整天跟着你东跑西颠的!”
赵全胜用了两天时间就写好了报告的草稿。交给小柳很快就打印了出来。呈报到李副总的手上,等待老板的反馈。
一天下午临下班时,沈会计来到行政部对全胜说:“赵兄,晚上别回去了,把嫂子也叫来,再加上小柳,我请你们吃烧烤。吃完烧烤再去迪厅看热闹。”
小柳乐得直拍手儿。全胜说:“我家你嫂子从来不参加这种场合,就别叫他了。叫了也不会来。我给她打个电话,告诉一下就行了。”
下班后,三个人来到一家不大的烧烤店。里面热气蒸腾,五味俱全。但没有烟,原来用的是电烤炉。
沈会计要了五瓶珠江啤酒,几听雪碧,二大盘牛肉,一大盘海鲜。三个人就烤了起来。
不一会儿就烤得满面通红,吃得顺脸趟汗。一个多小时酒已见底,肉也吃光。三个人出了门就往一家迪厅走去。走到半路,小柳说还要去见个朋友,就先离开了。
全胜跟着沈会计刚走到迪厅门口,就听到里面人声鼎沸,鼓乐齐鸣。进了门,买了坐儿,沈会计把他带进一个包箱里。
刚坐下,一个浓装艳抹,穿得半露不露,满身香水气味儿的服务小姐端着茶盘走了进来,放下四个小碟,里面是各色小吃。另有一小壶茶水。
大厅里的鼓乐之声震耳欲聋。全胜环顾大厅,中间是一个大大的圆型舞池。有十几个衣着裸露的女孩子正随着大功率音响发出的铿锵有力的音乐节奏蹁跹起舞。轻薄的半透明的纱衣纱裙下,肉红色的乳罩和三角裤清晰可见。每一次的抬腿,抻臂,弯腰,旋转,都是纱裙飞动,性感十足。围拢在舞池四周的男男女女就暴出一阵阵的起哄,浪笑和尖叫。
各个包箱里,人们用不同的姿势,不同的动作,随着竹筒里骰子的哗哗声和用力扣在桌面上的啪啪声,亮着南腔北调的嗓门儿吆五喝六。紧接着是赢了的狂笑和输了的咒骂。
整个大厅一派乌烟瘴气。人们的交谈早已被一阵阵污浊的声浪所淹没。
坐了不到十分钟,全胜就感到一阵阵地头晕目眩,再也无法享受这种盛情款待,就急急地跑了出来。
沈会计也随后跟了出来。劝他再进去坐一会,要不就白白的花钱了。全胜说:“我还是头一次来这样的地方。我可享受不了这样的福。沈会计,看你文质彬彬的,怎么也到这样的地方来呀?”
“唉,不也是闲得无聊吗?这个商贸城离市区远,周围没有更多可去的地方,公司里也没有娱乐设施。食堂里有一台彩电,还总是锁着门。实在憋不住就来这个地方混混。”
他抬起手腕,借着门口的灯光看看表,说:“还不到八点呢!天还早,我们走一走。出了商贸城再往前走一会儿有一个很大的荷花塘。现在正是荷花盛开的时候,人又少,环境也不错,我们去那里坐坐。”
来到荷塘边,一眼望去,淡淡的月色下,偌大的荷塘仿佛罩上了一层薄薄的绿纱,蒙胧飘渺。大大的荷叶有的任意舒展,有的抻开半扇,有的卷缩成两头尖尖的一叶小舟。你压着我,我盖着你,密密匝匝地挤在一起,把个荷塘四周罩得严严实实。
只见中央一汪清亮的水面上月芽儿弯弯,给这蒙胧缥渺的荷塘平添了诸多神秘与无限遐想。
在密密的阔叶中一枝枝香荷婷婷玉立。有的含苞,有的欲放,有的盛开,有的吐艳。微风拂来,随着一片沙沙的响声,馨香扑面,沁人心脾。
坐在塘边,借着月色眺望远处的莲花公园,蒙胧之中一座座突兀小山宛如一尊尊巨兽,有的虎踞在黑魆魆的堤岸边,有的蹲守在白亮亮的湖水中。就像一个个威猛的守护神,尽职尽责地护卫着那一眼望不到边的清沏的湖水。
荷塘边上一缕缕底垂的柳丝随风摇曳,拍打着阔大的荷叶,好像在拂摸着一张张婴儿的胖脸。
两个人披着淡淡的月光,享受着悠悠的荷香,在徐徐的微风中,舒适而惬意,胸中的烦闷为之一扫。
全胜喃喃自语:“我还是头一次欣赏到这样美妙的景色。享受到这样令人陶醉的荷香。真是太好了!坐在这里如入仙境,一切尘世的烦恼荡然无存,无论什么愁事儿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是啊,我每到心里不痛快的时候,就来这里坐一坐。看到这满塘的荷叶,嗅到这清新的荷香,心灵似乎得到了净化,心续得到了梳理,思想得到了升华,久久不愿离去。你说,赵兄,人要总是在这种似醉似仙意境中,那该多好啊?!”
“今晚这个景色让我想起了朱自清的著名散文《荷塘月色》。我们眼前的景色和意境与《荷塘月色》里描写的并无二至。只可惜我们不是散文家,写不出那样惊世骇俗青史留名的佳作来。”
“是啊,赵兄。若是一个诗人,眼前迷人的晚景一定是一个绝妙的诗题。而且一定会触景生情,吟唱一首绝妙的好诗!”
“沈老弟是否对诗歌感兴趣?”
“上中学时我们班主任是学中文的。而且对诗词歌赋有一定的造诣。在他的影响下我们班的同学都对诗歌产生了兴趣。很多都能哼几句。”
“我一来到这荷塘边上,目睹这迷人的景色不觉就涌出了几句。只是感到拙劣,不敢出口。”
“赵兄,今晚就我们两人,趁此美景我们也吟上几句。不然可惜了这大好的景色。”
“那好吧。我先把我的几句说出,作为引玉之砖,你再把你的佳句接上去。我的是个五绝……”全胜诗兴盎然,随口诵出一首五绝:
金钩挂穹隆,弦月映碧水,岸柳弄清风,荷香催人醉。
沈会计略思片刻,“好!我也接个五绝:
苍穹衔新月,碧水映池塘,柳丝抚阔叶,清风送荷香。
“妙!妙!我把你一首改几个字”,全胜随口又吐出四句:
碧水映弦月,清风送荷香,岸柳千丝舞,天地两茫茫。
沈会计接着吟出一首七绝:
金钩弦月挂苍穹,岸柳摇丝弄清风,荷香催得游人醉,怀抱岁月在梦中。
全胜也接了一首七绝:
苍穹绿野两芒芒,荷塘幽幽沁芬芳,晚风轻摇柳丝舞,碧水阔叶伴荷香。“
沈会计不甘示弱,兴致勃勃地说:“好诗!我把你的四句也稍加改动,就有下面四句:
弦月清晖莽苍苍,碧水阔叶覆池塘,荷香催动柳丝舞,虫叽蛙呜唱正忙。”
“好,改得好!改的妙!”全胜鼓掌叫好。
“赵兄,咱两个吟了这么多了,还没个诗题呢,老兄是不是给这些诗句出个题目?”
“对,是该有个题目。我想了一下,朱自清的散文是《荷塘月色》,咱们的干脆就叫《月色荷塘》,你看怎么样?”
“好,好!他的是文,咱的是诗。他赞的是月色,咱咏的是荷塘。一正一反,妙哉,妙哉!赵兄可真有你的!”
两个人说着聊着吟着和着欣赏着享受着,直到十一点多。塘面水雾渐浓,晚风频频相送,身上也渐渐起了凉意。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荷塘,各自归去。
七月中旬的一天上午,当空白花花的烈日毫不吝啬地把全部的光和热抛向大地,天气闷热得像个蒸笼。
办公室里小小的摇头电扇送来的不是凉爽,而是一阵阵的热浪。
全胜在办公室里整理以往的文件资料。刚过九点多钟,就已是汗流夹背。小柳白嫩的圆脸热成了一个粉团儿,一边用书本当扇子不停地在身前身后猛扇,一边撕下一块块纸巾频频地揩去前额和两鬓滴落下来的汗水。白色衬衫的后背已让汗水湿透,里面的胸罩带清晰可见。
全胜下意识地抓起了空调遥控器,打开了空调。小柳吓得叫到:“经理,快把空调关掉!你不知道吗,公司规定不到十点不准开空调?!”
“今天的温度这么高,又热又闷。这也是特殊情况。我就不信,早开了这么一会空调公司就能垮喽?”全胜不服气,没有去关空调。
“看吧,用不了多一会老板的妹妹就下楼来吼了。你可要有个思想准备!”
“她怎么知道我开没开空调?”
“她每天站在三楼的窗前,向下弯腰探头看哪间办公室空调的出水管子往下滴水,就下来吼了。”
“好吧,等她来了再说!”
果然不出所料,半个小时后,老板的妹妹出现在行政部门口。
只见她满面愠色,一脚把虚掩着的铝合金门踢开,双手扠在腰上,愤愤地吼道:“你们行政部怎么带头破坏公司规定?不到十点就开空调?行政部是管别人的,你们这样带头违反公司规定怎么再去管别人?!
其实,赵全胜早就知道公司的这一规定。当他看到这一规定时就认为这是根本不合理的。首先是对员工人格的不尊重。同时也有违客观规律。
空调开与不开,或在什么情况开,开到多大程度,都应按天气的实际情况来决定。不可能事先就硬性地规定下来。退一步讲,就是有了这样的规定,也应有个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不能一律不分青红皂白的一刀切。
因此,对这一不合理的规定他本想在下一步修改制度时要加以修改的。也事有凑巧,正赶上今天遇到了格外闷热的天气,他也想就此机会检验一下到底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对小柳的提醒和劝阻也就故意不放在心上。
现在看到老板的妹妹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大吼小叫的,他认为这是对自己的不尊重,更是对行政部的蔑视。心底上一股脑怒由然而起,说的话也就露出了锋芒。
“今天的天气是个什么样子你应该知道的!公司的规定也不一定都是合理的。不合理的就应该改一改。再说,你家的空调不也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开着吗?!”
“啊!你就是那个新来的经理吧?!以前没一个人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你当经理的应该管好公司的事,我家里的事你管得着吗?你刚刚进来这么两天半就要改掉公司制度,好啊,赵先生,我看你怎么改?!我等着!”
行政部的门“砰”的一声重重地关上,一溜蹬蹬蹬鼓点儿似的脚步声急急地向楼上滚去。
不到半个小时,小柳桌上的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柳颖急忙抓起听筒:“是,是,好,好,我让经理马上过去。”
放下电话,小柳紧张地看着全胜,又气又急地说:“经理,这回你是惹下了。是李副总叫你马上过去。听那口气,哼!一定是为刚才的事!”
“小柳儿,别紧张,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天也就是个炒鱿鱼!”全胜说完就大步地走了出去。
李副总拧着眉尖,面色嗔嗔地坐在写字台后面,冷冷地看着他。
全胜一脸严肃地在沙发上坐下,等待发落。李副总质问中夹着埋怨:“你刚才和老板的妹妹吵起来了?你怎么能和她吵呢?!”
“你都听到了?”
“不只是我听到了,连广州的老板都听到了!这不,我刚接完他的电话就让你过来了。空调的事是公司的规定,连我都要遵守的。行政部怎么能首先破坏呢?至于改还是不改,怎么个改法,也是老板说了算。我们下边的是不能随便乱说的。
你是我招来的,刚刚才上班十几天,就吵起来了,不仅在全公司造成了不良影响,与我的面子也不好看。不知你清不清楚,我们公司里很多人都是手眼通天的。一有点风吹草动,老板立马就会知道,电话很快就会打过来。
我希望你以后一定要多加注意。像你的这个年龄是应该沉稳一些的!不应该犯这种底级错误!”
听了李副总带着几分怒气的话,全胜的心里翻江倒海:从到广东几年来,走了几个公司,还从没受过这样的气呢!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走路!
他背靠在沙发上,十指相扣放在小腹前,挺直了上身,冷冷地说:“我是不想吵的。不过,我对公司的管理模式很难理解。老板的妹妹在公司是什么职务?什么职责?一大早就在公司里大呼小叫的,那样的盛气凌人?好像是过去的太上皇!有点垂帘听政的感觉!”
李副总听了全胜中口中嘣出的直楞楞的话语,觉得这是对公司的不尊重,更是对老板的不尊重,自己的自尊心似乎也受到了某种损伤。
随着全胜话音的起落,她的脸由白转红由红转青。双眉紧拧,嘴唇在翕翕地颤动。全胜的话音刚落,她就立刻接了过去:
“赵先生,这话也不要说得太过!一个公司一个样子。我们公司就是这个特色,没办法的。你要想在这里做下去,就要适应!否则的话。”
说到这突然想起了什么,把语气缓和了一下:“噢!你的工作报告我已经带到老板那里去了,还没有批下来,等批下来了,我们再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做。不过,我希望像今天这样的事以后不要再发生。否则,对大家都没有好处!也更让我为难!”
赵全胜回到行政部,小柳早已把空调关掉了。他又抓起遥控器去再次打开。
“经理,你还去开呀!不怕又来吼?!”柳颖担心地叫着。
“怕什么?!反正已经告到老板那里去了。就是今天一天不开,你也是被列入了黑名单!”
十多天后的一个下午,李副总把全胜叫了过去。
全胜坐下后,李副总坐在办公台后面手里举着一份文件,在空中晃了晃对他说:“你的报告老板批下来了。其实呢,你在报告里提到的那些问题我们也都非常清楚。对你提出的改变目前家族式管理的意见老板没有同意。他让我告诉你,他的公司就是要这个样子。就是这个特色。如果能适应这个模式,他表示欢迎,否则的话……”
“李副总,你不说我也明白。好吧!我辞职走路。反正是在试用期,大家好聚好散。你看什么时候把工资结了,明天我就不准备来上班了。”全胜语气坚定,没留任何余地。
“不要那么急吧?!要不要再和老板谈谈?再进一步沟通一下?”
“我想就不必了。我早有思想准备。也估计到会有这个结果。很好,这样对大家都好。我听你的消息!”
全胜说完就站起身准备离开。李副总做了个手势,让他等一等。全胜站住了脚,看着李副总,等待下文。
“赵先生,我想你还是再考虑一下。你找个工作不容易,我们招一个合适的人也不容易。不要急于决定,你看怎样?”
“我想不必了!退一步讲,就是留下来我觉得也不会做长久的。所以,我希望尽快办好离职手续!”全胜语气坚定地说。
“我不明白赵先生的话是什么意思!”
“俗话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我想用不了多长时间您就会明白的!”
李副总看到他态度冷静,去意已决。就无奈地说:“那好吧!强扭的瓜也不甜。这样吧,我让财务部把工资算好,下班后你到财务去取,明天就可以不用来上班了!”
“谢谢!”
回到办公室,全胜对柳颖说:“小柳,你又要送走一位经理喽!”
“什么?!经理辞工了?!怎么这样快?你是走得最快的一个了!”小柳睁大了细长的双眼,吃惊地说。
“干不下去就走呗!何苦拖累自己拖累大家。换一个地方又是一世界,又是一片天空!”
“哼!我早就告诉过你,那个位子有点邪,你还不信呢。怎么样?这回信了吧?!”
“不是这个位子有点儿邪,是这个公司有点邪!”
“那天你和老板的妹妹吵架,我就觉得有点悬。我来了这么长的时间,全公司的人就你一个人敢和她吵,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她向她的哥哥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呢?!”
“好啊!这样最好。矛盾暴露出来就有了解决的办法。现在不是很好吗?他开他的公司,我找我的工作;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互不影响。不过,我怀疑这个公司还能开多久!”
柳颖听着全胜的话,面色凝重,双唇紧闭,身子靠在椅背上,一只手在桌面上转动着圆珠笔,两眼直直地望着前方,心事重重,没有再说一句话。
临下班时,沈会计来到行政部。手里拿着一个信封,放到全胜的办公桌上。看了一眼小柳,回头对他说:“这是你的工资。怎么这么快就下决心了?”
“不行就干脆一点儿!拖泥带水的对谁都没好处!”
沈会计在全胜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掌,说了一句“好,晚上去你那坐坐。”就转身走了出去。
半年后的一天,赵全胜在另一座城市的一个公司里接到了柳颖打来的电话,告诉他,她目前在一家新的公司上班。立信的杜老板让粤东的一桩震惊全国的税案牵了进去,紧接着药品走私也被警方给顺藤摸了瓜。现在已是背着十五年的刑期身陷囹圄。
赵全胜的心中怅然:一个不太光彩的风雨飘摇的药架子终于倒下去了!
赵全胜离开了立信医药,又每周去人才市场。前两次都无结果,第三个星期天终于有了喜迅。
这天,人才市场四楼的一个连排招聘摊位前,挂出了一条醒目的蓝底白字“美韵集团招聘席”的大横幅。桌子上分别立着“总助招聘”“生产部招聘”“品管部招聘”“技术部招聘”的小牌子。每个牌子前都围了很多人。
全胜来到总助招聘“席前,看到里面坐着一位约有五十多岁的男士。长瓜脸,花白头发,上身穿一件浅灰色带小白格子的半袖衬衫。正神采奕奕地坐在那里面试应聘的人。
全胜看牌子上写”总助助理“的职位,要求的条件也与自己相附。就耐心地等在后面。轮到他时,他递上了简历。那人仔细地看过,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他提着的心稍稍回落。
那人微笑着开口:“从简历上看,赵先生的学历,阅历和经验都附合我们的条件。你可能已经看到了,我们招的是总助助理。说白了,也就是给我当助理。”
全胜微微点头,表示明白。
“我们是集团公司,有六七千人。我是老板的助理。我的事情很多,所以也要有几个助手。赵先生希望工资多少?”
全胜有些愕然,怎么啥都没问就问起工资来了?这有点不太附合招聘的常理。见那个人正在用征询的目兴看着自己,就赶紧回过神来。但自己不知道“总助助理”是个什么样的职位。他在脑袋里快速地分析:从公司规模看,一个几千人大公司的“总助助理”这个职位最少也是个中层。
想到这,就大着胆子试探着说:“按您说的公司规模,这个职位我想不能低于五千吧?”
“好!我就给你五千!就看你能不能胜任了。试用期过后有可能还要加多些。”那人非常干脆地一锤定音。全胜心中喜不自尽。
“这是我的名片,明天就拿着这个名片到公司面试。实际上就是让你到公司看看。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
“那好,明天见!”那人抻出手来与全胜用力地握了握。全胜喜滋滋地走出了人才市场。
在返回的汽车上,取出那张名片,上面印着:美韵灯饰集团总经理助理:高辉。
回到家中,玉兰看到他一脸喜色,就放下手里的毛线活儿,目光射到他的脸上:“看来今天有好消息?”
“确实是好消息。是一个总助助理的职位。”
“总助助理?还头一次听到这个职位呢?是干什么的?”
“就是给总经理助理当助理。”
“妈呀!这个总经理助理的架子可不小啊!他还有一个助理!”
“听他说话的那个意思,可能还不止一个呢!人家是大集团公司,有六七千人呢!”
“啊?!有那么大的公司?!这回可好了!这么大的公司肯定不会说黄就黄的!里面也不会像那个医药公司,乱七八糟的。工资能给多少?”
“开始给五千,试用期满可能还有增加。”
“啊哟,这回可找到了一个好地方!这回上班了你可要好好干,可别再换地方了!上哪还能找到这样的好公司?”玉兰说完起身就往外走。
“你到哪去?”
“我去市场买几个好菜,再买两瓶啤酒,我们庆祝一下!”
“急什么?还要去面试呢!等有了正式结果再庆祝也不晚哪?!”
“先提前庆祝!给你打打气儿,鼓鼓劲儿,明天去好好面试。争取一炮打中!哎呀,我还忘了问了,公司在什么地方?离这有多远?”
“离这很远。在江门呢!要走几个小时。”
“那明天早点动身。”
次日,赵全胜早早就出了门。换了几次车,大约十点多钟赶到了江门市的“美韵集团”。集团是在一个比较偏远的小镇上。差不多占去了小镇的一半儿。
下车后,在前往集团的十几分钟的行程上,就随时见到穿着带有“美韵”标志工服的青年男女。后来才知道这些都是倒夜班的美韵员工。
来到大门保安室,递上高助理的名片,说明了来意,保安在几张面试人员的名单中找到了赵全胜的名字,告诉他到D栋四楼会议室。按照指点找到了那个会议室。里面已经坐了六七个人。
他找了个空位坐下来,在几个人的脸上快速地扫视了一遍,猜测这些人一定都是来面试的。但不知道都应聘什么职位。他低声问旁边的一个穿半袖衬衫扎着领带的小伙子:“你是应聘什么职位?”
“总助助理。”那个小伙子晃了晃身子,简单地回答了一句。
“那几位呢?”
“都是!”
全胜心里又打起了鼓:“完了,看来今天又是一场恶战!就看运气如何了。”
面试很快就开始了。顺序是按先来后到进行的。面试进行的很快,不到十一点就轮到了他。面试的考官仍然是那位高先生。
他客气地让全胜坐到了自己的对面,说:“在人才市场看到你的简历,觉得各方面都比较优秀。所以让你来参加面试。我们再进一步地谈一谈。”
“谢谢高助理!”全胜客气地说。
“你的经历和能力简历上已经写的很清楚。我们就不再谈了。我这里有几个问题,看你是怎样认识的?
第一个呢?你觉得一个公司的管理重点应该在哪几个地方?”
全胜略加思索,看了一眼高助理,微笑着说:“我说的不一定全面,也不一定正确,只是我的一点认识和体会。”
“不必客气,尽管说!”
“我认为有这么几个方面是必要的,也是最根本的。一是企业文化建设,包括精神文化,制度文化的物质文化等等;二是人才队伍建设,包括管理队伍,技术队伍和员工队伍;三是要不断创新。包括组织创新,制度创新和技术创新等等。”
高助理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接着问第二个问题:“刚才你说到了企业文化,那么,你认为企业文化在一个企业应该处在什么样的地位?”
“是核心地位。因为企业文化是一个企业的灵魂。是一个企业的精神支柱和脊梁。一个企业如果没有先进的文化,就等于大脑不建全。工作就失去方向,缺少精神动力。”
高助理赞同地点点头。继续追问:“我要问的第三个问题是,你认为一个企业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
“不同性质、不同业态的企业其核心竞争力也有所不同。但归根结底是人才。不论任何企业,人才是最核心的竞争力。其它如品牌,技术等等都是由人来完成和创造的。”
“好,很好!那么你认为怎么样才能引进人才,留住人才和更好地发挥他们的作用呢?”
“引进人才最好的办法,我认为应该是不拘一格;留住人才的最好办法,应该是要有梧桐树。俗话说没有梧桐树引不到凤凰来。说白了,就是要创造一个好的人才环境。”
“你认为什么样的环境才是好的环境?”
高助理穷追不舍,步步紧逼,不给全胜喘息机会。
赵全胜在这种不依不饶的攻势面前,确实感到有点应接不暇,然而,在卓越公司一年中研读的二十多本当代管理书籍,这时派上了用场所,让他有了底气,让他成竹在胸。好似又找回了当年站在讲台上口似悬河,滔滔不绝。
“首先对他们要有人格上的尊重。这是精神层面上的。其次,从物质层面上,工资和福利都要与各级各类人才的能力、水平以及创造出来的价值相匹配。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不要让他们有被剥削的感觉。”
说到这,他停下来,看了一下高助理的反应。高助理正面带微笑饶有兴致全神贯注地在倾听他的大论。见他把话停了下来,就笑着说:“说下去!”
“关于如何发挥他们的作用,不仅要敢于使用,还要善于使用。给他们提供较大的空间和舞台。同时给予大力支持和鼓励。让他们有成就感,有实现自身价值的内在动力和激情。这样才能充分发挥他们的聪明才智。才会迸发出无穷的创造力。反过来,不仅可以促进人才的稳定,又可以引进更多的人才。这是相辅相成的。”
高助理的脸上呈现出兴奋的光彩。站起身,抻出手一边和他紧紧相握,一边说:“好!今天就谈到这。你什么时候能来公司上班?”
“我随时都可以。”
“那你明天就可以来公司报到!”
“谢谢高助理!”全胜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
“你明天还拿我的名片来报到。来到后直接来找我。我带你去人事部办理入职手续。”
“那好!我们明天见!”
赵全胜一身轻松,面带喜悦地离开了美韵集团。
全胜这次吸取了上回在立信公司来去匆匆的教训,听了玉兰的话,没有先搬家后上班。而是先带着行里去新公司报到的。
高助理带他到人事部办好了入职手续,安排好了吃住等事宜。
这是他第一次住公司宿舍。宿舍里共有四个人,空调,彩电,电话,冲凉房,卫生间等一应俱全。全胜慨叹,大公司就是大公司,从一间宿舍就看得出来。
安排好了床铺,看看离午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就戴上吊牌走出宿舍到厂区里转悠。
这样大的公司他还是头一次见过。庄重漂亮的写字楼,十几栋生产厂房,十几栋员工宿舍。蓝球场,网球场,图书馆,银行,邮局,超市也是应有尽有。花草树木郁郁葱葱,整个厂区就像个大花园。
开饭的时间到了,他来到了管理人员食堂。每个人一个不锈钢餐盘,四菜一汤,吃得很香很饱。刚回到宿舍,另三个人也接踵而至。互相介绍后,知道一个是生产部副经理,一个是品管部副经理,一个是技术部副经理。都是这次新招来的。一个从中山过来,一个从佛山过来,还有一个从东莞过来。
下午上班,赵全胜来到高助理办公室,里面有三张办公桌,最后面有一张中班台,是高助理的办公位置。全胜被安排在高助理前面第一张办公桌。
高助理对他说:“你知道的,我们是集团公司,是外资企业。你的职位在那个吊牌上写得清清楚楚,是总助生产助理。协助我处理生产方面的事务。你的具体工作就是每天到各个生产现场巡视,发现问题及时向我报告,并提出处理意见或改进方案。
我呢,负责汇总上报总经理。公司太大,运作起来会出很多问题。而且我们实行的是绩效工资制。每月按考核打分的高低来确定当月工资。所以,下边各部门出现问题也不上报。怕影响业绩。
人事部门的考核也存在不少的缺陷和漏洞。也不能全面地反映真实情况。鉴于这种状况,我们就要至上而下直接巡察和督导。这就和中央下派的督查组差不多。你的直接上级就是我,你向我负责,除了总经理,别人无权干涉你的工作。
你看到了,你的前面还有两张桌子。你们这一批来面试的有六七个,我只留下你一个,其他那几个我都不满意。下周我还要去招。这么大的公司,你一个人是走不过来的。一会你去人事部领一套办公用品,再领两件白衬衫。管理人员统一穿白衬衫。之后你就可以下去了。这周你就是先摸清公司的基本情况,先不用向我报告。等情况摸熟了把问题搞准了,再向我报告。”
全胜点头称是。然后去领了办公用品和衬衫。放下办公用品,到卫生间换上了白衬衫,把吊牌挂到脖子上,就出门去了生产区。
此前,赵全胜对灯饰产品以及它们的生产流程一无所知。而且全公司上千个品种,每天在生产线上流动的就有上百种。压根儿不知道生产从哪里开始,从哪里结束。只好信马游缰,走到哪算到哪。
他走进的第一个生产车间里有八条流水线。每条线的两侧坐了几十个女孩子。全都在不停地从行走中的传送带上取下工件,快速地完成属于自己的作业,再放回到传送带上。传送带持续地走动,产品也随之从几十个散件经过几十双手的灵巧操作最终完成,流下生产线。由QC(质检员)检验合格,贴上合格证,再经过装箱,打包,贴签,盖印,最后由叉车转运入仓。
赵全胜站在车间一端,环顾高大宽敞的生产现场,几百个十八九岁,二十来岁的女孩子,齐刷刷的黑脑瓜儿,齐刷刷的浅粉色半袖T恤衫,几百条白花花的胳膊,几百双勤快灵巧的手,在小小的工作台前紧张地忙碌着。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抬头,只见到手在动,传送带在走,产品在源源不断地流下生产线。
全胜被这样的生产场面所震憾,所感叹:这就是现代化的工厂!这就是纪律严明的生产现场!这就是外资企业的生产效率!脑际又浮现出美国著名喜剧演员卓别林出演的轰动全世界的电影《摩登时代》,心中哑然一笑!
第二天,全胜仍然是老习惯,起得很早。其他三人仍在梦乡之中。他蹑手蹑脚步地出了门,在生活区内转了几圈儿就出了生活区的大门,向小镇的大街走去。
在街上绕了几圈儿,穿过了几条街道,吃了早餐,看看快到上班时间,就返回公司。还没到公司大门,就远远地看到一片浅粉色的潮水向厂内涌动。
走到近前,他几乎看傻了眼。女工们上身穿的一律是浅粉色T恤,下身是黑短裙;男工们上身一律是浅蓝色T恤,黑色长裤。他(她)们从公司的生活区,从小镇的各个方向朝公司涌来。
到了大门口就自然形成八路纵队井然有序地跨进公司大门,又自动分成不同的支流,向各个生产车间流去。
赵全胜又是头一回见到这样壮观场面。他呆立在那里,真到这壮观场面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响起了上班的铃声,他才姗姗地向车间走去。
他边走边想,这与部队几近相同。员工是那样的训练有素,那样的守纪律,从上班入厂到生产现场都是那样的秩序井然,这就是科学管理,这就是集约化的大规模的生产方式。这也是外资企业的管理模式。否则,六七千人的公司一定会乱作一团!
赵全胜在一个星期内基本走遍了各个生产车间。也基本掌握了公司的十几大系列产品的类别、品种和生产流程。正准备在下一段更深入地开展工作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意想不的,让人啼笑皆非,更让人难以置信,难以接受的事实。
星期一上午上班后,全胜没有见到高助理。这使他有点意外。因为一周来高助理每天都是第一个到办公室。而今天上班快半个小时了,想和他汇报一周来的工作情况,仍没有见到他。
全胜坐在位置上准备继续等下去。这时电话响了起来。他提起话筒:“喟?”
“请问是赵先生吗?”对方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我就是,请问你是哪里?”
“我是人事部。请您到人事部来一下。”
全胜放下电话,满腹狐疑:高助理说我只是对他一个人负责。别人无权干涉我的工作。人事部找我有什么事呢?
不管怎么样先过去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样事。反正现在高助理也不在。
赵全胜带着满脑子的疑问来到了人事部。部长端坐在写字台后面。见他来到,让他坐到写字台前的一张椅子上。表情严肃地说:“赵先生,一大早地请你过来,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高助理已被公司辞退,上个周六已经离开公司。”
全胜胸中轰然一震,心也随之砰砰地跳了起来。一种唇亡齿寒兔死狗烹的感觉袭上心头。
只听部长接着说:“你是高助理单独招来的,不在公司统一招聘计划之内。那么高助理不在了,您也没有留下的必要。
不过呢,不管是谁招来的,既然进了公司办了入职手续,就是公司员工,就要按员工待遇。高助理给你定的试用期工资是五K,我们就按五K把你上一周的工资已经结算好了。”
说着就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工资袋递给全胜:“你今天上午就可以离开公司!”
说到这又向远处的一个女孩子喊道:“小张!你给赵先生办理一下离厂手续,一会儿到宿舍帮助赵先生收拾好行里,把赵先生送出去!”又转过脸说:“不好意思,这是公司制度。任何人离开公司,都要履行这个程序。你别介意。”
赵全胜到这个时候仿佛是一只放在案板上的羔羊,只能让人任意宰割,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只好冷冷地嘲讽了一句:“没关系,能被礼送出公司,这也是一种待遇!一种殊荣”
“那好!那咱们有机会再见!”部长抻出手来和全胜轻轻握了一下,就一阵风地走了出去。
办公室里就剩下全胜和小张两个人。全胜木讷地坐在那里,一时还没转过神来。小张一边办理离职手续一边说:“听口音赵先生是北方人吧?你看,你来的时候是我给你办的入职手续,这才一个星期就办离职手续。这事情真是叫人难以接受。”
赵全胜在极度无助之时听到小张的话中有一种同情,心中一热。就顺口说道:“唉,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真是一点不假呀!我还在卯足了劲儿准备在这长干下去呢!哪想到这样的来去匆匆!这事儿真叫人闷在葫芦!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张看四下无人就悄声说:“赵先生,反正你也走了,和你说了也没什么关系。我告诉你,你是他们斗争的牺牲品!”
“噢?此话怎讲?从何说起?”全胜瞪起了惊疑的眼睛。
“那个高助理才来不几天,一来就没把我们人事部放在眼里,我们的部长很生气,对这个人很有感冒。
高助理刚来就到我们这找部长,要我们尽快给他招人。部长说公司有统一的招聘计划,让他把用人计划先报上来,然后再统一去人才市场招聘。可那个高助理不听,就跟着我们招聘的人自己去了人才市场。
招回人来也不经过我们人事部测评,就自己把人定下来。更不按公司的工资标准,自己就给你们新进来了人定工资。反过来就到我们这让我们给办入职手续。我们部长虽然气得不行,但从大局考虑也就给办了。末了就找老总去告状,结果真的告赢了。
老总怪罪了下来,就把高助理炒掉了。我们部长跟了老总有十几年了,关系特别好。老总特别信任他。要不他怎么能干上人事经理这个美差?!”
赵全胜听了小张的话,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就跟着小张向宿舍走去。
下午全胜提着行里突然出现在玉兰面前。玉兰瞪着惊疑的眼睛望着他。全胜不等玉兰发问,嘴上不自主地说:“唉!让人给炒鱿鱼了!”
“啊?!让人给炒掉了?!你犯了什么错?这么几天就让人给炒掉了?!”
玉兰听了全胜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事情的原委,眼泪汪汪地长叹一声,一脸无奈地说:“这打工这条路怎么这么难走啊?!我这在家里还偷着乐呢!心想这回可找到了一个像样的大公司,好公司。再也不用担心工作问题了。等到你过了试用期就把家搬过去。这回可倒好,还试用期呢,刚一个星期就被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