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忽然船体再一次晃动起来,这一次比上次要剧烈的多,我一个趔趄一下子便倒退了数步摔在了地上。
由于船体晃动不止,我半天也没能从地上爬起来,直到过了有半分钟,船身渐渐恢复静止,我这才抓住栏杆站起身子。
等了片刻,再无动静,我试探着趴在金属板的墙壁上,再也没有了刚才的那种感觉,似乎外面的人已经渐渐沉入了深深的湖底,我不由得一屁股颓然坐到,半天才觉得忽上忽下的一颗心归附原位,长长叹了一口气,靠在床上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我睡了多久,直到廖永梅进来喊我,我才猛地惊醒。看了看手表,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
廖永梅拉起我便朝外走,似乎有什么急事。我跟随她一路小跑一直跑到升降梯处,乘坐升降梯来到外面的斗姆台上。
一来到外面,忽然便觉身上一冷,一股寒意侵入全身,便如慢慢被人放入冰水中一般,说不出的难受。
“操******,今天怎么这么冷了,也没起风啊。”我顺口骂道。
“今天是冬至,是一年中阴气最重阳气最弱的一天,另外,你看看这些…”廖永梅一边说一边指着远处的湖面。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凝目望去,只见湖面上星星点点的布满亮光,就好像有人在水上放了几千盏河灯一样。我见了此景,不禁啧啧称奇,连忙掏出了望远镜朝河面看去,借着皎洁的月光和湖面上的亮光,可以看见那些亮点居然是一只只足有桌面大小的巨蚌!它们被至阴的月光所感,尽皆浮上水面,纷纷开了蚌壳吐露宝珠,吸纳月光精华。
便在此时,廖奇正和毛蛤蟆也钻了出来,廖奇正对廖永梅耳语了几句,然后对毛蛤蟆施礼说道:“毛叔叔,这天赐良机不可错过,请赶快动手!”
毛蛤蟆点点头,伸手摸了摸手臂上的那只王天鹅,叹了口气,满脸的凄苦之色,便如死了家人一般。他抓起脖颈上挂着的一只哨子,扬起身对着四周呜呜呜地吹了起来,这一吹四下里顿时一阵大乱,从四周的山野林间飞起漫天的黑影,那无边无沿的王天鹅如群鸦过顶一般聒噪着朝湖心压了过来。
大型王天鹅群瞬间飞至了湖心的上方,却并不急于落下捕食,而是在湖心上空一圈圈的盘旋,似乎是在做战略威慑,也好似是在等待毛蛤蟆的命令。
要说起来,世间万物确是相生相克,不管多么奇特生物,总归会有它的克星,一旦遇上天地,不管多么凶猛歹毒的生物全都只能是乖乖待戮。这些王天鹅才只是刚刚盘踞鸣叫,那些水中的千年老蚌们却也把持不住,纷纷将蚌壳大张了,蚌肉吞吐伸缩,乖乖的便如猴儿献宝一般将蚌壳中的大颗明珠托了出来。
就在此时,那湖水忽然猛烈的震动起来,整个湖便如一口烧开的大锅。廖永梅喊声:“不好!”转身便焦急的对毛蛤蟆说道:“毛叔叔,水下那厮异动非常,恐怕要出水!快动手!”
毛蛤蟆点点头,又吹起那骨制的哨子,那些大王天鹅便如得到了发起总攻的命令一般,一只只垂直向下如导弹一般射向湖水,然后在即将接近湖水中一众老蚌的瞬间,猛然转向拉升,而与此同时,它们每一只的口中,已经顺利的撕扯下了老蚌的蚌肉和那一颗颗硕大的明珠。那些老蚌只只送命,空下的蚌壳却不沉向水中,而是依然漂浮于水面之上,那些得手了的王天鹅已经纷纷朝西北方向飞去。
奇怪的是,廖永梅此时却满面愤怒,她对着毛蛤蟆怒喝道:“天鹅应该飞向东边,却为何转向西北?”
毛蛤蟆嘿嘿一阵冷笑,忽然面现狰狞,伸出一对大手拍向自己头顶。他头上满是又圆又大的癞疮,被他一拍,顿时破裂,里面居然射出一股股黄色脓液,带着刺鼻的腥臭气,射向了廖永梅。
廖永梅早有提防,她此时身穿道袍,见对方毒液来袭,便挥起一对大袖一卷,立时便将那些毒液挡下。与此同时,毛蛤蟆身后所立的北斗七星中的贪狼、破军二星忽然动了起来,手中两根长矛一下子便同时刺入了毛蛤蟆的双肩,活活将他肩胛绞了个粉碎。
毛蛤蟆大口吐了几口鲜血,却依然冷笑不止,狰狞道:“你们这些狗崽子,敢坏老爷的法身,不过也无所谓,老爷的目的达到了,便先去一步在下面等你们!”
廖永梅这时候忽然哈哈大笑,对身边的廖奇正说道:“你猜的果然不错,这厮反水。”
廖奇正脸上不显喜怒之色,只略点点头,然后走到毛蛤蟆跟前,伸手托起他的下巴,说道:“你睁开眼好好看看,你的那些天鹅回来了。”
众人尽皆朝西北方向凝望,不多时,果见大群的王天鹅急速折返,而在它们身后,还有一群禽鸟正在高速追逐,料想便是那群海东青了。
王天鹅飞行速度本已极快,却依然比不得海东青,片刻间便在湖心上方被大群海东青撵上,一时间湖面上空悲鸣连连,那些王天鹅每一只都被数只海东青围攻,瞬间便被撕扯下了头颈,无头的尸身如下雨一般落入弱水湖中。
毛蛤蟆见情势逆转,又惊又怒,他忽然长啸一声,那只一直不离身的大王天鹅刚才本已飞走,这时候却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猛地扑向台上的众人。那只王天鹅力气极大,翼展又宽,双翅扫到身上可不是闹着玩的,众人纷纷闪避,廖永梅身子跃起,一扬手甩出一枚流星锤,锤头带动锁链一下子便箍住了天鹅的脖子,一下子将它从半空扯了下来,接着廖永梅赶上前一剑斩落,砍断了王天鹅的脖颈。
廖奇正本想阻拦,却已然不及,不禁叹口气道:“这恐怕是世上最后一只王天鹅,从此再无此异种,可惜,可惜。”
廖永梅正欲开口反驳,忽然便听贪狼、破军二人齐声呼喊,却是毛蛤蟆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自己断了一双臂膀,趁众人忙乱之间便从斗姆台上逃了下来。他没了两条胳膊,却丝毫不影响奔跑的速度,他名叫毛蛤蟆,为人行事处处也确和蛤蟆无异,便连这奔跑都是一蹦一跳,姿势虽然怪异,但是速度却是常人不及。
众人一路追逐,却始终追不上这厮,眼见毛蛤蟆已然跑到水边,廖永梅喝道:“这弱水任你水性多好却也不得泅渡,你若是跟我们交代了实情,我便饶你不死!”
毛蛤蟆也不搭言,他来到水边,纵身便要跃入水中,却不防备岸边埋伏有廖家子弟。那几个人从草丛中钻出,上前便扯住毛蛤蟆的衣服,哪知道用力过猛,一把将衣服扯了下来,毛蛤蟆借此机会终于得脱,一下子跳进水里。
就在毛蛤蟆入水之前的片刻间,众人已然看清他身上在衣服内里还套装一件光华灿烂的盔甲一般的东西,廖奇正叫道:“不好,这厮好奸猾,那是蚌壳做的衣服,遇弱水不沉!”
眼见毛蛤蟆要借水遁逃走,忽然那弱水湖再一次如同开了锅一般,接着便见毛蛤蟆的身子猛地弹射向了半空,那水中忽然跃起一条巨蟒一般的黑影儿,一下子便将他的身体卷住,闪电般扯下了水面,可怜那才智身手皆远胜于常人的毛蛤蟆,到头来还是没能逃出生天,一番努力化作南柯一梦。
就在这时节,众人已经追赶到了水边,本待想办法擒捉毛蛤蟆,但不成想水中忽现怪物将其卷走,惊的众人便一起呆立在了岸旁。这一干人中只有我心中倒最为坦然,我只道这水中卷了毛蛤蟆的无非是特异的大鱼、水蟒,虽然定是异种,但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早已见的多了,并不放在心上。但是此时廖家的一干人等,自廖永梅以下,无不骇然,廖奇正更是脸色惨白,颤声说道:“难不成…我们又中了刘宗秀的诡计!”
我听他说的蹊跷,刚要张口问话,却忽然便听见廖永梅喊声:“不好!”她说完便猛地朝我扑了过来。我见她来势凶猛,料想是我身后起了什么变故,当下便也不敢回头观看个究竟,只是奋力朝她迎了过去。
饶是我见机不慢,却还是着了道,我只觉腿肚子上一紧,接着便有一股气势难挡的巨大力量一下子便将我扯下了水。
事出突然,加之我水性本就不好,这一下子便猛灌了几口湖水,不过毕竟也算经过见过,当下强行便稳住了心神,不敢胡乱挣扎,只宁心静气屏住呼吸,以免再呛进湖水。
这湖中弱水,漆黑如墨,身处水下两眼根本不能视物。便在此时,我只觉全身都被那东西箍住,被捆的动弹不得,但是却并不觉得身上有什么疼痛或者不适。裹住了我的那个东西也并没有继续用力拉扯,只是将我固定在了水中,似乎只是怕我乱动。
忽然,从我身子下方有一道光晕正飞速赶来,周围的湖水在那光晕的照射下变的清澈透明起来,我顿时睁大了双眼,用力分辨着四周的环境,想看清那袭击我的怪物它到底是个什么。
不看倒也则可,这一看顿时心就凉下半截,只见一条通体赤红鱼首蟒身的怪鱼,正朝我飞速的扑来!它足有几十米长,那困住了我的便正是它怪蟒一般的尾巴。此时我再也难以冷静,连忙用力挣扎,想要挣脱出那怪鱼的捆绑,但是一切努力根本就是徒劳,在这水中根本就休想使上一丝力气。
转眼之间那赤色大鱼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这时我才看清那光晕其实是它口中衔着的一颗硕大的明珠。此时我忽然稍觉安心,这大鱼并除了扯我下水,便并未再有什么不利于我的动作,而此时看它口衔明珠的样子,想来也不像是要吃我的意思。于是,我便试着用起魏九曾经交给我的水下吐纳换气的法子,一则不至于窒息,二来也再一次冷静了下来。
那大鱼在我面前静止了数秒,忽然凑上前轻轻用鱼嘴在我身上碰了碰,我心地忽然又涌起在船舱休息室中的那种感觉,似乎和这条怪鱼是老相识一般,不仅仅毫无敌对和恶意,反而充满了老友重逢的欣喜。
忽然,怪鱼猛地绕到了我的身后,接着我便觉后脑勺一阵针扎一般的难以抵挡的剧痛,就像是几把钻头一起扎进了后脑,我立时一张嘴,接连灌进几口湖水,接着便觉胸口一闷、头上一阵遭到重击一般的眩晕,接着便人事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