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每晚一个经典侦探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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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催眠师的嫁祸(2)

格特鲁德·曼宁虽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躺在病床上的她依然无比虚弱,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教授俯下身,问道:“你能听清我说话吗?”

“能。”曼宁的声音很微弱。

教授把手指按在对方的手腕上,他在检查侍女的脉搏,并很快得出了结论,他说:“请放心,再过几天你就可以痊愈。现在请先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好吗?”

侍女点点头,教授问道:“华莱克小姐给了你几块巧克力糖?”

“两块。”

“好,那在你离开剧院的时候,华莱克小姐动过糖果吗?”

“还没有,她当晚感觉有些恶心,什么也不想吃。”

教授不再发问,他迅速地向医生道谢,来不及回答侍女对华莱克小姐的安危提出的问题,转身奔跑着离开了病房,哈奇只能紧随其后。出租车带着急躁而亢奋的教授和气喘吁吁的记者,再一次疾驰着划过了路灯氤氲的城市,最终停在斯普林菲尔德剧院的门口。

他们找到剧院的看门人威廉·米根。教授问道:“请回答我几个问题,尽量详细一些。上周六,在戏剧上演之前,曼森先生是否把一盒巧克力糖果留在了你这里?”

“是的,先生,他托我将糖果送给华莱克小姐。我觉得他和华莱克小姐的关系非比寻常,基本上每一天曼森先生都会买一盒糖果送给那位美丽的女演员。”

“哦,每天都送?”教授眯起眼睛,继续发问,“那么,每一天的糖果是否都是一样的呢?”

“是的,都是一样的,是一种高级的巧克力糖,包装精美,只在剧院对面的舒勒糖果店有卖。曼森先生会在华莱克小姐来之前把糖果交给我,而我会把它放在一个指定的架子上。每天如此,时钟般精确。”

“星期六那天,曼森先生是什么时间到剧院的?是在其他成员来之前还是之后?”

“曼森先生很敬业,他习惯比其他人早来一个小时左右,熟悉熟悉剧本,在舞台上走走位,星期六那天也是如此。”

“你说你会把糖果放在指定的架子上,那么,是否有其他人接近架子?”

“会,因为那个架子主要是存放信件的,剧院成员习惯在排练开始之前去看看是否有自己的信。”

“最后还有几个问题,请如实回答:星期六晚上九点到十一点之间,有箱子或什么大包裹从剧院送走吗?”

“绝对没有,这一点我十分肯定,只有到演出结束之后的半夜,我们才将剧团的衣物箱送往车站。”

“华莱克小姐有几个大皮箱放在更衣室?”

“两个,我知道得很清楚,因为常常帮助他们搬箱子,每个演员的行头基本上都是固定的,华莱克小姐的东西比较多,所以有两个很大很重的皮箱。”

离开剧院,哈奇跟随高速运转的“思想机器”来到同一条街上的舒勒糖果店。店面不大,但装饰得异常雅致,一排排高档的糖果上笼罩着小店昏黄的灯光。如果不是有事在身,哈奇真想在糖果店多作一些停留,细心地挑选一盒精美的巧克力糖。凡·杜森教授似乎对糖果丝毫不感兴趣,走进店里便径直拿出在火车上反复看过的两张照片,向女店员询问在星期六那天是否见过照片上的人。女店员表示,曼森先生来过,因为他基本上天天光顾并且相貌英俊,令人印象深刻,所以一定不会记错;而对于剧团经理坦菲尔德先生,店员表示并没有什么印象,不知是否在案发当天光顾过。

站在糖果店外,看着车来车往,凡·杜森教授问哈奇说:“华莱克小姐的身材魁梧吗?”

“不,中等身材,略显娇小。”

接下来,一头雾水的哈奇震惊地听到凡·杜森教授一字一顿对他说:“华莱克小姐没有离开剧院,她被人捆绑着塞进了她自己的一只大皮箱里,而且那只皮箱一定上好了锁。她现在应该还在皮箱里,处于昏迷状态,因为被塞进嘴里的那颗糖果已经开始融化,只希望毒药不会那么快扩散。没时间了,我们得去打个电话。”

在一个长途电话亭,哈奇帮助凡·杜森教授接通了警察局的电话,教授对电话那端的马洛里侦探以近乎命令的语气说:

“放下电话之后,你必须带着你的警员去做两件事情:首先,去剧院找到华莱克小姐的大皮箱,其中一只上了锁,无论如何要打开它,因为失踪的女演员就在里面,务必在第一时间检查她的嘴,里面有一颗巧克力糖正在融化,取出它并立即把华莱克小姐送往医院;做好这件事之后,去剧团成员下榻的酒店找经理坦菲尔德,让他通知全体成员聚集到一间大房间里。我现在马上坐末班火车回去,记住,在我到酒店之前,不能让剧团中的任何人离开!”

交代完这些后,教授不等马洛里侦探应声就挂断了电话,然后又和哈奇匆匆忙忙地登上了返程的火车。

(三)

当凡·杜森教授和哈奇返回的时候,马洛里侦探已在车站外恭候多时。不出“思考机器”的预料,警方在上了锁的皮箱里找到了深度昏迷的华莱克小姐,现在她正在医院,虽然尚未完全清醒,但已没有生命危险。令人惊讶的是,被锁在皮箱里将近五十个小时,华莱克小姐本人却只受了一点皮外伤,没有因为窒息而身亡。想必这种奇迹的发生在于那皮箱虽然上了锁,但毕竟不是一个完全密封的空间,稀薄的空气像上帝的恩宠一样透过仅有的一点空隙拯救了华莱克小姐的生命。

现在,剩下的唯一问题就是:罪犯是谁?而他又是以怎样的方式悄无声息地令一个大活人成为皮箱中昏迷不醒的人?这是令哈奇和马洛里侦探都倍感困惑的问题。在从车站到酒店的路上,凡·杜森教授没有立刻揭开谜底,他异常冷静地说:

“只有我亲自与罪犯面对面,近距离地看到对方的眼睛,我才能下最后的结论。”

剧团成员同样渴望尽快知道谁是罪犯,教授来到他们聚集的房间,命令大家站成一排,而自己则不动声色地从队列前走过,用犀利的眼神对每一个人的脸进行了扫描。最后他站在曼森先生面前,久久地与对方对视,大家也都将目光转向了曼森。曼森紧张极了,教授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全身的颤抖。是的,所有已知的证据都指向曼森——他有因爱生恨的犯罪动机,他最有可能在巧克力糖果里下毒。房间中的空气仿佛凝固,马洛里侦探和其他探员们警惕地看着曼森,只要教授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扑向嫌疑人。可就在这最为紧张的一刻,人们清楚地听到凡·杜森教授对曼森先生说:“你我都知道你并不是下毒的人,曼森先生,”教授后退一步,一边转向马洛里侦探大声喊道,一边扬起右手指向坦菲尔德经理,“抓住他!”

在人们惊愕之余,坦菲尔德的脸色已变得铁青,他掏出一把手枪准备射杀教授,幸亏旁边的曼森反应迅速,将狗急跳墙的罪犯扑倒在地。枪还是响了,只不过没有打中任何人,子弹在一侧的墙壁上留下了痕迹……

时间已是星期二凌晨。在“思想机器”的客厅里,凡·杜森教授邀请哈奇共饮迟到了十个小时的“下午茶”,并开始向哈奇解释整个案件的经过。

“没有人看到华莱克小姐离开,人不可能凭空在更衣室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我当时就断定她没有离开剧院。与此同时,现场没有任何搏斗过的痕迹,也没有人听到呼救的声音,那么,华莱克小姐是自愿被人捆缚进皮箱里的吗?当然不是。我想,一定是她本人处于近乎无意识的状态,不自觉地受到了罪犯的摆布。我大胆推测,便想到了催眠术。”

“催眠术?”哈奇惊讶地感叹道。

“是的,我听你说华莱克小姐长期被头痛困扰,想必在演出的过程中,由于压力加大,她的头痛会更加严重,而催眠术正是近年兴起的一种新疗法,能够较有效地缓解头痛等。我想,在第二幕和第三幕之间,华莱克小姐按照往常的习惯在更衣室,在不被人打扰的情况下接受了催眠治疗,只不过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的催眠师起了歹心,将治疗之术变成残忍的杀人手段。

“想到这里,我有些疑惑,为什么对方不用更加便捷的手段进行加害呢?我想到了那盒糖果,想到了华莱克小姐侍女的突然离场,我认定,极有可能罪犯本是偷偷地将曼森的糖果更换了,这样既可以杀人于无形,又能把罪行转嫁给无辜者。但他没有想到,当晚一向喜爱巧克力糖的女演员没有胃口,所以他才在进行催眠之际起了歹心。

“也幸亏华莱克小姐没有吃下毒糖果,否则她将死在舞台之上。想必罪犯是在匆忙间把一粒糖果塞进华莱克小姐的嘴里,而当时对方已处于深度催眠状态,糖果滞留于口腔外围,融化的速度大大减缓,所以毒效只是令受害人昏迷而非身亡。

“认定嫌疑人可能使用催眠术之后,我才让你把剧团成员的照片找来,因为催眠师的眼神与众不同,瞳孔有着别样的特征,我一看,确认了罪犯为何人。我想,坦菲尔德本打算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处理装有华莱克小姐的皮箱,可是目标过于醒目,他一时还没有想出太好的办法,而在他行动之前,我们就抓到了他。至于动机,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感情惹的祸。”

“哦,太精彩了,不是‘我们’,而是‘你’抓到了凶手!”哈奇不禁钦佩地感叹,他为“思想机器”卓越的学识与逻辑推理能力折服。

两天之后的星期四,哈奇再一次造访“思想机器”,告诉教授坦菲尔德已经对罪行供认不讳,事情的经过确如教授所言。华莱克小姐也安然无事,她已出院,并且不顾他人的反对,开始积极为周末的演出做准备。经过了这样一次生死的考验,华莱克小姐已决定嫁给曼森先生。哈奇还带来一封华莱克小姐的亲笔信和一张剧院的门票。信中,华莱克小姐表达了谢意,并诚挚邀请教授和哈奇一起去看周末的演出。凡·杜森教授收好了信与戏票,他知道自己将在一周之内第二次前往剧院,只不过这一次,他不是去破解什么谜题,而只是作为观众去欣赏一出精彩的《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