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听过这样一段格言:你曾阅读过一本令人深思的书,你又置身于人群和事物的混乱之中,你想起那本书的内容和思想。随着时间的推移,你终于明白,尽管是无意的、不假思索的翻阅,那本书也在你的心灵中发挥着作用。以至于你的整个的精神生活都受到它的制约,并按照它的要求而改变。
元曲是曲调与人性结合的产物,并不能称其为一本书,但它所诠释的时代内涵亦如书般迷人,令很多不了解它的人在偶然翻阅过后受了它的影响。
时人说起元曲,大多都用迷糊的眼光望着你,提起关汉卿、王实甫、白朴之辈,或许有几人恍然大悟,可再深说下去便无人问津了。一时间竟想不通为何影响一个时代的文化菁华竟被人忽略到如此程度。安意如刚刚出了一本《观音》,本以为可以从中窥得元曲的些许风貌,可是除略了解一些有关爱情的杂剧内容外,拾回的皆是失望。如果元人知道自己将被后世如此漠视,当年他们也就不会满怀激情地去填词作曲了。
不了解元曲就失去了徜徉元代的资格,所谓元曲正是元杂剧和元散曲的总称,由金元之际随着游牧民族入主中原而带来了新乡土文化与中原的词曲文化相结合而成。元人的精神特质从元曲里大可以看到七八分,再加上细细地揣摩其意,一个大元王朝赫赫在目。这个马背上的王朝给元曲赋予的人文精神,无法被人轻视。
贯云石在他的小曲《新水令·皇都元日》中讲过:“江山富,天下总欣伏。忠孝宽仁,雄文壮武。功业振乾坤……赛唐虞,大元至大古今无。”一个没有边患、活力四射、繁荣强盛的国家,它本身具有无与伦比的自豪感,是以作为它的子民在没有对其生出怨怼之前,对它秉持着极端信赖的思想。不过当统治者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人们万般失望之后,能用笔墨作战的文人们便开始不尽地倾诉。
有离开故国的悲伤,与往日的浮生盛世告别的不甘;有羁旅在外、离愁别绪的难抑;有对人生和恋爱的情殇;有对生不逢时的愤恨;也有对整个时代灰暗背景的不满;同时亦有不断挣扎在出入边缘的可怜人。他们其中不乏潇洒之人,但满腹牢骚却总是不在少数。对他们而言,人生苦苦寻觅,苦苦把握,苦苦追求,把义愤难纾的情感捧在掌心,终日凝望,用杜鹃啼血的坚持与精卫填海的执著去书写它、祭奠它、怜惜它,或者把情感埋入旷野,撒入疏林,让万物同悲。
其实此刻再回味他们对统治者的直言不讳,但却并没有因此获罪,不禁为他们感到幸运。由于元王朝的****性并不如明、清两代,特别是在文化政策上,蒙人对意识形态的控制非常之弱,他们无意间摧毁了宋代以前的文化硕果,所以无意识的包容令文人们敢于倾吐不满,这也间接造就了元曲文化的繁盛。
不知何人说过,生命就如同盖房子,之前盖得如何将来就如何。建造时偷工减料就会成危楼;年久失修就会出现溃墙;施工不良就会漏水;有大风会吹破玻璃;如果遇上地震便会坍塌。不过,所有的房子都会有一扇可以出入的门,就连监狱也是如此,因此当你有出路可走时,上天就会给你逃生的机会。正像蒙古人经营一个时代即使再不成功,他们也为那些希望能够一展所能而又没成功的人提供宣泄的出口:你可以选择投入官场,可以选择避走天涯,可以选择遁入山林,可以选择玩转风月。
元文人遵循了不同的人生路径、爆发的种种情感,最直接的承载物就是他们所写的曲戏。仔细去品味那涓涓笔墨和莺莺歌声,可以深切体会到他们处于一个大盛大乱时代所爆发的生命狂想。对于匆匆而去的人生而言,因一切向往而产生的温馨与美好,因一切专注而产生的哀怨与疯魔,因一切痴狂而产生的荒唐与罪恶,无不让人感到怜惜、肃然而又庄重。无论元人自身思想的对与错、是与非,后人应当用历史鸿海般博大的胸襟去宽恕他们,即使不心存怜悯,也应当真心对待,从他们的字里行间中,体会那番清幽的墨香和销魂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