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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

回到日本这么些天,有个地方心里一直想念着,又总还是情怯,或许还有几分赌气。不过,此刻她觉得自己很幸福。

她是三分钟热度的人,对于烦恼也如是,有关于自己在羽山正人心中地位的问题,在昨日自他怀中醒来后,就已不再纠缠她了。女儿和所爱的男子同自己拥卧在一起的情景,让她的心,霎时间觉得,满满都是幸福。倒也不是说想通了,只是现在不再计较。

幸福的时候,还是要有人分享吧,特别是家人。养育北北,教她最多的是体谅,尽管,天生的恣意和自我让她常常忘记。所以她还不是个好人吧,只是个真人,不欺骗自己和他人,而这个,让她觉得满意,从不是苛求自己的人呢,又怎么苛求他人,何况是父母,何况她现在觉得自己好幸福。

所以,现在,到了父母亲家。二老已搬出了羽山大宅。当年,羽山家一番革新后,旧有的家族体系已全面崩溃,在羽山正人后来的主持下,老家臣得到一笔丰厚的费用来颐养天年,他们的后代则是大多脱离了羽山家,在各行业各显身手。有人抱怨,有人欣喜,总归,也只有接受。

个人的权威,血缘的维系,再也无法使一个庞大的家族体系在如今维持当初的繁华,毕竟,以独立的个体而存在,是人天生的本能吧,附庸也不过是教化的结果。

老两口日子倒也过得舒心。父母与子女有缘深缘浅,倒也没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和父亲母亲相见的场面,没有了年少时的压抑与躁动,现在,只有平和与温情,也算是岁月的洗炼吧。当然,北北是最好的润滑剂,也奇怪,再严厉的父母对孙辈向来都只剩疼宠。严肃如炼雪的父亲,也同北北下棋下得不亦乐乎。而炼雪则和母亲坐在院子里,品着茶。

很舒服呢,这样平和而温情。

“妈,你怎么会嫁个那老头?”温婉的母亲配粗犷的父亲,中间又隔了一个中日民族情结,怎么瞧也是个奇怪的组合。

搁下茶杯,浅浅一笑,宫泽老夫人看着已有了成熟眉眼的女儿,她的故事,从未想过要向他人讲述,但女儿,眼下,可能需要听一听,“我出生在中国的一个很大的家族,当年为了来日本学医,也很是斗争了一番呢。”

学医?天,温柔少言的母亲?炼雪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不意外女儿的惊诧,宫泽老夫人将回忆拉回数十年前,“学了三年多,忽然遇见了你父亲。”顿了顿,她脸上浮现温柔而迷离的神色,往昔的时光清晰地在脑海中流转着,最恣意最大胆的年华啊,“他坚持娶我,我也只想嫁她,然后,我娘家同我断绝了关系,羽山家也命令你父亲另娶他人。我们,还准备殉情。”一笑,她接着道:“幸亏了前任宗主的成全,帮我入了日本籍,不过你父亲也因此无法再得到晋升。他一直耿耿于怀的,就是欠羽山家的这份恩情。”投给女儿一记恳切了解的目光,不希望这对倔强的父女再生间隙。

恩情?棒打鸳鸯的人放下棒子,倒成了恩人,老头果然愚忠。

“不过,你父亲还是心疼你的。他一直觉得你性格不定,将来不是大成便是大败,所以一直对你多加要求。在宗主离婚后,你一意跟着她,我们确是觉得不妥,你那时才多大,没有丈夫,没有学历,只顾着爱,变得都不像你。后来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我知道,你一定怨我们当初没跟你走。可是,雪儿,父母和子女再亲,走的还是不同的道啊,你父亲是逼你走回自己的道,莫要迷失在羽山家中啊。”多少年,一直梦见女儿当日的哭泣,她的骨血啊,可为了让她莫失去了自己,惟有狠心逼她走。丈夫是誓死效忠羽山家的,她爱他,这一生只为了他,也甘心依附着他,依附着羽山家族,但女儿不一样,她的路是她自己的。当年自己从中国到日本为的也是想走自己的路,最后,为了爱情而放弃,说不遗憾,是假的,但不后悔。

她爱的这个男人一直在覆行着当初的诺言:爱惜她一辈子。不过,女儿是不一样的啊,天生的反骨,爱情的魔力令她一时消去了斗志,日后必会痛苦,所以她和老伴作出了当时的抉择,肉也在痛呀。

细细地体味着母亲的话,父母的爱情,父母的用心。炼雪不语,只是默默地在母亲颊上印上一吻。

每个人都有自己爱人的方式,无比较优劣,只问真心。为着自己不曾理解的真心,炼雪让泪水布满了双颊。

“爱他,就要学会为他着想。”

“你在宗主心中地位怎样是其次,要紧的是他为什么不敢,不愿视你为第一。”

“不能老想着自己要如何如何,必须问问他要如何,你要平等,他也有权要平等呀。”

……

夜风中,倚在栏杆上,母亲的话一句句在耳边响起。

日间,母女的一番对话,多年的鸿沟也抹得难见痕迹。对于父母,有了全新的认识。叹服之余,也虚心地听着母亲作为过来人的建议。现在,仍止不住反思。

越想,便越觉羞愧。

自己是这样的人吗?只求索取不思回报?

想下来却只有诚实地称是。不喜欢的人,不重视的人在她眼中从来如同无物。学会关心,照顾人也是有了北北之后的事,以为自己是成熟了,可是,在羽山正人面前,又回到了当初任性自我的模样。

仔细回想起来,一直是自己在享受着爱情,痛苦也好,快乐也好,注重的只是自己的感受。

当年,自己惊滔骇浪地要爱他,他就接受了,为了这份“接受”,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受了多大伤,也从不问,只认为是理所当然。

觉得他放弃了自己,就绝然地走,十年不曾回头,他的隐哀,他的痛苦,从不去想。

以为爱恨都是随心所主的,没错,可是被爱的那个人呢,会不会因为自己的随心所欲而受伤?

第一次想这个问题,便不敢再想,再自问下去,会更加恼恨自己。

心,慢慢疼痛了起来,那个沉默的男人,受了多少伤呢?

心里涌起一阵冲动,起身要去寻他,却在转身之际撞进了一个削瘦而温暖的胸膛。

紧紧地抱着他,心里又是一阵感伤。

不明就里的羽山正人静静地拥着她,没有追问。

“我有没有告诉你,我爱你。”

全身一震,羽山正人俯视着一双晶亮的眼睛,哑声道:“有,十年前。”

微微一笑,嘴唇贴向他的耳际,“现在,我告诉你,我——爱——你。”

闭上了眼,紧搂着怀中的人儿,羽山正人的心也微微泛起酸。

总是这样,在他最无防备的时候说世上最动听的话语,让他误以为,自己可以得到全世界最大的幸福。

“喂,你怎么没反应。”在温情里沉浸了片刻,炼雪的任性因子又再度发作。

俯身印上她的嘴唇,一把将她抱起,羽山正人一笑,“这样够不够。”

好,好煽情的一笑,直到二人“裸裎相见”之时,炼雪还在失神当中。

实在很不情愿,但基于昨日的反思,本着“爱屋及乌”的心理,尽管这一“乌”实在是很“乌鸦”,炼雪还是跟羽山正人去见羽山老夫人。

这个羽山老夫人,她是没有直接打过交道,但毕竟,一个人以礼貌和疏离来向你表示不屑一顾的时候,人还是会有感应的。同她对知子的感觉不同,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夫人怎么也让她觉得阴沉而怪异,尽管,她是以温柔慈善而闻名。

小兽的直觉是不会错的。

“母亲,我和炼雪决定年后完婚,另外,还有喜事相报,您已有一孙女。”

恭恭敬敬地领着炼雪向母亲行大礼,羽山正人真的渴望能获得母亲的认同。

母亲,永远谨守大家之礼的母亲,同他是陌生的,从小作为当家宗主而培养着,母亲并未亲手抚养他。对于温柔有礼的母亲,永远有着可望而不可及的渴望。

他知道,自己是让母亲失望的,守不住当初与知子的夫妻誓约,守不住羽山大家族的庞大基业,这些,母亲从不说,可他已从她淡漠疏离的眼光中感受到她的失望和不满。只是,他别无选择,至今也不后悔当时的选择。知子的幸福果然不在他这里,家族长远的前途也不在他这里。

为了家族,他放弃了炼雪,放弃了女儿,也放弃了快乐和希望,也在当时,承袭这个阶层的惯例,做了违背道德良心的事——为了挽救危在旦夕的家族企业,参与了财权交易,为此,他心甘情愿地承受这份代价,在牢中度过了五年光明。

五年的牢狱生活,共计十年的清修,以为已能舍弃一切时,炼雪再度出现了,还带回了他知道存在却从不奢望相认的女儿,上天怜他,给他一次幸福的机会,久溺的人遇见浮木,再也不愿松手,无论将来如何沉浮,此时,终于有了承受这份爱意的勇气。既便这是罪,背叛了为人宗主、为人夫的诺言,以一个纯粹的人的身份而活着,如果将有注定的报应,也无怨无悔。

“正人,长老们这次交待的事情,你处理好了吗。可别再让他们失望了。”羽山老夫人徐徐而优雅地询问着,对儿子的话置若罔闻。

心中怒火腾地被点燃,原本跪坐在地的炼雪正要抗议老夫人伤人的冷漠,膝盖被羽山正人的手按住了。

隔着一层布,还是能感觉他手的冰凉。

回去吧,心不痛吗,在她眼中,你不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而是为羽山家卖命的工具而已!

回去,让我来温暖你!

忍耐着被人视作无物的感觉,炼雪旁若无人地盯着羽山正人,恨不得将心里的话喊给他听。

“我已经将家族事务的管理工作委托给他人了,是很可靠的专业人士,各位叔伯长辈依然按月获得俸金,其他族内子弟也都有安排。”羽山正人恭恭敬敬地将安排一一陈述,尽管这些制度在这几年一直在他的主持下运作良好,但再也无法干涉家族财产的族人总是难以适应。

良久的沉默后,老夫人将头撇向窗外,抛出一句话,“重蹈你父亲的覆辙,也不后悔?”

羽山正人的眼刺痛起来,坚定地以一个字回答:“是。”

简单的语言,炼雪却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看着羽山正人向老夫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慌慌张张地也跟着行了一个,就被动地跟着羽山正人退了出去。

刚出了老夫人的院落,便被羽山正人搂在了怀里,也看不到他埋在她颈后的脸。

午后的风吹来,伴着花香,不知就里的她只能依着本能就这样紧拥着他,感觉也真是很舒服。

良久,羽山正人才抬起他那张看不出什么波痕的脸。

“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只是第一次觉得她是爱我的。”

“呃?”

“走吧。”

“去哪?”

“办护照去美国,我原来那本可能过期了。”

“咦?!”

谁来告诉她发生什么事了?

“哥哥你下定决心了?”

羽山雅人不敢置信地坐直了身子,盯着兄长发问。

“是。”

羽山正人微微笑着,欣慰地看着恢复往日生气的弟弟。一直让人害怕随时要消逝不见的弟弟,在小枝她回来后,又有了神采,他和她的关系,或许并非真那么不容于世吧。

“恭喜哥哥。”

半晌,羽山雅人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哥,对不起。”

羽山正人起身欲别之际,却被雅人诚挚的道歉声唤回了脚步。

“我是个自私、邪恶的人,上天一定会惩罚我的。”羽山雅人认真地说着,“可是,无论如何,我有个必须拥有的人。”雅人苍白而透明的脸庞浮现了一层红晕,他看着兄长,坚定地说着。

“雅人,我从来不觉得有资格责怪你,我很愿意成全的。至少我们兄弟总有一人获得了幸福。”他和她的关系,作为兄长的他从来是不懂的,也不谅解,只因为是手足,所以容忍着,有了爱人的心以后,才慢慢体会雅人的情非得已,虽然说以她的个性,很难说放心雅人今后的前途,只是各人都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代价也是一早就知道,旁人,就只有默默地祝福了。

至于他,不由自主地陷在雅人设下的局里面,也只有承受,正如他所言,兄弟二人总有一个要幸福吧,而自己的,早已死心的。可现在,又奇迹般地被人送到面前,不管前途怎样,是不能再放弃的,自己若有一天要为此付出的代价,也无所怨尤了。

母亲,必也是懂了吧,才会以他生平第一次所闻刻薄的语言相待,提醒他一群只顾私利的族人的存在,是想就此断了他对羽山家的想念吧。被家族的责任、礼教而隔绝的母爱,让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心,更歉疚了,他的背叛,何曾不是对母亲昔日伤痛的提醒。痛恨这样伤害他人的自己啊,那么这份即使痛恨自己也要坚持的爱情究竟是什么呢?

也无暇追究答案,只是无法再停止这份爱而已。

“哥哥,请你不要放弃。只要不放弃,总是有希望的。”

羽山雅人请求着,体贴、只顾他人幸福的哥哥终于迈出追求自己幸福的第一步,那使他一直却步不前的阴影或许还在,但总归是迈出了第一步啊。

那厢,一群人随着KTV自己在“作词作曲”地唱着。

羽山大宅的一间大房里,被各式KTV设备填充着,由于大家的意见得不到统一,只有买来五六台机子各自为政地唱着,又不愿自己一个人欣赏,只好挤在一间屋里来个恐怖音调的大比拼。

外国佬唱日文歌,反从不抑制自己“作词作曲”的创作冲动,充斥着这些声音的房子已不是“地狱”能形容的。但,待在里面的人显然是如鱼得水。

把持着从女儿手中抢过的话筒吼了一个多小时的炼雪终于无趣地将话筒往身后一抛,任那群医疗小组的混混和女儿在一起哄抢。

大步走向那个置身于魔音堂中还能自如地在那优雅地以非人速度鲸食点心的女人,炼雪不禁也有些叹服,于是马上学样抢了一块来吃。

“咦?刀刀也来了吗?”

这么美味的东西,只有那个外冷内热的刀刀才做得出来。

“昨天。”

丢给对方两个字,小狐仍不减吞食速度,也优雅从容依旧。

“小狐,正人要和我去美国。”

现在想想也还是有点不敢置信呢,那个人,总是闷声不响地作出决定,从来不说缘由。

“耶?!”

终于停止进食,小狐也如预期地瞪大了那双媚眼。

“你也让他跟哦?好了伤疤忘了痛啊?”

早知道小狐这女人的思路是跟常人不一样,可是也不要这么冷血无情好不好。

“我不管。我爱他,好不容易他有胆回应,这次是死也不放手了。”再也不要当个没出息的逃兵。这个男人确定有够胆!看一眼炼雪两眼放光芒的表情,小狐塞进一块水晶糕,颇认同地点点头——哦,刀刀,我最爱的刀刀的点心,美味呀。

“喂,麻烦你捧个人场,鼓舞一下好不好。”

为什么一块小小的糕点也可以让她露出这种如痴如醉的表情?而且还是那么美的女人做出来,就好像,就好像是在……咳,请大家自行想象。

“啧,他又不是我男人,没兴趣。”慢条斯理地瞟了她一眼,继续吃。

“好歹他是你老哥。”不放弃地死瞪吃得很惬意的人,炼雪只有抛出连自己也觉得没什么说服力的话。

舔舔手上的糖渍,小狐很娇媚地摇摇头,“错,是只有一半血缘关系的人,这是生理层面的问题;至于兄妹的定义,是社会层面的问题。两者属于不同性质的概念,不可混于一谈。”

炼雪知道要是真去研究小狐的话,她就真的是白痴了。

“不管,你别给我绕圈圈。一句话,你真的不看好我们吗?”

很紧张,真的很紧张,对来拿得起放得下的自己第一次觉得不安,需要他人的认同。

“你们要我看好干吗?”回丢炼雪一记白眼,再吃。

这个女人会让人抓狂,炼雪从来没觉得一个人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会这么刺眼。但是一个从睁眼到现在就食不离口的人,确实很碍眼啊。

“我不安啊!”终于将心里的话吼了出来。

“不安什么?怕他偷人,还是怕你自己会红杏出墙?”小狐很“认真”地提问。

“屁啦!不是这个。”

为什么她认真说话的时候,从没有人当真呢?炼雪无语问苍天。

“那是哪个屁?”

“不是什么屁啦?”

泄气!为什么爱一个人会让她一会儿觉得自己斗志满满、超级女人之头衔非己莫属,一会儿又莫名其妙地患得患失呢?

“好,我好心地指点迷津一下好了。”塞一块点心先细细咀嚼,再慢慢咽下后,小狐接着道:“请问你究竟有什么问题?”

“咦?”什么问题?就是——“就是我现在觉得不安啦!”

“不安就不安,有什么不好。看看你,恋爱中的女人多美丽。细嫩的皮肤很不错哦,他很会滋润你吧!”小狐一脸的奸笑。

“他是厉害啦。”不自觉地骄傲证明。

“那还有什么问题。我告诉你,爱不爱,‘做一做’就了啦。”小狐再次笑眯眯。

对呀,有什么问题呢,她爱他,他爱她,有什么问题。可是——

“他总是不快乐。”想起来了,差点被小狐无头绪的话绕走地球一圈,终于想起自己的介意,

“为什么总觉得他不快乐呢?有我还不够吗?”抬起困惑的眼,炼雪喃喃地道。他的不快乐,最近才懂得用心体会,体会到了,却是无能为力的难过。怎样爱一个人,才会让他快快乐乐如阳光般灿烂?这样的问题,以前她觉得一定是脑袋太闲的人才会提,现在却也被深深困扰着。

“快乐要靠自己的,你又不是快乐制造机,有什么用。你好好爱他就行了。”懒懒地看她一眼,小狐觉得这样的谈话实在很浪费生命。生命是用来尽情地吃喝玩乐的,而不是给恋爱白痴作咨询。

“可是,和他在一起,我很快乐,也想他和我一样。”这样的心情又好像和对北北和亲朋好友的心情不同。

唉,不想了,她果然是不适合用脑子,生命要“运动”才有用,先做再说吧。

腾地起身,决定先找羽山正人恩爱一番,现在,越来越有突如其来的情绪,要抱着他,说爱他,才安心。

她真的是只凭直觉行动的小兽啊。八百年难得一见的伤感情绪逝退如抽丝,除了小兽,还有谁可以这样绝对不能以人类的逻辑去衡量呢?

无谓地轻挑眉,小狐托起一碟点心,摇曳生姿地朝着一堆仍陶醉在KTV的人走去。“哈罗,宝贝们,要不要听一千年难得一见的蓝调天才献唱啊。”

“正人……”

“嗯?”

“正人……”

“嗯?”

“正人……”

“嗯?哎哟——”羽山正人脸部突然遭袭,赫然留下红红齿印。

无奈,这便是炼雪爱人的方式,总喜欢东舔舔西吻吻,兴奋起来便是一口。

“好想你!”搂着他的脖子,从颈部一路向下吻,炼雪喃喃地道,人已把他压倒在卧椅上。

羽山正人无言地接受,心里被填得满满,她总是这样,从不讳言自己的感觉,要或不要,十分清楚,就是这样,才令他每每有极致的感动,又有极致的不安。

“我很不安呢。不过现在好了,我只要爱你就好了,其他的事,再用脑子去想实在很浪费。”炼雪一边野蛮地扯他的衣服,一边自言自语。

深深地吻上她,羽山正人很震惊,不安的不止他一个吗?

明知不应该,他还是有很欣慰的感觉,至少,知道了她也有这样的在乎。

“正人,快乐吧。我不想你不快乐。”松手,炼雪让羽山正人自己宽衣解带。

“我很快乐。”

深深地凝视着她,羽山正人漾起真心的笑,事实是,和她在一起,才体会什么是一个普通人的快乐,尽管背后总有不安,但这真的是最真切纯粹的快乐。

“那好,让我们再快乐一点好了。”

抬头,炼雪投以他一记魅惑的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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