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文墨生香泪成诗:卓文君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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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贫贱夫妻(2)

悠走在轻风拂袖的烟雨古巷,抚眠尘世的喧嚣,拥着烛光,安静地读他的深情,心弦如笙,弹奏这亘古不变的深情,缓缓流淌心底的清纯心音,在这一刻停滞不前,一江春色在这一刻凝结成永恒。没有目的地踏着苔痕斑斑的石板,拂过阳光溅落的尘埃,将思想做一次沉淀。任时光流逝,任花开花谢,我始终在心里为你守候一片晴空。

聪明的女人一边沉醉自己的爱情,一边编织共同的未来,这样的女人一定会得到幸福。文君思量,若不是带回的这包金银,只怕连三餐都成了问题,现在虽说是有了本钱,但金山银山也有吃完的一天,不能坐吃山空,得想个办法赚钱才是,相公是不能再出去教书了。

仰望远山,俯望近水,收拾起放飞了的心情,沉沉地叹息一声。有朝一日,家财散尽,这样悠闲的日子恐怕也到了尽头。离家多日,文君的心里也是记挂着父亲,知道自己确实是让父亲脸上无光了,父亲才会这样,心里隐隐有些难过,又不想让相如看见,怕他因为我的难过而更加难过。只能抑制着思乡的情绪,强颜欢笑。父亲抚养我多年,为了爱情离家而去,已经不孝,倒不如找个机会缓和一下,或许父女还能再相认。

夜晚,临邛县内灯火依旧如昨,文君和相如寻着那最亮的一处,站在不远处,久久凝望。往事远去,风云已改,卓府比离开的时候更添了几分繁华,门口看门的小厮也比以前多了一倍。想偷偷溜回去是不可能了。文君最了解父亲了,就这么敲门,只怕父亲只放我一个人进去。

深夜,县衙内,王吉讲述着这些日子卓府的变化,广武少爷不知怎么竟然想通了,捐了一个官,去了长安,有半年没有回来了,听说干得还不错,得了了新皇帝汉武帝的赏识。卓公自从文君走后,整天闭门谢客,几个生意上的朋友都说卓公这阵子苍老了不少。文君暗自垂泪,相如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都是自己害得她有家不能回。

在昏黄的烛光下,泪眼朦胧的文君显得那么单薄,寻寻觅觅,来来往往间,又回到了原地,恍然如出世一般。

据《西京杂记》记载,司马相如被逼无奈,卖掉裘皮大衣给文君换酒喝,卓文君知道后不禁伤心得抱颈痛哭,哀叹自己身为富家小姐,竟然落到了如此潦倒的下场。两人只得再度返回临邛,文君把自己的头饰当了,用卖掉车马的钱,盘买下一家酒馆,做起了卖酒的营生。

三日之后的清晨,就在卓家上下准备迎接新的一天的时候,卓府对面锣鼓喧天,里一层外一层的人,都围在那看热闹,原来这里有一家小酒馆,十里之外的人们都能闻到酒香,今天第一天开张,门口贴着免费喝三天的告示,人们一下子蜂拥而至。

待到书童伸着懒腰出来开门的时候,立马震惊了,没想到少爷和夫人的法子真灵,竟然来了这么多人。这些人见有人出来了,都要往里挤,生怕自己喝不到这免费的美酒。书童急忙关上门,退了回去。

辰时三刻,酒馆的大门再次打了开,文君淡妆素抹,当垆沽酒,不卑不亢,神态自如。而为了爱情永驻,相如也不抚琴,更是穿上犊盘鼻裤,与保佣杂作,涤器于市中,忙里忙外担任跑堂工作,提壶洗碗干杂活,谈笑风生。虽然两人为了生计,生活清苦了点,但两人却是幸福美满,丝毫不为世俗所累。

后来,历史上临邛也成了酝酒之乡,“文君酒”成为了历史名酒,唐人罗隐《桃花》诗云:“数枝艳拂文君酒。”

传说中卓文君和司马相如酿酒开酒店还留下了“文君井”和弹琴的“琴台”,南宋陆游《文君井》诗云:“落魄西州泥酒杯,酒酣几度上琴台,青鞋自笑无羁束,又向文君井畔来。” 唐代大诗人杜甫在寓居成都时作《琴台》有句云:“酒肆人间世,琴台日暮云。”,而在文君庭园里的“琴台”有一联云:“井上疏风竹有韵;台前古月琴无弦。”这些诗联记了当年卓文君与司马相如忠贞爱情的韵事。

据《史记》形容文君身为老板娘,还亲自上柜打理,为顾客酌酒,而司马相如也身披围裙,不惜与雇工一起干活,甚至当众挽起袖子洗涤酒器。当时,卓家的风流小寡妇与著名才子的私奔故事,这时早已成为街谈巷议的主题,他们的生意,招来大批好奇的顾客,生意迅速兴隆起来,生计方面的困境顿时烟消云散。

现如今,四川的邛崃文君井旁写着一副对联就是赞美文君和相如的爱情故事:

上联:

君不见富豪王孙,货殖传中添得几行香史:停车弄故迹,问何处美人芳草,空留断井斜阳:天涯知己本难逢:最堪怜,绿绮传情,白头兴怨。我亦是倦游司马,临邛道上惹来多少闲愁:把酒倚栏杆,叹当年名士风流,消尽茂林秋雨:从古文章憎命达:再休说,长门卖赋,封禅遗书。

这时,远处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正是县令王吉前来祝贺。相如当场泼墨,笔走游龙,“古今同醉”四个醒目的秦篆被高高地悬在了酒馆上空,迎来一阵阵喝彩。接着拿下来牌匾两旁的灯笼,分别写到“旧任武骑常侍司马形如”“临邛卓氏文君”。这又惹来一阵阵议论,原来这就是司马相公,这就是蜀中第一美女,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啊,怪不得双双私奔,只是为何开起了酒馆,大家都满肚子疑问。

这个故事就是“文君当垆”。 “文君当垆”不过是为了生活,不得已而为之。另一方面,她料定父亲过不了多久,一定放不下面子,会来阻止她的“莽撞”。

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当垆沽酒,这是临邛市上的一件天大新闻,顿时远近轰动,小酒店门庭若市,热闹非凡。那一边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这一边,卓府内,卓王孙关上门叹着气:“闺女啊,你这不是为难自己,你这是为难爹爹啊!”

卓王孙心里不是滋味了,他这个人太好面子,觉得卓文君在外面抛头露面有辱自己的斯文,羞得连大门都不敢出,内心深处本想找个机会跟女儿和好,可当初话已说绝,现在再回旋脸上又挂不住。卓王孙起初为此感到羞耻,闭门不出,天天在家独自郁闷,但到底是骨肉情深。

时间一长,友人看穿了卓王孙的心境,便极力相劝,卓王经不住旁人劝说,孙顺势下坡,才消了怒气,终于软下心肠,宽容了女儿的荒唐之举。卓王孙心里平复多了,想起女儿以往的种种好处,他更是忍不住长吁短叹,梦中几度见到女儿,开始盼着女儿能回到自己身边。

清风缕缕,流云淡淡,酒馆里文人墨客谈诗论道,弄琴击鼓,挥毫作画。逍遥自在的精神自然流淌在酒里,在相如和文君看来,这段日子并不是苦,而是一种难得的艺术享受。江山风月,本无常主,谁是有心者,谁便是主人。他们的生活怡然自得。在这个不大的临邛县,成了头条新闻,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着文君和相如和一些酒客的故事,更是平添了几分传奇的色彩,酒馆也越来越热闹了。

文君可能不知道,这些当垆买酒的日子,在数年以后会成为最快乐的时光。爱情是世界上最没道理的东西,它不是天道酬勤,不是你通过辛勤的努力和付出就能得到百分之百的回报;它不是数学题,只要演算方式无误就一定能找到正确的方向和出口,求得正解;它需要两个人彼此情投意合,共同努力才能持续下去。

4. 血浓于水释前嫌

卓广武在长安听闻妹妹当垆卖酒,速速赶回临邛。自从文君出走后,他也想通了,去长安捐了小官,凭着多年经商练就的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仕途路上如鱼得水,短短几个月就一次次升迁,如今已经有了近身天子汉武帝的机会,听闻武帝素来喜欢司马相如的辞赋,正想着找个机会求了武帝重新启用相如,只要相如做了官,爹爹一定会认了这门亲事。不料这两个人竟然自己回了临邛,真是让人一头雾水。

广武可能不理解,对于文人而言,这样的日子未必是不快乐的。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谁能醒,滴酒未干,岁月荏苒。自古以来,文人的骨子里都有一种归隐情结,远峰带雨色,落日摇川光。抛弃了浮名,闲看太阳升起,观花儿绽放,和自己心爱之人过着与世无争,神仙般的生活。

一眼看见那日夜半离家的文君妹妹在柜台后面忙来忙去,泪水顿时弥漫了双眼,无限地怜惜起来。又见到司马相如不停地帮妹妹擦汗,知道二人已经情深入骨,视万事万物于无形了,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卓广武知道劝他们是没用了,何况这件事他们本没有错误,是爹爹不准他们回家,只要爹爹接纳了他们,一切就都好办了,真是苦了妹妹了,从小到大哪里做过这样的活啊,就是嫁到了李家,虽说李家的人冷嘲热讽,但物质条件只怕比这里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回到了家中,直奔卓王孙的房间。

由于长期以来的气愤,思念,悔恨,交织在一起,卓王孙仿佛苍老了许多,比他离家时瘦了一大圈,头上的白发也越来越多,内心显然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广武的姑妈沈老夫人更是老泪纵横,不断地埋怨着卓王孙:“到现在你都不肯原谅她们,你听听大街上都是怎么议论我们的,你不是没有钱,想当年对李府挥金如土,如今文君找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你怎么忍心让亲生女儿抛头露面呢!”

广武深知爹爹的喜好,急忙把从长安带来的消息告诉了卓王孙。卓王孙深知文君的日子过得不好,他们二人一起去了临邛,相如把自己的车马全部卖掉,买下一家酒店,做卖酒生意。并且让文君亲自主持垆前的酌酒应对顾客之事,而自己穿起犊鼻裤,与雇工们一起操作忙活,在闹市中洗涤酒器。

卓王孙听到这里叹了一声:“文君你为何不向兄弟们借贷?何至于让自己困苦到这个样子!”

听到这里,广武说道:“你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家中所缺少的不是钱财。如今,文君已经成了司马长卿的妻子,长卿本来也已厌倦了离家奔波的生涯,虽然贫穷,但他确实是个人才,完全可以依靠。况且他又是县令的贵客,为什么偏偏这样轻视他呢!”

“我就是看不上这个家贫的女婿?”卓王孙不满地说。

“爹爹你有所不知,当今可是武帝在位,武帝向来喜好辞赋,昔日司马相公梁孝王府时,曾作《子虚赋》,武帝看后,欢喜地不得了,常常拿来吟咏,只是相如离开长安后行踪不定,武帝没有找到他。我都想禀报司马相公是我的妹夫,可是又顾虑到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加上您老一直想拆散他们,话到嘴边我又咽了回来。”

卓王孙听儿子这么说,眼睛里顿时放出了光芒,文君离开以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神采飞扬。天子都对他的文章赞不绝口,看来入仕为官指日可待了,我竟然老眼昏花,差一点又葬送了女儿的幸福。

卓王孙叫卓广武择个良辰吉日,挑选一百童仆,准备一箱箱的嫁妆。以及她出嫁时的衣服被褥和各种财物,接纳了这位把生米已经煮成熟饭的女婿。沈老夫人见到这样的情景,心里乐开了花,晚饭都多吃了许多。

这就是有名的“文君夜奔”的故事。后来,这个故事民间广为流传,后世小说、戏曲也曾以此作为题材。比如,《古今杂剧》就有《卓女当垆》一剧。文君的行为无疑是对当时封建礼教的勇敢挑战,而卓王孙为了顾全自己的面子,最终不得不对女儿做出让步和妥协,这也显示了封建礼教的脆弱性和虚伪性。

那一日的天格外的蓝,风格外的柔,那个略带胭脂色的女子眼眸如水,在就旗招展的画楼外静静地伫立,绿衣罗裙,纤手香凝,依旧当时似花面。长剑斜缀着白衣,那个打水的人映着朝霞,脸庞依旧是那个宠辱不惊的模样,把一担担的露水挑了回来。

生命是一场漂泊的漫旅,遇见谁都会是一个美丽的意外。微风吹起倾国倾城的发丝,水声响起,后院里传来阵阵酒香,在整个屋子里弥漫开来,惹的人深深沉醉。

功名几时休,利禄何足惜,万里江山不换,三千弱水,我只要这如花美眷,只要这倾国倾城的容颜,只要这回眸一笑的温暖,只要这清风微摇,只要这酒香弥漫,只要这一醉千秋。

白云悠悠飘过,酒香透着春暖,卓广武带着童仆和嫁妆,浩浩荡荡地来到了酒馆。文君的眼眸停留在卓府的方向,仿佛那许多的心事,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父亲终于接纳他了。走过了山重水复,惯看了秋月春风,人生就是这样,从起点到终点又回归到起点,从平静到喧嚣又回归到平静。再回来的时候已没有曾经的那般热闹,忘记了来自尘世的苦难,忘记了悲喜无常的人生,凡是自有定数,我们能做的只有安宁。

人已扶醉,月已依墙。卓府内,想雾缭绕的轩窗,绿绮弹奏的沧桑,那些回忆在夜幕下缓缓被掀开。

觥筹交错间,卓王孙不断地夸耀相如的文采,这样的人才埋没了真是国之憾事,隐隐透漏去要相如求取功名的意愿。文君凝眸,回望,对着镜中容颜的沧桑,只得把清泪偷藏,人生百年,不过弹指间,就连和他守在一起都成了遥远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