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没几天,萧天挚和风幽然的事情就在风云堡内传开了。显然,即萧风劲和桑千水之后,又一对新人指日可待了。整个风云堡内洋溢着喜庆,然而却也是浴血的开始。
“大哥!你再考虑考虑!”萧海野一听大哥打算娶风幽然的消息,立即站起来劝阻他这么快作决定。
“我已经决定了!”他并不是想要那么快再举行另一场婚礼,不过她已是他的人了,萧天挚怕风幽然会怀孕。
在座的长老一听萧天挚的决定,倒也没有反对,他们指望萧天挚的好事已经很久了。现在桑千水嫁给了萧风劲,他们本来还担心萧天挚的婚事就会这么拖下去呢。现在他打算结婚也算是件喜事。
隋长老起身说:“天挚既然决定了,那么我们几个长老当然要送上份大礼喽!”他说完,和另外几个长老摸着胡子笑着祝福。
萧风劲也喜气洋洋地恭喜萧天挚:“大哥,恭喜啦!小弟原本以为大哥是要当一辈子的和尚呢!现在可舒了一口气!”
萧天挚从小就是个练武奇才,继承父亲之位当上武林盟主之后更是投心于事业,从不见他与女人有什么瓜葛。本来他们都猜测萧天挚是为了桑千水,还在背后赞赏他的忠贞不二。现在他抢了大哥的妻子,还真的内疚大哥或许会终身不娶。现在得知这个好消息,他也放下心了。
萧天挚笑着答谢大家。
“大哥!你弄清楚她的来历了么!这么快就举行婚礼恐怕不妥当啊!”萧海野仍然试着阻止他。萧风劲这时也觉得大哥跟风幽然之前没有什么征兆,不过突然几天内传闻到处飞。而现在大哥又急忙地要娶她,的确奇怪。他稍稍思考,突然揶揄地问萧天挚:“大哥!二哥说的也是,你这么快要娶她……不会是早把她吃了吧?”
萧天挚笑而不答,默认了。
“哈哈哈哈……”几个长老和萧风劲都大笑起来。
秦长老笑着说:“看来我们很快就要有个小盟主喽!”
大厅内又是一阵愉悦的笑声。
只有萧海野暗暗地担心,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风云堡西亭内,风幽然正悠闲地拨弄着琴弦。只是那么慵懒地上下轻挑着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的琴弦,如同泉水叮铃的琴声就随着微风四散,让人感到沁人肺腑般凉爽舒适。
“师姐!”桑千水蹦蹦跳跳地到凉亭里,大剌剌地坐在风幽然对面的座位上。
“哎!你都是人家的妻了,还这么调皮?”风幽然轻声教训着。
桑千水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后面的发髻,虽然是为人妻,她仍然不太习惯挽髻,更别说那些什么从夫从子的规矩了。不过她也知道萧风劲是不会让她太拘束的。
“师姐也是快要当新娘子的人喽!”桑千水脸上带着揶揄的笑容,试探着风幽然。
风幽然停下纤手,抬头看到桑千水眼中的笑意,也笑着说:“你哟!”
桑千水见暗中试探不出师姐的心意,便干脆探着身子明着对风幽然小声说:“师姐和萧大哥……那个了?”
“什么了?”
“就是……那个了嘛!”
“到底是怎么了?”
桑千水翻翻白眼,“听大家都说你和萧大哥可是奉子成婚的哟!”
风幽然这才明白她在“这个”“那个”什么。“很多人在传么?”
“是啊!这几天,各个门派的人都开始准备贺礼,有的甚至连孩子满月的都准备好!”
“噢?”风幽然继续弹着古琴,各个门派在婚礼那天都会到齐么?那么正好,她也不用到处找了,一次足以让他们见识自己的本领。
桑千水见风幽然仍然没有反应,“师姐!你都没有反应么?你……不爱萧大哥?”
风幽然琴音一顿,爱?她爱上他了么?不会的!她在心里坚决地否认。
“你爱风劲么?”风幽然反问。
“当然!”
其实风幽然早就敏感地觉得她爱的不是萧天挚,可是听到她的这句话,她现在的表情和口气都证明她很幸福。不由地,风幽然也松了一口气。
桑千水继续说下去:“师姐!你知道爱是什么滋味么?”她甜美的脸蛋上增添了女人的妩媚和幸福,“爱就是一种感觉。你的心思跟着他的走。他快乐,你也快乐。他痛苦,你也痛苦。每次见到他的时候,你都会发觉你好想他!每天和他一起生活,却丝毫不会有厌倦的感觉……”她的话尾消失在风幽然美丽的琴音里,形成了一副美好的画面。
风声、琴声、还有……爱的声音……
然而风幽然心中却是波澜起伏的。她……不会爱上他的吧……
“幽然?”萧天挚在她身后叫她,可是发觉她走神了。
“呃?”突然发觉有人叫她,她琴声顿止。定神一看,才发觉桑千水竟然离开了!
“千水呢?”
萧天挚在她旁边坐下,笑着说:“她去拿东西了!走了那么长时间都没发觉?”
风幽然羞涩地垂下眼睑,滑落的发丝挡住她的脸庞。
“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
萧天挚很自然地为她把发丝揽到肩后,痴迷地看着她的脸。虽然她在人前仍然是易容的,可是他仍然不能把视线拉离她的身。
“是不是婚前压力太大?海野……没给你麻烦吧?”
“海野?”风幽然惊讶地说,“他要给我什么麻烦?”
见她没受委屈,萧天挚放了心。“没事。”
“你什么时候才拆下易容?”萧天挚问她。
风幽然想了想,“等成亲以后吧。”萧海野过于敏锐,她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刻冒险。
萧天挚把她揽近,让她的肩靠在他身上。他能够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有一种沉沦的感觉。然而……是执迷不悟吧。即使是沉沦,他也不可能放手了。
一阵风舞,带动风幽然的亮丽浓密的青丝在空气中飘动。把两个人相依的影子围绕笼罩。除了风声,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只为他们两个人存在。萧天挚把下颌轻轻地顶在她的螓首,扶着她身子的手微微摇晃。风幽然不再说话,闭上眼睛在他怀里寻找她陌生的温暖和安宁。静静地……远处假山拐角处,站立的是萧海野。他的视线凝聚在亭内相拥的人影上。半晌,他折了回去,不去打扰他们的世界。
哎!事情真的无法挽回了……
风云堡再次张灯结彩,满院子都是惹人眼的红色。几个会事厅早已人满为患。
今天,是风幽然嫁给萧天挚的日子。
风幽然在房间里面,旁边的喜娘和丫环们都来帮忙。
“粉呢?云红,****在你那里么?”茵绿急忙地在梳妆桌上找来找去。
“没有啊!”正在整理新娘凤冠霞帔的云红看见茵绿的手忙脚乱,也开始找起来。
喜娘给端正坐着的风幽然带上翠玉手镯,一边喊着她们两个,“别找啦!新娘子的面色很白嫩,不用抹粉了。直接上些唇红,再在鬓角贴些饰品……最好再修修眉毛……”
“不用了!”风幽然突然说。干吗忙着打扮呢?反正她最终也是要离开的。
几个月的相处……只赌在今天……
喜娘没有听到风幽然的话,仍然忙碌地在她脸上涂涂抹抹。风幽然抓住她的手腕,茵绿和云红看见她的动作都是一愣。
“我不想上妆。”其实,这张脸也并不是她的脸。
喜娘有些尴尬地停下动作,对茵绿和云红嘱咐道:“快!吉时快到了,给新娘子穿上礼服。”
茵绿和云红这才又忙碌起来。
锣鼓奏起喜庆的音乐,在喜娘的伴同下,风幽然在一片红色中走出来。
每一步,头上的红头巾便轻轻地摇着,边沿的金色碎子有节奏地前后摆动,在红巾下的风幽然低着头,看见的是自己艳红色的裙裾在她的走动下摆动。她忽地有些不似在人间的感觉。仿佛外面的世界那么遥远。她……从来没有指望自己会成亲。外面是喜庆的音乐,然而和她现在的心情却是截然不同的。她的手渐渐绞住红色的喜服……一片红色……血的颜色……
她的手被萧天挚的握住,她听到他醇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紧张么?”
她没有回答,任他拉着她,心情奇怪地有些激动,似乎在感叹最后的一次。
今天以后,他们就是绝对的敌人了……
萧天挚的父母都不在了,所以首席上端坐着的是风云堡的四位长老。
风幽然被带到四位长老跟前,与身边的萧天挚站在一起。
“一拜天地!”身后传来拖长的声音。
“二拜高堂!”她同他一同鞠躬,红色喜帕掀动,她从空隙里看到他快乐的脸,心头一震。快乐的背后……是红色……血的颜色……
“夫妻交拜……”
“进入洞房……”
身后一片欢呼的声音,她被他带到他们的新房,仍然是一片红色。
她的感觉开始有些麻木。等到他挑开喜帕,刺眼的光线让她有些不适应的时候,她才觉悟到——她成了他的妻!
“累了吧?”萧天挚温柔地抚摸她的面颊,为她解下凤冠。对于她的反常,以为她是累了和紧张。他早被能够娶到她的喜悦弄得警觉性大降。
“你该出去应酬宾客们的吧?”风幽然问。不知道怎么的,在目标就在眼前的时候,她却有些怯懦了。她警觉地提醒自己多年来的努力,决不能在这一刻而功亏一溃!
“不……等会儿……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风幽然倏地警觉,“什么地方?”
“萧家的传统,长媳要知道天挚剑的样子和位置。以防万一萧家长子猝死,长媳可以代长子处理萧家的事情。”
“是么?”她淡然地说。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泄漏半点情绪。
他带她来到风云堡的内厅,在室中央是一副巨大的翱龙图。栩栩如生的腾龙竟如同真的般,两颗眼睛定定地看着进入内厅的人。风幽然心中一凛,看到他动用了几个机关,那画便自动卷起来。画后面是一面普通的墙壁,然而萧天挚用谜踪步的形式在那面墙壁上轻点几下,那堵墙壁便从中央打开了。
他拿出一个锦盒,黑色的丝绒中间嵌着一把寒剑!
萧天挚拿出天挚剑,对她说:“天挚剑是萧家近百年来的传家之物。剑身长三尺九寸,削铁如泥,邪佞不欺……”他把剑递给风幽然。
风幽然接下天挚剑。剑身光滑,纹路清晰,毫无百年的沧桑。在昏暗的光线下仍然闪烁着冷锐的寒光,可以看出剑气是多么锋利。她持剑的手微微颤抖着。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天挚剑么?她诡谲地笑起来。
“果然是邪佞不欺啊!你就是用了这个破了风依然的天魔琴音的?”她卸下柔弱的伪装,声音如鬼魅地响起。突然,她剑端一旋,萧天挚胸口上就出现一道豁长的血口子!
“好剑!”说完,她快如轻烟地腾身而出!
还在外厅宴会的武林人士们还没有看清楚,一抹红色的影子就蓦地掠过!
一阵寂静,萧海野最先反应过来。其他人同他立刻冲出屋子。
一个绝世的女子端坐在风云堡的屋顶,手中持的是传说中的武林霸剑——天挚剑!
众人一阵惊呼,萧风劲担心地入内厅寻找萧天挚。
风幽然居高临下,声音无情地响起:“我听说,拥有武林霸剑就可以号令群雄?”她高傲地把剑一甩,凛冽的剑气划过四周,令人心惊胆战!“我手中的,大家可认清了,就是天挚剑!你们还不快快俯首称臣!”
下面的人有一阵的哗然,似乎不信她的话。
“你是谁!竟敢在风云堡放肆!”萧海野大喝一声。
桑千水见到身穿红衣的是个陌生的女子,以为师姐被她挟持,不顾自己地大喊:“你把师姐怎么样了!”
风幽然那么短暂的停顿。但是她旋即抑制住心中奇怪的感觉,不去想任何有可能妨碍她的想法。
娇媚地一笑,她看到下面一大堆人竟然就为了她的笑容而屏息。不由地大笑起来,“我是谁?哈哈哈哈……我将会是你们的主人!会是取代萧天挚的人!”
四位长老愤怒地站出来,“口出狂言!胆敢挑战武林盟主,也不看看自己有多少斤两!”
“哈哈哈哈……”风幽然狂笑道,“长老们怕我是个女子,所以会玷污你们盟主的身份么?他呵呵……早在今天之前,就已经输了……”风幽然看到萧天挚的身影不由地一顿,他身上的血顺着栗红色的新郎服滑下,滴落在地上。
“盟主!”
“盟主!”
人们纷纷注视着萧天挚,想看他该怎么处理风幽然。
她挑衅地看着他,“天挚,你说呢?你是不是输了呢?”
萧天挚没有答话。仍然定定地盯着她。他的眼神竟然让风幽然有些不安。像是一头受伤的狼,带着被背叛的痛苦,同归于尽的狂乱,还有……愤恨!
“够了!盟主的尊严岂容许你诋毁!”一个巨鲸派的弟子讨好萧天挚似的说。
风幽然蓦地冷笑,手中冰菱瞬时而发,那个弟子甚至没有机会叫出来就被冰菱插进喉咙!冰菱在阳光照射下,很快消失了!
众人见状,惊呼地往后退了一步。曾经经历过魔琴门的人见到风幽然用的冰菱,都倒抽一口气,握紧拳头,开始运功。
风幽然冷笑地俯视众人,“你们还需要多少时间考虑?”
崆峒派的几个弟子不信邪地上前挑衅:“凭你一个女人?!当我们的女人还差不多,至于盟主嘛……”
经过他们的挑动,其他几个刚才被震住的帮派也醒了过来,加入叫嚣的行列。
风幽然藐视地看了萧天挚一眼,“你领导的群雄真的是‘群熊’啊!”她特意加重了“雄”的字音,让人们都能听出她的意思。
“看来……你们是没有意思投降了?”风幽然眼光巡视了檐下众人,知道他们都在等萧天挚表态。或者在犹豫到底倒向哪一方。
几个天山派的年轻弟子见风幽然如此狂妄,心高气傲地飞身上前挑战。
风幽然冷眼一凛,妩媚的脸上冷笑腾起。她一手在空气中翩然一划,另一手快速在空气中的琴弦上急速拨动。摧枯拉朽的干涩琴声骤起,令人根本无法忍受。
只见那几个刚要借助轻功飞上屋檐的人在半空中掉下来,口吐鲜血在地上狂嚎!
“天……千手琴魔!”几个人颤声开始往后退。
“呵呵呵呵……”风幽然仰天笑道,“决定投降了么?”
武当道长正气凛然地站出来,“何方妖孽!我们武当乃是明门正派,岂会与你邪门歪道俯首称臣!”
“对!就凭你一个女子,想要与我们整个武林斗,真是自不量力!”其他帮派也附和着,知道倘若在这时示弱,将来要承受多大的羞耻。
一个女人能成什么气候!他们显然在这十几年里,忘记了风依然的教训。安逸的生活令他们狂妄起来。萧天挚的领导相当卓越,可是究竟是好是怀呢?平静的日子容易让人放松警惕。等到危机来临,有几个抵挡得住?
风幽然又看着萧天挚,“盟主,怎么,还没有决策么?我可是拿了你的天挚剑呢!你竟然毫无反抗?”
萧天挚仍然不说话,也不顾身上不停留下的鲜血。他如此悲凄的注视令风幽然有些难以忍受。风幽然随即转开视线,再次提醒自己多年的目的。
她扫视众人,“没想到你们的盟主还真是好脾气呢!”
“既然你们不肯投降,那——这一战在所难免了!”她双手一震,让真气上涌。一双纤手仿佛在风中滑翔。
不可思议的琴声在空气中响起。众人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诡异沉闷的前奏压抑地充斥空间,令人不寒而栗。中间穿插细如针锋的撕裂声音。风幽然美眸轻移,仿佛有魔力似的,人们都静止不动,心魂被琴声牵制。突然一声尖削的撕鸣,几个定力较浅的人早已不支倒地,七窍流血!
这下,人们才意识到这鬼魅般地琴音竟然是致命的武器。几个人喊出来:“运气!”
那些功力较深的才惊醒般的立即盘坐运气以抵抗风幽然的琴音。可是,晚了!
风幽然加快拨动,绝命的冥响顿时如冷箭般急速射出。千军万马似的奔腾,飞沙走石中,人们的嚎叫、哭喊,吐出的血仿佛形成了一道血雾,混在土地,岩石迸裂中,刚才还喜气洋洋的外院成为人间炼狱!重复的抽动下,空气成为了风幽然的武器,如同冰刀一般在人群和土雾中如闪电似的穿梭!
突然间,她看到了萧天挚!
“大哥!运气啊!”萧海野在他身后,双手贴在他的背上为他运气,但是这在天魔琴音的攻击下显然处于劣势。
可是萧天挚丝毫没有运气的意念,他仍然死死地盯着风幽然,视线中交织着不可言喻的痛苦和恨意!
他是找死么!风幽然心中像是被炸开般!在天魔琴音下仍然不运气抵抗,他想干什么!她再次加快琴弦震荡,本以为他在忍受不住的时候会运用凛元阳气抵抗,可是她看到他口吐鲜血,可是仍然死命地注视着她!
该死的!风幽然在心里咒骂,一个闪神,手下弹错了几个音符,琴音立即反噬。风幽然压抑下从手指端处传来的极度疼痛。自己在想什么!明知道在用天魔琴音第九层时决不能分心,还去想什么萧天挚!
突然间,她体会到了痛苦!和他一样的痛苦!为什么会因为他的痛苦,自己就不忍心了呢!她猛然了解,自己根本杀不了他!因为……一些不知道的原因……
她再次抬起头来,看到混乱中仍然凝视着她的萧天挚,他的脸已经被痛苦扭曲,可是眼中的恨意仍然浓烈得令她颤抖。
他恨她!
她的心为之不明所以地紧抽起来,疼得她要窒息一般。
她再度地分神,几道阴风似乎反击到她自己身上。她身体轻轻一颤,不得不停下琴响,口中的甜味让她自己知道,她不能再弹下去了,否则最先毙命的将会是她自己。
她突然站起来,转身飞速飞离风云堡,却在转身的一刹那没有忽略他因为极度的内伤而失去知觉的情形。她转过的身子有一瞬间的静止,立即又像一缕轻烟般消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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