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国学讲演录
26089400000025

第25章 道家和道教

道家和道教不是一回事,道家宗教化以后才产生了道教。汉代的时候,道家思想非常兴盛,王公贵族、皇帝太后都信奉道家,甚至用来治国。无为而治,“约法三章”都是这种思想。到了东汉末年,张道陵创立了早期的道教,叫做“天师道”。张道陵的天师道为了和刚传进中国来的佛教抗衡,建立和扩大影响,就把老子尊为道教的祖师,把《老子》改称《道德经》,奉为道教的经典。老子后来的名字又叫做太上老君。在《道藏》里,很多书都把老子极度神化了,说什么“生于无始之时,元气之先”。其实,他本来只是一个学者、一个智者。到了唐高祖李渊的时候,因为他们李家的身世不是很清楚,很多人都说他们有胡人血统。所以唐高祖必须要找个人来抬高自己的老祖宗,继而抬高自己。因为老子也姓李,所以开始把道教尊为国教,非常尊敬老子。唐朝历代皇帝都给了老子很多不同的尊号,并下令在全国各地立庙拜祭,所以我们现在还能看到很多老子庙。老子的封号,名字前面的头衔,长达25个字。老子的头衔“长生大主号太平,真正太一妙气,皇天上清金阙后圣九玄帝君”,就像我们现在的名片,有些人头衔很多,名片一面还写不下,背面接着写。这个就是我们中国人的传统。你在西方很少看到一个政治家或学者名片上的头衔这么长。我看过最长的名片,有折叠式三面,都写满头衔。

在道教创教之初,只有一部《道德经》。《南华经》和《冲虚经》都是后来加上去的。最初,道家和道教的思想是比较相近的,都认为,道是宇宙万物的主宰,无所不在,无所不包,万物都是由这个道变化出来的。但这个说法太抽象,也太复杂。你说农村目不识丁的老太太怎么理解?不理解怎么去信?所以道教必须把它人格化,于是就有了玉皇大帝,天兵天将。起初,这些神祇背后是有一个个思想概念在那里的。不过到后来人格化的东西越来越多,思想内容慢慢就没有了,因为人格化的东西人人懂。比如,《道德经》讲天地创始的三个重要过程,有一句话“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后来就演变成为“玉清、上清、太清”三个世界。这个还是太抽象,要进一步人格化,就变成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都有了名字。元始天尊就是玉皇大帝,道德天尊就是老子。道教就离道家思想越来越远。道教有重生恶死的思想。南老师说过一个比喻,佛教是开殡仪馆的,因为说的都是死后涅槃的事情。道教是产房的,因为都是讲生,教人怎么养生,怎么活得长,怎么达到长生不老的目的?起初有很多修炼的门派,比如胎息、吐纳、按摩、导引、房中、辟谷、诵经等等一大堆。这些不同的修持方法,很多都是从别的学派,如阴阳家,神仙家那里借来的。有些本来就是民间流传的,或者家族里面流传的健身保养的方法。道教把它完善了,然后这些方法又分化成很多不同的门派。

到了宋代,宋徽宗是道教的虔诚信徒,自称道君皇帝,是道教教主,又是皇帝。这种********在中国历史上也是很少见的。道教成了国教,就产生了很多派别。在唐朝,道教虽然被捧得很高,不过是皇帝用来表明自己出生高贵而已,没有什么实际利益。现在不同了,牵扯实际利益了。原先只是修炼方法的不同,此时就形成了很多门派,如茅山派等等。天师道曾经分过东、西天师道,这时候又再次兴起了。还有一些以往隐而不显的宗派也出来了。这个时期是道教最繁荣鼎盛的时期,这种风气一直延续到了宋末元初。虽然大家都叫做道教,可里面细分有很多名堂。道教其实是个联邦制,各有自己的派别,都说自己是正统。到了宋末元初,北方出现了王重阳的全真教。王重阳的弟子丘处机被成吉思汗邀请去讲道。成吉思汗非常信任他,请他出来做官,被拒绝,丘处机说要去修道。后来成吉思汗放他走,同时也给了他很大的权力,可以统领天下的道教,还发给他一个金牌,在所有蒙古统治的领域,包括军营里都可以畅行无阻。蒙古统一中原,要管理这么大的一片疆土,必须要有一个精神上的主导思想才能有效统治。本来想用道教,被丘处机拒绝,就找了喇嘛教,后来黄教成了蒙古人的国教。全真教在蒙古元王朝的扶持下迅速兴起。南方这些道教派别就要设法对付它,否则就会被吞并,所以龙虎山、阁皂山、茅山三派大联合,结合成了正一道。当时北方的全真教有皇上御封丘处机为教主,你南方怎么和他抗衡?南方就找了一个张天师出来,说是从东汉张道陵一直传下来的,说他这一脉才是道教正统。南北对立,这样的格局一直到了今天。

今后你们去道观的话,就要搞清楚是全真派的,还是正一派的。虽然两派也有互相渗透,北方的全真也到南方来,南方的正一也去了北方。你不能笼统地说道教如何如何,明明在说道教又扯上了道家的事,这不能混为一谈,否则你国学白听了。这个概念一定要搞清楚。如果说道家,那是以老庄为代表,在魏晋时期被重新发扬的学派。道教是两汉以后逐渐形成的宗教,虽然在理论上吸取了道家的很多思想要素,并封老子为教主,但是道教有神仙崇拜,有崇拜的对象,有教徒的组织,有一系列的宗教仪式和活动。在理论方面,道教除了道家的思想,也吸收了阴阳家、养生、中医等很多流派的思想,特别是佛教的影响。有些东西甚至可以一直追溯到殷商时期的鬼神崇拜。今天虽然不是讲道教,不过讲道家多少会牵扯到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