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东江纵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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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艰难旅程 (3)

考虑到严尚志一个人力量不够,第二天,总队又派出李玉英前来惠州,帮助严尚志筹建联络站。他们一到东湖酒店,就开始着手工作。有陈明年在东湖酒店做后台,李玉英专门负责酒店的接待工作。

严尚志又到不远处“东和行”的老板李士灵,李士灵是他的表弟,是农工党人。严尚志通过游击队从香港运来几十担煤油、棉纱、汽车轮胎等紧缺物品,全部囤积在“东和行”,他和表弟一起,利用这个商行做起了买卖,一来掩护自己的身份;二来可为过境的文化人筹备经费,解决吃、住问题。

由于商行里都是从香港弄来的热门货,对城里的商人和国民党军政官员产生了很大的吸引力,他们趋之若骛,纷纷找上门来抢购货物。

李玉英刚来,情况还不是很熟悉。这天张光琼师长坐了一部黑色小娇车回来,他挽着一个浓装艳抹的小姐,冷眼看看李玉英,奇怪地问:“请问小姐你是哪儿的,长期住在这里吗?”

李玉英点头称是,张光琼上下打量着她,摇着头说:“看你都不像,做哪行的?”

李玉英十分惶惑,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正好严尚英走了过来,对张光琼说:“张师长,不好意思,这位是我的太太。”

李玉英听了严尚志的话,脸刷地绯红,张慌失措,说不出话来。张光琼又望着严尚志,问:“你是干什么的,不会是游击队吧?”

严尚志赶紧说:“张师长笑话了,本人只是做点小买卖,哪里敢与游击队高攀呢。”

“什么高攀,一群乌合之众,迟早都得消灭的,对了,你做什么生意,说来听听?”张光琼虽然是个职业军人,对于做生意倒也在行,他经常利用职务之便,做些走私生意,发点国难财,钱倒也赚了不少。

听到外面在说话,陈明年连忙走出来,对张光琼介绍说:“这位是我的表兄,姓严,原来在香港,日本人占领香港后,走投无路,特来本地做点小生意糊口。”

张光琼听罢,说:“哦,也是,如今这小鬼子也太霸道了,他娘的,迟早得碰到老子枪口下,到那时,老子决不客气。”张光琼骂骂咧咧。

张光琼喜欢吹牛,他哪有这个胆量去打日本人,对于这一点,严尚志早有耳闻。好在有表弟牵线,利用这层关系,他可以更好地接近张光琼,便有意公开自己的买卖,他说:“张师长,因为香港那边不太平,本人无奈之下,只好从香港弄了些煤油、布匹和汽车配件等紧俏货,只是混口饭吃。”

“哦,这些货现在可不好弄啊,严老板可真有本事,不容易呀!”张光琼感叹地说,然后搂着小姐准备上楼。

严尚志奉承道:“多谢张师长关心,今后还仰望张师长多多关照小弟呀!”

张光琼慷慨地说:“没问题,以后若有什么需要的,本人一定尽力,再说你还是陈老板的亲戚,好说好说!”

严尚志感激说:“那就太感谢张师长了!”

张光琼斜眼望着李玉英,热情地说:“不必客气,有财一块发吗,对了,明天我叫杨参谋去你那商行看看,看是否有什么适合的东西。”

严尚志满口答应。等张师长上了楼,他们也跟着进到里屋。严尚志小心问表弟陈明年:“他的杨参谋是谁?是不是杨晨?”

陈明年小声说:“不是杨晨,而是杨芳。”

“杨芳?”严尚志吃惊地问。

陈明年告诉说:“也就是杨晨的堂妹,可是杨晨不愧为一个爱国志士,只是长久以来郁郁不得志呀。”

“是呀,杨晨确是一个好军人,那他现在怎么样了?”严尚志一听说杨晨的名字,十分熟悉,只是后来没有他的消息。

陈明年说:“杨晨因为多次得罪了香主任,被撤职调到监狱当了一名看守。日军攻占香港之时,当局为了对抗日军,又将杨晨调回独立第二十旅任独立团团长,只是后来没见他,听说是牺牲了。”

“他怎么牺牲了?”严尚志急问。

陈明年说:“杨晨率领独立团在深圳河畔与日军激战,打了三天三夜,差不多一个团都打光了,杨晨也身负重伤,弟兄们把他抢救回来时,由于伤势力过重,听说还在路上的时候就牺牲了。”

严尚志一阵难过,又问:“那杨芳怎么成了张光琼的参谋呢?”

陈明年说:“张光琼见杨芳长得漂亮,就向香主任要人,香主任也不敢得罪张师长,就同意了,现如今是张师长的一个作战参谋了,成了他眼中的红人了,不愧是女中豪杰呀。”

严尚志听罢,感叹说:“哦,这就好。”

等陈明年一走,李玉英突然拉着严尚志,满脸潮红地问:“老严,你刚才在张师长面前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太太了?”

严尚志说:“是呀,你难道不知道吗,你来之后我不是明确告诉过你吗?”

李玉英说:“说归说,你倒当真的了?你什么意思吗?”

严尚志很不高兴地说:“我能有什么意思呢,这不是为了掩护吗,而且这还是总部的意思,你以为我愿意呀?”

李玉英白了他一眼,质问:“哦,你的意思是说要我白陪了给你做太太,你还一万个不乐意,是不是?”

严尚志争辩说:“我不是那意思!”

李玉英逼近他,说:“你就是那意思!”

严尚志还想说,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就说:“随便你吧,你要不乐意,可以请示总部把你调回去,你没必要跟我受这份罪。”

李玉英听了,更不好受,说:“你的意思是要赶我走,是不是?”

严尚志没撤了,望着李玉英,说:“你这女人怎么这么难缠呀,说啥啥不是,你叫我如何做?”

陈明年走了进来,他们的话都听到了,就出来打圆场,说:“李小姐,其实我表哥还真不是那意思,这一切不都是为了工作吗,对吧。”

李玉英正色道:“我不是李小姐,叫我表嫂!”

陈明年哑然失笑,说:“对了,表嫂,你说是不那意思?”说完望着严尚志使眼色。

严尚志也乐了,诉苦说:“表弟,你是不知道呀,你这表嫂可厉害着呢,说不定哪天她不高兴了,把我一脚给踢倒大街上,我可是找不着北呀。”

李玉英卟噗一声说道:“看把你美的,事先说明白,完成任务之后,我就不是你的太太了,不要到时让人笑话。”

严尚志老实地说:“是,老婆!”

“臭美,你找死呀!”李玉英挥拳要打他,吓得严尚志慌忙躲开,陈明年看着笑得合不拢嘴。

第二天早上,严尚志刚起床,就有人前来敲门。他开门一看,却是陈祖同和杨芳,门口停着一部军用吉普车。严尚志立即将他们引进里屋。陈祖同把惠州城内外国民党驻军、关卡以及特务动向等情况详细告诉了他,最后并说当局获知廖承志来到惠州的消息,正派出特务四处搜捕廖承志、连贯等人,要他们小心一点,最好是尽快转移到老隆。

严尚志顺便送了一些好货给张师长,托陈祖同和杨芳带回去,陈祖同交待几句,就和杨芳开着军用吉普车先走了。

此时,廖承志、连贯和乔冠华已从老隆来到惠州,正在一站站地做好接待文化人的准备工作。晚上,严尚志来到惠州西湖,与廖承志、连贯等秘密接头。严尚志把惠州城内国民党军队的部署情况和建立联络站的事向廖承志作了汇报。

廖承志听后,地联络站的工作表示了肯定,但就联络站的接应、护送文化人的安全措施做了进一步的部署,根据城内的危险处境,廖承志还特别强调说:“一是不准文化人上街公开活动;二是把文化人的笔和本子等收起来集中保管,以免暴露他们知识分子的身份。”

连贯补充说:“要提醒住在东湖酒店的文化人,说话、举动都要格外小心,警惕楼上国民党师长的怀疑。另外,为了预防万一,邹韬奋、茅盾等重要的文化人到惠州后,要安排到‘东和行’去住,不要住在东湖酒楼。”

这时,正在惠阳游击队区组织领导抢救文化人工作的南委副书记张文彬派身边工作人员司陡汉赴韶关粤北省委途经惠州。在严尚志的安排下,与廖承志、连贯等在“东和行”一起研究老隆、兴梅一线护送文化人的工作。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茅盾等二十多个文化人打扮成从香港逃难来的商人,在交通员的带领下悄悄来到惠州。严尚志和李玉英连夜将他们安排在东湖酒楼,特别把茅盾夫妇安排在“东和行”休息。

由于茅盾他们都是外乡人,不会讲当地白话,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不料,这天国民党的几个特警到“东和行”搜查文化人,他们发现茅盾等人,连吼带叫,准备抓人。严尚志一见,心知不妙,立即对当头的说:“他们都是我公司的商人和伙计,因为香港被日军占领了,准备回家乡逃难,请老总行行好?”

那头儿盯着茅盾反复看,怀疑地说:“他妈的,我一看他就不是个商人,根本就是一个教书先生?”

茅盾气愤地说:“对,我就是一个教书匠,怎么样?”

那头儿把眼一瞪,说:“哟,看你还说得跟真的似的,现在到处在抓捕邹韬奋和茅盾等人,我看你就像那个茅盾,给我抓起来。敢跟老子顶,算你倒霉。”

严尚志赶紧说:“老总,他那是什么文化人,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请老总行行好?”

那头儿不依,命令手下抓人。就在这危急时刻,门外来了一个人,是陈祖同。严尚志一见陈祖同,立即扑上去,说:“老总,你们看这?”

那头儿一见陈祖同,气短了几分,陈祖同冲着他说:“干什么,抓人也要看是谁呀,你他妈的知道他是谁吗?他是我的亲戚,他们都是东和行的客商。”

那头儿大惊失色,陪着脸儿说:“对不起,陈科长!”

陈祖同一声大吼:“还不快滚?”

那头儿赶紧带着人灰溜溜地跑了。

经过这一险,严尚志抓紧时间疏通了这一带的关系,准备第二天就送茅盾等文化人起程。从惠州到老隆,主要是水路。他们来到惠州中山公园望江亭后面的码头上船。当茅盾经过中山公园时,看到公园内耸立着廖仲恺先生纪念碑和黄埔军校东征阵亡将士纪念碑时,突然心血来潮,诗兴大发,竟站在纪念碑前慷慨激昂地朗诵起诗来。

严尚志一听,急坏了,这哪像是商人,真是书生意气。如果引来外人围观,岂不是要暴露身份。于是,他急忙走上去制止,不料,茅盾正在兴头上,听到劝阻,居然大发脾气。

为了应付盘查,确保茅盾的安全,严尚志在陈祖同的帮助下,打入惠阳县税务局地下党的关系,安排他们乘国民党官员的走私船。因为这种走私船无论是国民党的军队还是特务,都是不需要检查的。

可是上了船后,茅盾发现船舱里一片乌烟瘴气,说什么也不愿意与这些国民党腐败官员同坐一条船。反复劝说无用,严尚志无奈,只好坐包船走了。

送走茅盾等人,严尚志松了一口气。此后,又陆续接送了话多进步文化人到大后方,每批少则十几人,多则几十人,一共有好几百人。在最后的几批人中,就有邹韬奋,为了安全,严尚志特意把邹韬奋安排在表弟陈明年家里,由李玉英专门陪同。

邹韬奋在惠州呆了十几天,严尚志找到惠阳县税务局的地下党员,由李玉英负责乘走私船护送到老隆,交给了连贯。此后不久,由于一个交通员被捕叛变,粤北省委遭到破坏,来不及转移的廖承志在老隆被捕。

为了安全起见,接到总部通知,严尚志和李玉英撤离惠州,准备重新回到坪山。当他们来到淡水公路时,发现关卡上围攻了很多人。严尚志和李玉英好奇地走过去看,只见前面来了一群人,那群人担着十几担行李,其中有两个壮汉扛着一副轿子,轿子边上守着一个丫环。看那阵势,肯定是来了达官贵人。

守关卡是国民党一个班,那个班长带着一帮弟兄将他们拦了下来接受检查,而那群人又不让士兵们检查,为此,双方争吵起来。那群人中有人认识严尚志,一见严尚志过来,立即有人拉着他到一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原来轿子里面坐的是第四战区司令长官余汉谋夫人上官贞德,是游击队从香港将她抢救出来,从坪山一路准备护送她到惠州后再转至广州,因为国民党士兵不认识上官贞德,游击队员反复与那班长说情都不管用,非要拦下来检查。

严尚志走向前与那个班长说:“你知道她是谁吗?”

那班长瞪了他一眼,蛮横地说:“老子管她是谁,就是天王老子也要检查。”

李玉英听罢大怒,也不说话,走上去揪住那班长啪啪就是两巴掌,嘴里骂道:“不识抬举的奴才,你今天胆敢检查,小心你狗头搬家。”

那班长挨了打,有点心虚地问:“你凭什么打人?”

“打得好,打得就是你!”只听一声大喝,上官贞德从轿子里走下来,她约模五十多岁,皮肤白晰,长得肥胖,雍容华贵,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

那班长一见,立即傻了眼,卟嗵一声跪倒在地,连声求饶:“请夫人怒罪,小的下次不敢了。”

上官贞德怒视着他,抬腿一脚将那班长踢倒,骂道:“狗眼看人低,幸亏老娘是余夫人,换了别人,你岂不是骑在人家头上拉屎,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他们都是什么人?我实话告诉你,他们可都是保护我的游击队员,是他们把我从香港抢救出来,现在还护送我去惠州,哪像你们这群狗东西,专门欺负老百姓,小心我叫人把你的眼睛挖去喂狗。”

那班长吓得全身发抖,不敢吱声。严尚志看不过意,将他拉起来,说:“好了,起来吧,以后小心一点!”

那班长点头哈腰,挺胸向上官贞德敬礼。上官贞德连眼皮都不抬,拉着李玉英的手,夸奖道:“小妹妹是游击队的吧,真能干,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