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东江纵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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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阳台山保卫战 (4)

李锦荣从曾成林身上受到了感染,他表示一定要继承和发扬曾成林同志的遗志,努力在税收工作上开创一片新开地。曾生很佩服李锦荣的品质和精神,决定由他接替游击总队税收站的工作,并语重心肠地说:好好工作吧,锦荣,希望你不要死得太早了,因为我们的队伍损失不起,你也死不起,大家都好好地活着,为自己也是为了革命事业。

可能是一连失去了高阳和曾成林这样的爱将,曾生的心也变得冷静、客观与平和。李锦荣满怀信心地说:大队长,你放心吧,没有做完我的工作,我是不会那么快就去黄泉路上的,那里暂时还不会收我。

曾生苦笑一声,说:能这样最好,我们都欢迎你能这样做。

俩人正走在回去的路上,这时通讯员来报:接总部通知,请大队长马上去总部机关开会,有紧急军情。

曾生接到命令,火速赶到布吉上径游击队总部开会。

原来从四月到七月为止,顽军又连续三个月派重兵围剿游击队,三个多月来,除了让总部机关反复转移之外,游击队不但没有消灭,反而在不断地发展,使反动派吹嘘三个月内消灭游击队的计划彻底破灭。

这时,惠州国民党反动派又使出一个新招,派出麻玉章与游击队接触,意欲与游击队进行谈判收编。麻玉章见过曾生、林平和周克强等后,传达了惠州当局的意见,结果话不投机,没谈几句就撤了。麻玉章很快回去复命,临走,麻玉章扬言要与游击队好好干一场。

总部领导经过商讨,并报请中央和南方局,决定派出王作尧与周克强负责与国民党一八七师张光琼师长进行谈判。第二天就收到南方局周恩来的指示,他说:原则上同意你部与国民党接触,但必须坚持“独立自主、行动独立,不能受训人员,不能调训部队,专在游击区打击敌人”的原则。

谈判地点选在游击区内靠近顽军据点的平湖甘坑村,为了安全起见,总队派李玉英率一个中队前往警戒。

谈判会上,王作尧提出部队番号、编制和划分防地,在此框架之内,顽军不得袭扰。

张光琼说:我们可以考虑给贵部在东宝和宝安的部队解决番号、编制和划分防地等问题,相信上峰很快就会有答复,这事好商量。

王作尧根据会议上制定的方案说:为了抗日,重新要番号、编制问题可以通过协商解决。但是必须以我们独立自主的原则为基础。第一,我们的部队是个总队,如果要给番号,就要给整个部队,不能只给东莞或宝安的部队。第二,我们受编不受调,广九铁路以西整个地区应划分给我们活动,国民党的武装部队必须退到广九铁路以东去。这第三,我们受编后要与你们正规军一样的待遇,要定期发饷,发给枪支弹药。

张光琼笑一笑,说:王大队长说得极是,不过呢,这第二、第三个条件我们可以考虑,可以替王大队长说话,至于第一吗,我本人对曾生不熟,不好说话。不过我有个提议,不如王大队长可考虑先接受整编为一个支队,等过些时候,再将曾生的部队整编为另一个支队?

周克强听得气愤,站起来说:张师长你这话太不合情理,你这明明是在麻痹我们的思想,想分化瓦解我们的部队吗。我们两支部队都是在同一条战壕战斗的,要受编就得同时受编,没有先后之分,否则,行不通!

张光琼脸色阴沉,说:周先生不要激动吗,我这只是初步方案,容我方仔细考虑,再答应与你如何?

周克强义不容辞地说:不必了,我相不必再费口舌。说完,他与王作尧一会意,俩人很明白对方的意图,他们这一招只不过是挑起游击队的内部茅盾,然后达到各个击破的目的。

张光琼见他俩在嘀咕,他看看了表,问:那王大队长你的意见如何?

王作尧说:张师长的美意我心领了,只是怒我不能从命,刚才克强说得很好,要受编就同时受编,没有先后之分。

张光琼见两人的口气如此强硬,使他极为尴尬,冷冷地说: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你们执迷不悟,那好,现在我就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们,这是不可能。说白了,你们不过一群乌合之众,竟然敢如此甚嚣其上,实话告诉你们,你们迟早都得剿灭,给了你们面子,你们还在这里装模作样。

周克强拍案而起,勃然道:好呀,我们等着,看到底谁在消灭谁。说完大吼一声:送客!

张光琼哼了一声,起身带着一班警卫惶惶然扬长而去。至此,谈判不欢而散。

就在王作尧和周克强刚刚回到总部时,却传来不幸的消息:顽军黄文光率领大队人马找不到游击队,就将龙华乡的老乡长刘一周和乌石岩乡乡长陈进春等十几个抗日进步人士抓起来,就地杀害,当地群众正在自发悼念这些为国为民呕心沥血的老乡长,景仰他们的爱国爱民之举,痛恨国民党反动派这一灭绝人性的罪行。

面对顽军的这一暴行,林平立即召开干部会议,部署反顽斗争,并决定将总部转移至宝安西乡和黄田一带。

第二天,顽军得到消息后,黄文光大队、凌育旺大队立即沿公路从坂田方向扑来,顽军一八七师也派出主力部队从龙华出动,意欲在路上围而歼之。

李玉英负责掩护第五大队主力部队和总部机关转移,由周克强率警卫部队断后。当黄文光大队赶到径上村时,游击队大部队都早已撤走了。黄文光气急败坏,率部追至望天湖。发现村里有很多人,他用望远镜一看,原来是游击队正在掩护伤病员和医务人员在秘密转移。黄文光大喜,立即命令部队分路包抄过去。

这时,钟水秀和刘雪米等医务人员眼看着扬美村的伤员撤走后,又匆忙来到望天湖,这里分散住着二十几个伤员,她们按照总部命令要将这些伤员尽快转移至龙塘方向隐蔽。李玉英正指挥游击队和民运队的人用担架抬着伤员们迅速撤离。

当钟水秀和刘雪米来到后院一户老乡家,一进门就忙着收拾东西准备转移。这户人家是一个开明绅士,房子稍微大一点,所以这里住着有五六个重伤员。一切准备就绪,就在他们准备动身走时,有战士跑过来,说顽军来了,咱们快走吧。

那位战士才说完话,突然一声枪响,他头部中弹,他将枪费力地交给一名伤员,自己痛苦地倒下去。那伤员拉开枪栓,正准备朝外面跑来的顽军开枪,又是几声枪响,那伤员中弹,无力地瘫在一边。

面对紧急情况,毫无战斗经验的刘雪米惊惶失措。钟水秀一时也慌了神,她虽然经历过一些战斗,却一时找不到武器,她准备伸手去拿那支枪,只听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一阵机枪扫过来,门已经打成了一个个小洞,明媚的阳光透进来,人影晃动。

负责前来接应的游击队员快速赶来,举枪还击,将冲在前面的顽军打倒。顽军大批人马赶到,很快将那两个游击队打死。伤员们见状,大声请求钟水秀和刘雪米先走。可是钟水秀和刘雪米眼看着他们躺在床上的伤员们又有些不舍。

这时,房东老太太从里屋出来,拉着刘雪米和钟水秀往里屋掩西藏。钟水秀走得惊慌,不小心摔了一跤,一个黑亮的东西被重重地掉在地上,他这才发现自己还有支勃朗宁手枪。这支枪原本是张琴大姐的,她曾经用这支枪打死了出卖父亲的叛徒陈四海。

想到这里,她突然来了勇气,她捡起枪,紧紧地握在手上。她想不能这样光为了自己走,必须设法保护那些伤员,不然,怎么向总队领导交待。她为此摔开刘雪米拉着她的手,转身走了出来,刘雪米叫了一声,硬是被房东拉走。就在这时,只听一阵枪响,顽军已冲进来了,将所有伤员打死。

顽军听到里面有动静,叫喊着往里冲,被钟水秀挡在门口,她双手握着枪。一个顽军见是一个女游击队员,嘻皮笑脸地走过来,要她放下枪,钟水秀怒不可遏,一枪将那个顽军打死,其他顽军正要开枪,只听后面喊:慢!

却是黄文光走了进来,他上下打量着钟水秀,感叹地说:“不错,原来是个女英雄,只可惜你不应该参加游击队,小姑娘,不如跟着黄爷我,可少不了你吃香的喝辣的哟!”

钟水秀怒视着他,骂道:“放你娘的狗屁!”说完,举枪扣响了板机,黄文光吓了一跳,闪身躲过,却将他的帽子打落,子弹沿直线击中他身后的一个顽军的眼睛,那顽军捂着鲜血直流的眼睛,惨叫着在地打滚。

黄文光大惊失色,气咋咋地说:“想不到你这个女游击队这么刚烈,看你长得这么水灵,我黄某人本来不想杀你,看来是迫不得已了!”

钟水秀懒得与他理论,握枪又扣板机,可是,枪没有响,原来是没有子弹,她真后悔当初没有多备一些子弹。其实她忘了这种子弹相当难找,不是一般子弹能配的,这于这一点,黄东曾提醒过她,可她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黄文光见了哈哈大笑,说:“好一支勃朗宁手枪,看来这支手枪是没有遇到好主人了,也许你不知道吧,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种FN勃朗宁手枪,首次采用了将弹匣中子弹并列排放的形式,使弹匣装量达到13发,这在当今绝对是一项伟大的创举,而且在世界手枪史上也可谓是空前绝后。这么好的枪落在你一个黄毛丫头手里实在是可惜,怎么样,女英雄,为什么不省着点呢,没子弹了吧,我看你今天怎么当英雄。”

钟水秀气得满脸冒汗,她不停地按板机,眼睁睁看着得意洋洋的黄文光,却有枪打不了。未等黄文光把话说完,钟水秀索性朝黄文光脸上砸过去,黄文光一甩手将枪接了,高兴地说:“谢谢你,小姑娘,将一支这么好的手枪送给我,看来我得好好待你。”他说着,伸手来掐她的脸。

钟水秀气恼了,抓起身边一根木棍子,朝英文光打去。黄文光身后的士兵见状,对准钟水秀接连开两枪,子弹击中了钟水秀的心脏,钟水秀捂紧撕心欲裂的胸脯,慢慢地倒在门边。

黄文光看呆了,当他回过神来,反手一巴掌,将那开枪的士兵打得眼冒金星。黄文光骂道:“混帐东西,谁要你开的枪,你他妈的找死!”他摇摇头,这才转身走了。外面枪声大作,李玉英得知黄文光大队在袭击伤病员后,率领游击队正与顽军激战。

等顽军一走,刘雪米从里屋出来,她扶着奄奄一息的钟水秀,连喊带哭,钟水秀微睁双眼,轻声说:“帮我告诉黄东哥哥,我要先走了!”说完,双眼紧闭,再也睁不开了,眼角流出了两行泪水。

刘雪米大喊:“阿秀……阿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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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江队在黄东的率领下,避开了以被动防御的战略战术,而是主动灵活地打击敌人。他们经常活动在东莞与宝安之间,在东莞的厚街、浪基湖向日军出击,打得日军龟缩在据点,不敢轻易出动,随后又在莞太公路上的赤岭伏击日军的运输车队,炸毁日军车辆,使日军损失惨重。不久,珠江队一鼓作气,又在水口庙袭击日军,打得日军人仰马翻。珠江队还深入到西乡,连夜袭击伪军排哨,并在应人石攻击顽军徐东来部一个小队,都大获全胜。而此,珠江队的名字深入人心,更使日伪顽闻风丧胆。

总队撤至黄田后,由黄东率领能战善战的珠江队调至黄田,以保卫总部机关的安全,珠江队抵达黄田后,迅速将活动范围推至黄麻埔、蔗园埔、塘头和铁岗一带活动。

黄东利用战斗空隙,来到阳台山长阳坡。他采了一束白花,前来看望埋葬在坡上的钟水秀。阳台山上树木葱笼,丘陵起伏。路旁山花烂漫,鸟雀咕鸣,听坡下的溪水淙淙地流敞,好一派宁静、安详的净土。

正当黄东给钟水秀献花时,忽然耳边传来一个女人嘤嘤的哭声,那声音断断续续,如怨如泣:“……阳哥,你为什么要走得那么快,阳哥,我告诉你,我现在有孩子了,是你的孩子,可是,我又不想让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我该怎么办,你能不能告诉我呀……”

原来是李春玲,她什么时候过来了。黄东想去看看她,顺便看看高阳。高阳牺牲后,他一直在太平和大岭山区地区与日伪顽军作战,没有回来悼念这位出色的战友,难忘的兄弟。他今天来时就作好了准备,顺便来看看高阳兄弟。

然而他停住了,再也迈不开脚步,他不知道是继续往前走,还是干脆回头。他记得当初从香港养伤回来,与曾生大队长带着李春玲在深圳出关时,李春玲曾为了从日军枪口下救他,把他当成她的老公。就因为这句话,他一直记在心里,后来他还经常在她面前调侃。

如今她怀孕了,高阳兄弟却牺牲了。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就没有了爸爸,这对孩子来说是多么的不公平,而对李春玲来说也是残忍的。可是,战争年代,九死一生,也是难免的,生与死只在于一瞬间。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便加快脚步走过去。李春玲看到了他,停止了哭声,向他点头示意,满脸扰伤。

黄东点了三炷香,叩拜三下,然后将香插在坟头上。他抚着坟头说:“好兄弟,你牺牲得很英勇,很壮烈,我们活着的人都会永远记着你。现在春玲怀了你的骨肉,你的孩子就是我黄东的孩子,如果你没有意见的话,我愿意用一生的爱来照顾好她们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