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平平时不想什么,成天跟着黄中队长他们打仗、训练,今天见了爸爸,才觉得自己还有一个亲人,还有牵挂着他的人。见邱氏父子久别重逢,黄勇受了感染,想着自己的父母亲人都被鬼子打死了,也跟着流起泪来,到最后居然呜呜地大哭起来。
黄炎孙跟着也伤心起来,他从台湾到日本,又被日军强征入伍,来到祖国大陆,却犯了侵略自已祖国的罪行,想着想着,不免暗黯然失色。
黄东见此情景,立即说:“好了好了,你们父子重逢,是件好事吗,不要伤心了,时间也不早了,大家一块去吃饭吧。”
黄勇和邱平本来就饿得不行,听说有饭吃了,便止了哭声,跟着去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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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东带着邱氏父子、黄勇来到大队部的临时饭堂,只见简易的木桌上杯盘狼藉,揭开锅盖一看,除了一点点残汤冷饭,没剩多少可吃的东西,司务长老张正忙着收拾碗筷,奇怪地望着他,问:“黄中队长,怎么还有没吃的吗?”
当着邱平爸爸的面,黄东就把黄勇和邱平打架被罚站的事隐去,只说邱平的爸爸特地从香港来看他,因为赶路太晚了,所以还没有吃饭。老张在厨房里张罗了好久,也没找到几个现成的菜,最后在菜叶堆里找出几个干瘪了的白萝卜,他说你看我们这儿天寒地冻的,条件又差,实在整不出什么象样的伙食,我再炒几个萝卜青菜什么的,你们就将就着吃点吧。
邱伟光十分为难,本来这次自己特意从香港回来看儿子,是带了些钱,哪知道经过沙井时,被沙井头据点的日军搜身时搜掉了一大半,另一半又被当地的土匪给抢了,只留几块大洋还是自己特意藏在脚下的皮鞋里,这次回到坪山碧岭的家中,为死去的母亲和妻子重新料理了后事,花得已差不多了。
邱伟光对老张说:“老师傅,就不为难你们了,今天我做东,请黄中队长还有平仔几个到外面去吃点吧?”老张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拿着白萝卜,切也不好不切也不好。就在这时,只听外面有人说:“那不行,你好不容易来一次,是我们的客人,应该好好招待才行,哪能让你破费呢。”
黄东一看,却是大队长曾生和三中队长曾成林进来了。他对邱伟光介绍说:“邱先生,这就是我们的大队长曾生同志。”邱伟光听说过曾生,也知道平仔就是跟着曾生入了队的,所以,他拉着曾生的手,感激地说:“原来你就是曾生大队长,你的大名我们听说了,大家都很敬佩你,我也非常感谢你把平仔带到队伍上来,他后你就是他的再生父母啊,为表感谢,我今天一定要请你们吃顿饭。”
曾生说:“你的心意我领了,大家都是一家人吗,何必如此客气呢。”说完又对曾成林说:“阿林啊,你赶紧去圩上买点猪肉什么的,现在你们大管家了,得好好招待一下我们的家属。”
曾成林为难地说:“大队长,现在哪里还有什么猪肉啊,干豆腐说不定还有点。”
曾生不耐烦地说:“行了,你看着办吧,快去快回。”曾成林听了,只好走了。邱伟光看到这一切,心存感激地说:“曾大队长,你真是好人啊,要我们怎么来感谢你呢?”
曾生说:“一家人不说二家话,感谢的事就不要说了,现在我们队伍上条件艰苦,这你是看到的,因为我们没有军饷,老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我们现在的生活和物资大部份还先得靠爱国华人华侨的捐赠,再怎么样也是有限的,所以,还得请你原谅,招待不周啊。”
邱伟光说:“曾大队长,真是不好意思,本来我这次回来还想向队伍上捐点钱,哪知道在沙进头时被据点的日本仔和土匪抢得精光,所以回来时也没钱。”说完,哎了口气。
曾生说:“这我知道,不少从香港回来的人和客商都在沙井头遭了劫,这帮狗娘养的畜牲,迟早得收拾他们。”
黄东一听,请求道:“大队长,这事我也听说过不少,这样吧,事不宜迟,不如今晚咱们就动手,把沙井头的鬼子给端了,省得他们再祸害百姓。”
邱伟光也说:“大好了,曾大队长,咱们干吧,去据点我带路,我回来时鬼子把我带到据点盘查,里面我清楚。”
曾生听了,笑道:“好,我正有此意,如果你能带路的话,咱们今晚就敲掉它。”黄勇和邱平听了,顾不得肚子饿,也自告奋勇地说:“大队长,我们也想参战,可以吗?”
曾生抚着邱平的脑袋说:“好呀,看你平仔越来越勇敢了,不过,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事得问你们黄中队长,你们先别急,吃了饭再说好吗。”
黄勇说:“大队长,我们没有枪,怎么打仗呀?”
曾生:“这好办,向小鬼子要去,他们手里的枪可比我们的要好,枪好使,射程远,又便于拼刺刀。”
黄勇失望地说:“这我们都知道。”
说话时,曾成林从圩上回来,果然没买到猪肉,只买了一些油炸豆腐,曾成林说:“大队长,圩上根本上就没有猪肉,有的都是隔夜的,还有就是乳制的,又贵,买不起啊。”
曾生说:“行了,让他们先吃饭再说吧,真哆嗦。”说完与老张交待几句就走了。曾成林追上来,说:“曾大队长,上次我与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曾生问:“什么事?”
曾成林说:“不就是收税的事吗,你看咱们都这么困难,得考虑适当收点税,给我们补充一下经费,不然,光靠人家的捐助是不行的,得收税,这才是长久之计。”
曾生若有所思地说:“这事你提得好,我们正在考虑,方案已经提请廖承志同志审批,等批下来再说吧,对了,到时由你负责收税如何?”
曾成林说:“没问题,我得组织一批人来到各地专门收税。”
曾生说:“好呀,还是你大管家想得周到,收税可是事关我们新编大队吃饭穿衣的大事,你得好好干,而且还有很大风险的,你担子不轻啊。”
曾成林说:“我知道,你就放心吧。”
曾生说:“那行,我看廖承志同志的批复也差不多下来了,你就抓紧时间去组织你的人马,做好你的工作,我还有事,就这样啊。”
曾生忙完一阵,便召集黄东、邱伟光等商量如何攻打沙井头日军据点的事了。
这天晚上六点多钟,黄东带领一中队二十多人分成几个战斗小组乔装打扮,分批从坪山出发,翻过马峦山,经盐田的大梅山,直插沙井头日军据点。
已经是腊月寒冬,海面上的吹来很大的风,天气异常寒冷。附近的老百姓早早地关门,躲在家里睡觉了,街面上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店铺还在灯光下营业。
深夜十一点,各战斗小组分别进入预定地点。位于沙井头的日军据点还有探照灯在扫射,一挺机关枪架在上面,把枪的鬼子正在旁边打瞌睡,据点里的鬼子早已进入了梦乡。
守在路边的日军突然看见几个农民打扮的正大模大样地走过来,为首的正是邱伟光,他挑着一担货担,里面装了一些煮熟的鸡鸭,还有几瓶酒。邱伟光身边跟着几个小孩,正是黄勇和邱伟光等小鬼班战士。
鬼子们扛着长枪,穿着棉大衣,又冷又饿,正在寒风中发抖。这时见邱伟光他们走过来,估计里面肯定有好吃的。两个鬼子走过去,用剌刀挑开担子,见里面有不少好吃的东西,立即问:“你的,什么的干活?”邱伟光点着头说:“太君,你的大大地饿了吧,我们送宵夜的给你!”
鬼子一听,来劲了,不信地问:“你的,真的,不许撒谎,撒谎的统统一地死啦啦的有。”邱伟光老实地回答:“没有,我们是真心的,你们的皇君大大的好,辛苦辛苦的干活。”那两个鬼子听了夸奖,登时眉开眼笑。
邱伟光故意找个偏僻的角落,慢慢放下担子,那两个鬼子见果然是真的,便将枪背在后面,一边看一边挑。就在他们挑东西吃的时候,站在旁边的黄勇和邱平每人从背后操起一支酒瓶,朝鬼子脑袋猛砸,那两个鬼子嘴里还咬着鸡腿,支唔着歪倒在地。
邱平力气小,连砸几下那鬼子还在翻白眼望着他,邱平倒吸了一口冷气,退后几步暗暗叫苦,他可从来就没有如此近距离地打一个鬼子,可现在打又打不死,他怕得要命,不敢再下手了。
邱伟光抡起扁担,想来帮儿子,他怕儿子吃亏,可是他的扁担举在半空,也下不了手。毕竟自己是一个老实人,从来就没有味着良心去欺负任何一个人,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更别说去杀人。
埋伏在一边的黄东看得心急火潦,他又不敢大声喊出来,只得独自叫苦。
那鬼子突然起身,挣扎着想拿枪,邱伟光一愣,猛地将扁担狠狠辟过去,辟在那鬼子的脖子上,连支气管都给斩断了,哼都不哼一声就倒在地上。
邱平见那鬼子被他爸爸给收拾了,转身想砸对面那个,却见黄勇将那鬼子砸得晕晕乎乎的,黄勇从那鬼子嘴里拔出一块鸡腿,很快放在自己嘴上大咀大嚼,他狠狠地咬,又骂道:“他妈的,老子天天吃咸菜萝卜,你他妈的一吃就吃鸡腿,想得美,今天也让老子尝尝!”这时据点里的鬼子听到响声,一束强烈的探照光射来,正好看到了他们三个,鬼子的机关枪猛然地扫射。子弹呼啸着击打在地面上乱跳。
邱平这会胆子大了,迅速将萝匡拖到墙角里,邱伟光来不及躲闪,只觉脚下一麻,失去了知觉。黄勇听到枪响,心里一紧,不听使唤的牙齿咬住了舌头,痛得他直打哆嗦,心里暗骂这狗日的鸡腿也不是个好东西,他蹦跳着躲起来。回头见邱伟光脚中了枪,正拖着一条脚走不动,又招手叫邱平过来,俩人又回头,拼足吃奶的力气将邱伟光拖到黑暗处。
黄东急红了眼,他见那三个人有危险,举枪瞄准,几个点射,就将楼上两个鬼子干掉了,敌人的机枪哑了。黄东带领队员们将手中的火把点燃,守在据点门口,将火把一个个往里扔。听到枪声,鬼子们从酣睡中醒来,一个个快速穿好裤头,端着枪冲出来,却被一个个扔进来的火把烧得哇哇叫。
这时黄勇和邱平从萝匡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遍爆,用洋火点燃,只听噼噼啪啪响。然后两人又将点燃的大爆竹一个个往里扔。见鬼子们晕头转向,黄东端着枪带人直接冲去,一阵猛打猛冲。鬼子们只听阵阵枪声和爆炸声,搞不清对方来了多少人,冲一个打死一个,守在里面的不是被火烧,就是挨了炸,一时里面乱开了锅。
打了一阵,眼见里面声势弱了,为怕惊动附近的鬼子出来增援,黄东喊一声:“撤!”,大家胡打了一会,从地上捡了几条枪,便抬着邱伟光消失在夜幕里。来到安全处,黄东借着火把查看邱伟光的伤口,发现伤得并不重,只是被流弹擦破了皮,幸好没伤及骨头。
回来时,黄东对邱平和黄勇进行了严厉的批评,并声言要派他们去训练营学习,不然不准出来参战。
第二天,就从四面八方传来游击队夜袭沙井头日军据点的故事,而且在街头巷尾传得神奇活现,老百姓把他们一个个当成了武功高强的神仙了。不久,沙井头的据点就给撤了,日军也不敢轻易在晚上出头,人们群众无不奔走相告,拍手称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