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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解放南头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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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克大涌桥后,王作尧和何与成加紧筹备,准备进攻南头县城。

这天高阳在镇上买了些点心,来到李汉帮家里。还在门口,高阳还没进屋就喊:“榴花,你在哪里,叔叔来看你了!”李汉帮在外面搞侦察去了,人却还没有回来。曾向梅正在村上带领妇女们纳鞋底,做军服,忙得不可开交。

榴花已经四岁半了,她是曾向梅在刘屋村捡回来的孤儿,当时刘屋村整条村子都被日军杀光了,包括曾向梅刚出嫁的妹妹曾红梅,也惨遭毒手,一个几百口人的村庄仅留下这么一个小女孩,当时她不过两岁。

曾向梅带回榴花后,视为已出,省吃省用,节衣缩食哺养她。榴花长得乖巧可爱,部队上的战士们都喜欢逗她玩,尤其是高阳,只要一空下来就抱着她转,时常买点好吃的给她,小孩子最纯真,有了好吃的,就天天叔叔前叔叔后围着他,乐得高阳笑开了花。

平时,只要一听到他的声音,榴花立马就会跑出来,扑到他怀里撒野,可奇怪的是今天不论他怎么叫,都听不到任何声音,屋里静悄悄地。这小丫头,难道是出去玩去了还是被曾向梅嫂子带在身边。

但是高阳很清楚向梅嫂子的作风,一般外出工作时是不会带着榴花的,除非万不得已。他似乎有种不详的预感,他担心榴花会有什么问题。他敲了一阵门,听不到回应。估计里面没人,转身就走,可没走多远,突然听到从里面传来一声咳嗽,不错,是榴花。

他推门进去,门却落了锁,肯定是向梅嫂子怕榴花偷偷溜出去玩不安全,所以才将她锁在里面。他又来到窗户边,从木格窗户朝里看,果然看到床上躺着一个小孩,正是榴花。于是他大着声音喊,榴花却一动不动,高阳吓了一跳,怕不是出什么问题吧。

高阳顾不了那么多,在外面找到一把锄头,砸开锁,冲进里屋。见榴花正在昏睡,他用手一摸,不好,滚烫滚烫,原来榴花正在发高烧,嫩嫩的小脸被烧得红卜卜的。高阳二话不说,抱起榴花就往外冲。

他刚到门口,外面突然跑进一个女的来,与高阳撞了一个满怀。那女的警惕地问:“你抱着我侄女去哪进而,你想干什么?”

高阳定晴看,却见眼前站着一个漂亮的女子,约摸二十来岁,头上扎着一个长辨子,由于跑得急,高耸的胸脯紧张起伏。高阳看呆了,结结巴巴地说:“她,发烧了!”

那女子一摸榴花的脸额,惊慌地说:“是呀,我哥嫂都不在家,怎么办呢?”

高阳说:“来不及了,我们得赶紧去镇上找郎中!你是帮哥的妹妹?我怎么没见过你?”

“哎呀,是就是,还说那么多废话。”她抢过榴花,这时榴花醒了,迷迷糊糊地喊:“姑姑,我好难受!”

“我知道,姑姑带你去看郎中。”

“高阳叔叔,你怎么来了?”她看到了高阳就喊,高阳点点头,说:“叔叔买了你爱叫的点心,你要不要?”

榴花轻轻地摇头,又昏然入睡。

“原来你就是他们常说的白面书生高阳?”她问。

“什么白面书生,难听的要死,我正是高阳,不会有假,你叫什么名字?”高阳望着她问。

“我呀,叫李春玲,刚从香港回来。”

“哦,难怪我怎么没见过你。”

“不过,我可见过你。”

“是吗,在哪?”

“在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见过你,但当时不知道你叫什么。”

俩人一边说着,一边急步往镇上走。

当她们好不容易赶到镇上时,天色已经黑了,跑遍了所有诊所,都关门了。高阳和李春玲急得满头大汗,眼看着榴花嘴唇干裂,奄奄一息。李春玲问:“怎么办,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不行啊,现在情况紧急,我们还是去南头县城吧。”

“去县城,都好几十里路,城里到处是日本人,再说现在天又黑了,路上不太平,得走到什么时候?”

“为了榴花,再艰难的也要去!”高阳坚定地说。

李春玲受了感动,只好问:“那我哥嫂都不知道,总得告诉他们吧,不然他们看不到榴花,会着急的。”

“是呀,你先等着,我找个人带个口信回去!”说完,高阳小跑着走了,他来到镇上交通站,没找到,正好李冬带着一帮小鬼在镇上瞎逛,就抓住李冬,简单把情况与李冬说了,并嘱咐李冬一定要尽快捎话给李汉帮或向梅嫂子,不然人家会急的。高阳交待完,就又跑回来。这样,俩人又带着榴花取道县城去了。

天全黑了下来,突然闷热起来。高阳带着李春玲摸索着快速前进,为了争取时间,他们净挑山路,脚步匆匆,走得又累又渴。这时,突然听到背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李春玲吓得脸色发白,以为是日军来了。

高阳回头一看,蒙胧中却见是来了一支军队,有人打着火把,透着火光,只见为首的是一个穿着黄色昵子大衣的国民党年轻军官,他骑着一彪高头大马飞驰而来。要不是高阳手疾眼快将李春玲拉过一边,李春玲就差点给马撞上了。

那年轻军官虽然跑得急,但还是看到了高阳和李春玲。那军官忽然勒住缰绳,掉转马头,疑孤地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高阳与国民党人打过交道,大部份人还是好的,他见这个年轻军官一脸和蔼,并不像个坏人,就说:“不干什么,孩子病了,想去县城找医生。”

年轻军官看到李春玲怀里抱着的榴花,便和善地问:“去县城,现在这个时候你们夫妻俩个走路去岂不是太晚……”

一听说他们是夫妻,黑暗中的李春玲虽然看不到脸色,却早已红到了脖子,她大声说:“我们不是……”她想说我们不是夫妻,却被高阳拉住,高阳说:“是呀,孩子烧得很厉害,没办法!”

李春玲瞪了高阳一看,把嘴噘得高高的。

那军官沉吟良久,从马上跳下来,摸摸李春玲怀里的榴花,失声说:“不好,烧得太厉害了,你们这样走会担误大事的,这样吧,要不你们两夫妻俩骑我的马去吧,不过路上要小心一点,最近日军扫荡颇繁,特别是晚上不太平。”

一副官走过来,对军官说:“团座,这样不行,我们还有要务在身,我看还是由他们自己走过去吧?”

团座听了,厉声道:“赵副官,我都反复说你很多次了,做人要有爱心和责任,今天这孩子被我碰上了,我就得救她,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人命关天吗。”

赵副官耸拉着低下了头,连声说:“是!”

团座对赵副官命令道:“把你的马让给他老婆,让她们夫妻分开来坐,这样快些。”说完将手中的缰绳交给高阳,高阳非常感动,说:“长官,这使不得,咱们是平头老百姓,可不敢误了长官的大事啊。”

团座说:“什么大事小事,挽救人的生命才是真正的大事,你们都能走路,我杨晨为什么就不能走路,难道我比你们高贵,还是因为我当了团长?”

高阳赞叹地说:“原来你就是杨晨团长,真是久闻不如一见。人们都说杨团长侠肝胆义,有情有义,是个大丈夫,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行了行了,废话少说,你还是快和你老婆带孩子去看病吧。”杨晨不耐烦地说。

李春玲红着脸,大声说:“你不要乱说,我不是……”话未说完,高阳扯扯她的衣领,打断她的话,大声说:“行了,走吧!”李春玲无奈,只好气嘟嘟地跟着他。

杨晨不解地问:“这位嫂夫人,人长得倒是挺标志的,小哥你好有福气啊!”一番话说得高阳心里美滋滋的,他来不及解释,就对李春玲说:“榴花我来抱,你赶快上马!”

李春玲站在原地不动,杨晨问:“这位嫂子,你是怎么了?是嫌我的马太差了不愿意,还是?”

李春玲嗫嚅道:“我,我不会骑马!”

杨晨道:“没关系,这样吧,我抱孩子,这位小哥带着你老婆如何?”

高阳说:“那不行,要不我们三个人骑一个匹。”

杨晨道:“那更不行,马吃不消,不要路没走到一半把马给累死了,岂不碍事。”

高阳想了想,只得说:“那好吧,这样太感谢杨团长了。”

杨晨道:“傻话,咱们都是中国人,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快上马走吧。”

高阳跳上马,顺手来拉李春玲,李春玲张惶四顾,想想没有别的办法,为了救榴花,她也顾不得少女的面子,这才上了马。

赵副官站在那里不动,看着杨团长走了,这才摇头吧息。他一声喝令,这才带着弟兄们紧随其后。

53

杨晨率部从龙岗经平湖,原来平湖驻扎了一个日军大队,人数有二千多人,因为平湖地广物丰,是个天然粮仓,加上又建有火车站,是广州通往深圳及香港的必经之地,有着非常重要的战略位置。杨晨原想设法消灭平湖日军,却发现日军戒备森严,且武器装备精良,自己孤军奋战,根本不是对手。这样便绕过平湖,经观澜、龙华,抵达宝安,想一探南山的虚实。这才半夜率部行军,准备攻取南头县城。

这一路上他都听到王作尧的第二大队在宝深线骚扰日军,袭击日军运输队,攻克大涌桥的事,他心里有些急,因为他也接到香翰屏主任的命令,着他消灭平湖和南头的日军,打平湖他着实没有把握,只得暂时放弃。南头又有王作尧的部队在与日军作战,很显然,王作尧并不是仅仅袭击一下大涌桥那么简单,他更大的目标,肯定也是南头城。

必须赶在王作尧之前将南头城拿下来,但他初来乍到,又不熟悉城内的情况,不敢贸然造次,他只有探得里面的情况后才能决定是否攻打。说句实在话,一个平湖火车站他都没有把握,更何况一个南头县城,行军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人有时候不能光靠勇气就行的。他为此亲率一小队轻骑,亲往南头一带观察地形。

杨晨见高阳生得俊朗儒雅,又不失英武之气,而他夫人又长得兰心慧质,看起来他们都不像是本地农民,由于救小孩子心切,他们行急匆匆,他也不便多问。只见高阳抱着小孩一路狂飙,连他这个自认为一流骑手都赶不上。

看得出高阳骑术熟练,可见高阳并非一般普通之人,却更像是一名职业军人。倒是那个女的似乎从未骑过马,人在上面一惊一咋摇摇晃晃,要不是他教她要令,几次都差点从马上摔下来。好在她生天聪明,走过一段路之后,也就逐渐适应了马的动作,跑得平稳顺畅了。

时辰已接近午夜,高阳一路飞奔,把后面的人都甩得远远的,迷茫中,眼看已到南头县城。他站在一个山坡上,刚才因为跑得太急了,都来不及思考如何进城,现在眼下就有一条通往县城的大路,他却犯难了。

南头城一向驻有日军重兵,外围还有伪军把守,不要说白天,就是晚上一般人难以混进去,何况他还骑着马。他略作休息,后面李春玲、杨晨和他的部下才赶上来。李春玲一见高阳,就责怪:“你怎么跑那么快?”

话音刚落,突然听到有人喊:“谁?快出来,不然老子开枪了!”

杨晨和高阳一时拿不出主意,不知如何应地,只见李春玲跳下马,从高阳手里接过昏睡中的榴花,高阳明白她的意思,想要制止,却来不及了,李春玲已一步步往前走。只见黑暗中走出一帮巡逻的伪军。

一个伪军头目端着手枪,紧张地问:“半夜三更,干什么的?”

只听李春玲的声音:“老总,孩子病了,要进城去看医生!”

那伪军头目凶恶地说:“不行,皇军有交待,过了晚上八点任何人不得进城,否则格杀无论!”

李春玲听了,央求道:“老总,孩子病得严重,请你开开恩吧?”

“我说不行就不行,哆嗦什么,你活得不耐烦了!”伪军头目口气很硬,他突然举起一个马灯朝李春玲上下打量,说:“哟,小娘们长得可真俊俏,真要被皇军发现了,可没你的好果子吃!”

李春玲继续央求:“老总,求求你行行好行吗!”

“行什么好,非亲非故的,老子可管不了这么多,不过呢,我想你这般如药似玉的,与其被日军糟蹋,不如给老子乐一乐,老子这几天手气不好,钱都赌光了,好久都没碰过女人了,小娘们来得可真是时候。”说完,伸手要掐李春玲细嫩的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