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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重返惠东宝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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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外围警戒的刘鹏仔中队和正面水口河对岸的黄头坝村,处于大夫村新编大队完全暴露于敌人的眼皮底下,凌育旺的两个营、罗坤大队和张英大队已从东、南和西三个方向夹击而来。

罗坤部率先抵达水口河,与曾生部隔河相望。罗坤派出通讯员来到曾生驻地,要求曾生过去谈判。梁鸿钧说你还是去试试吧,看看他罗坤到底是什么意思,万一不成就马上回来。曾生思索一番,便带领黄东前往对岸。

为了掩护曾生谈判,梁鸿钧派人用两挺机关枪封锁桥头,严密监视敌人的动向。曾生和黄东过了桥,罗坤春风满面地迎接他,说:“曾大队长一向可好?”

曾生说:“托你的福,还不错!”

罗坤反问:“真不错?我看未必吧。”

曾生轻蔑地问:“请问罗大队长什么意思?”

“这样吧,我看你们也吃了不少苦头。”罗坤说:“所以,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再执迷不悟顽固不化了,再往前走只有死路一条,何必呢,不如带着你的人跟我一块回去,好好向香主任解释一下,道个歉,也就没事了。”

曾生质问:“我们根本就没有错,有什么可以解释的!”

一句话说得罗坤语塞,他阴霜着脸,冷冷地说:“你的意思是要坚持到底?”

曾生义正严辞地说:“我们坚持抗日的决心没有变,你罗坤要是个有良心的中国人,那么我劝你把你的部队撤回去,不要再互相残杀了!”

罗坤无语以对,他自知曾生不会轻易就范,便说:“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你知道违抗军令的后果吗?”

曾生说:“我们没有违抗军令,反而是你们居心叵测,处心积累要对付我们抗日武装。”

罗坤说:“行了,说得好听,你就等着瞧吧!”

曾生说:“没问题,我会奉陪到底,告别了!”再无话可说了,曾生起身就和黄东迅速返回桥头。

罗坤盯着曾生的背影,气得大骂:“给我狠狠地打这帮土匪。”这边一开枪,河那边游击队的枪关枪哒哒哒地扫过来。双方交火,打得尘土飞扬,河面上被子弹激起了一个个水花。周克强见曾生和黄东回来,带着人快速冲过来接应。

罗坤见对方火力不弱,不敢过河,打了一阵,便将部队撤走了。

梁鸿钧见曾生和黄东顺利回来,与敌人周旋一会,也撤回山上。

就在乌江带领小分队前往响水埔救人时,罗坤大队突然偷袭左翼柑村下村的第一中队,遭到了叶凌风的顽强阻击。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担负右翼草塘背村的干部队在周克强率领下也与张英的先头部队接上了火。两军对峙,战斗打得非常激烈。

黄东带伤接过驻在大夫村政工队。左右两翼战斗一打响,黄东配合曾生大队长掩护大队部往北面龙水方向转移。叶凌风与敌人打了一阵,寡不敌众,损失了将近一半人马,眼看形势不利,边打边撤往龙水一带。

干部队由于在坪山时期经过了严格的军事训练,战斗力自然比其他中队强。在周克强的指挥下,一个个临危不惧,骁勇善战。张英大队一拨拨地涌上来,又被干部队一次次地打下去。周克强见张英大队兵强马壮,武器精良,怕这样耗下去终究不利,便留下一个班牵住敌人,带领其余人员撤出战斗,火速往北面的龙水与大队部汇合。

第一中队只剩下二十多人,叶凌风率领大家跑入附近一条山路上,战士们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将罗坤大队甩得远远的,眼看大家实在跑不动了,这才停下来,一个个坐在路边休息。谁知道还没坐两分钟,又中了凌育旺两个营的埋伏。

枪声一响,转眼从山路两边冒出大批顽军。叶凌风见前后路均被包围,只得率领部队一边阻击,一边向东面的山上转移。这边战斗一打响,正愁找不到对手的罗坤大队也闻声追来。两支部队一合围,叶凌风已明显不支。

当他们冲到山顶时,已是弹尽粮绝,人员不到五人,其他战士全部战死。看看山下,漫山遍野全是顽军。凌育旺和罗坤不断地催促士兵往山上爬。再看看背后,悬崖绝壁,深不见底。

叶凌风倒吸了一口冷气,看来今天是走到了绝境。他对身边衣衫褴褛、浑身是伤的战士们说:“同志们,敌人将我们迫得无路可走了,我们该怎么办?”

战士们齐声说:“叶中队长,为了打倒反动派,我们决不妥协,宁死不屈!”

叶凌风说:“好,我们砸烂枪支,准备跳下去!”说完率先将手中的枪摔断,其他战士跟着把枪支砸得七零八落,然后收集一些石头。

凌育旺见了,大声吆喝:“弟兄们,给我上,统统抓活的。”

话音刚落,七八个顽军冲上来,被战士们用石头砸得头破血流,一梭子弹打来,几个战士中弹牺牲。叶凌风操起一根木棍向一个敌人扫去,却被凌育旺一枪击中胸部,棍子落地,他琅跄几步,转身朝山悬跳去,紧接着又有两个跟着也跳了下去。

凌育旺走上山来,看着满地游击队员的尸体,转身望着万丈深渊,得意地笑将起来。对正在上山的罗坤说:“新编大队玩完了。”

罗坤说:“那当然,有你凌团长出马,区区新编大队算什么,这次你算是出尽风头了。”

凌育旺这次旗开得胜,确实收获不小,兴奋地说:“承蒙罗大队长的支持与配合,不敢说出尽风头,只能说小有收获。”

罗坤半讥半讽地说:“是不是可以向惠州方面请功了?”

凌育旺高傲地说:“那是自然!”

罗坤不以为然地说:“不一定吧?”

凌育旺冷冷地说:“罗大队长不信,可以走着瞧吗!”就在他得意洋洋的时候,山下突然枪声哗然,一阵骚乱。

罗坤故意取笑道:“凌团长可否听到,这是什么声音?”

凌育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大声命令:“来人,马上下去查一下,看是怎么回事?”过一会儿,有人上来报告,说是碰到了小股游击队。

凌育旺听了,白了罗坤一眼,说:“罗大队长过虑了,一群乌合之众,难以形成战斗力,我看马上就会解决掉。”

罗坤回敬说:“只怕没有这么简单吧。”

这时山下的枪声越来越紧,喊声震天,似乎有好多人。凌育旺越听越不对劲,立即丢下罗坤,快速下山。罗坤一见,说:“凌团长,我都说过没有这么简单了。”然后望着他消失在树林中。

原来乌江、林文雄和刘鹏仔等在响水埔突围后,部队全冲散了。乌江和钟永胜、张琴一路乘夜回到水口,早不见了大部队,估计遇到敌人撤走了。只发现顽军在附近搜查,考虑到自己人少,不敢打草惊蛇,便由钟永胜带路,连夜撤往东面马山方向。

刘鹏仔完全与大部队走失了,身边只有彭海和邱平三个人,他们在彭海的带领下,没有按原路返回,而是朝西北方向的宝口摸索前进。所以只能远远听到枪炮声,看不清到底是谁跟谁在打。

林文雄带着两个中队余下的不过三十多人七弯八拐,若有过半数人掉了队,当他们前往大夫村时,已不过十几人,这时见部队与敌人打了起来,他也趁乱不断地从背后袭击敌人,捡到不少枪支,他也从顽军手里缴获了一挺新式机关枪,迅速将队伍重新武装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见了敌人就打,打不过就跑,使敌人摸不清方向,又追不到影子。

当林文雄他们茫然地来到一个山口声,见山上正在交火,不用说,肯定是部队与敌人打起来了。他一听到枪声,便率领大家尾随而来。后来才发现,原来是叶凌风的第一中队与凌育旺和罗坤大队在打。

一听说凌育旺的名字,林文雄恨得牙齿格格作响。无论对方有多少人枪,这次他一定要报一箭之仇。他将队伍悄悄潜伏在路口的树林里,乘顽军得胜轻敌之际,打他个措手不及。经过这一路的不断装备,他已经拥有了五六挺轻机枪,特意组成了一个机枪班,对毫无防备的顽军进行疯狂扫射。

由于拉开了距离,又形成了交叉火力网,所有机枪全部开火,打得敌人措手不及,顽军一批批地倒下。然而,当凌育旺带领大部队冲下山来时,早已不见了林文雄的踪影。看着周围横七竖八地躺满了自己部下的尸体时,凌育旺直打哆嗦。

游击队东移以来,凌育旺乘胜追击,取得了节节胜利,这是有目共睹的。然后今天林文雄等居然半夜逃脱,又反过头来截住他,使他恼羞成怒。他要乘罗坤还没有下山来取笑他的时候,将林文雄残部一网打尽,想到这里,便率大部队追击而去。

就在他的大批人马走得汗水淋漓身心疲惫的时候,那个该死的林文雄又不知从哪跳出来,居高临下地朝他的部队突然开火,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的部下又死伤了大片,当他立即组织强有力的火力进行攻击时,前方忽然间消声匿痕,到头来连对方的一根毛都没打着。   如此三番五次,使他处处被动挨打,损失惨重。

眼看进入水口山区,已是战略纵深地带,情况不明,地形复杂,他摸不清对方的实力与动向,怕越陷越深铸成大错,只得后路改前锋,掉转部队,朝高潭的安全地区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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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州东江游击指挥所的灯光彻夜未熄。参谋长杨幼敏刚从海丰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便迫不及待地给香翰屏作汇报。他说:“自我军围剿以来,新编大队和第二大队在海陆丰地区消灭怠尽,我军各部大获全胜呀。”

香翰屏微笑道:“是呀,这些天我军捷报频传,消息喜人啊。你看,第四战区司令部余长官又发来嘉奖令。”

杨幼敏看到余长官的嘉奖令,脸上洋溢着得意之色。香翰屏夸奖道:“杨参谋长辛苦了,这功劳应该归你了。”

杨幼敏推让道:“哪里哪里,这都是香主任你运筹帷幄指挥得当,我只不过是一个执行者,要说功劳,香主任是当仁不让啊。”

两人夸来夸去,推辞一番。香翰屏微笑不语,脸上净显得意之色,杨幼敏提议说:“主任,如今围剿共已近尾声,不如召令各部返回?”

香翰屏迷糊着眼,摆摆手说:“不急不急,传令各部继续剿灭曾、王残部,一定要斩草除根,除恶务尽吗,不过干净地区可陆续撤出,返回原地驻防。”

杨幼敏说:“好,不过下一步应该给各作战部队传令嘉奖了。”

香翰屏得意地笑一笑,接口说:“应该的应该的,真正辛苦的是一线部队啊!”过一会,又不免担心地问:“杨参谋长,目前曾、王二人如何?”

杨幼敏满怀信心地说:“主任不必多虑,高潭一战,我部数千已将游击队人员残部剿灭干净,曾、王二人去向不明,估计被乱枪打死,绝无生还的可能。”

香翰屏听了,喜不自胜地说:“那就好,乱党余孽,本就不应猖獗,只怪他命里带绝啊!”说完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得奸笑起来。

乌江在钟永胜和张琴等经过一夜急行军,于拂晓前赶到龙水。稍事休息,钟永胜打探到曾生他们到了石山村休整。吃过早饭后,乌江一行急往石山村赶去。巧的是他们在进村的路上碰到了刘鹏仔和邱平,原来他们是跟着彭海来的。

亲人见面分外亲切,大家谈了一会。刘鹏仔见时间不早了彭海:“彭海书记,我们下一步去哪里?”

彭海看看周围,果断说:“走,去石山村!”

张琴听了,走前几步,抑制不住的兴奋,问彭海:“原来你就是海丰县工委的彭书记,我可找到你了!”

彭海不解地问:“什么才找到我,我都与你们并肩作战一个晚上了,请问你是?”

钟永胜说:“她是从惠阳坪山派过来的张琴同志,负责联络海陆丰地区的党组织。”

彭海说:“哦,好呀,你们辛苦了!”转身问钟永胜:“你不是一直在热水洞、赤石一带么,怎么也跟到这边来了?”

钟永胜说:“我们的党组织遭到了反动派的迫害,不少同志牺牲了,上级指派我协助曾生的东移部队开展工作,这才与张琴同志联络上了。昨晚曾生同志派我们去营救被俘的游击队员,所以才转到这里来了。”说完他问:“你不是参加四方面军长征后到达延安了吗,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彭海说:“是呀,到达延安后我参加了抗大学习,毕业后党中央派我回广东省委工作,由于前段时间我们海丰工委书记郑浩同志被敌人杀害了,所以省委又派我回到海丰,接任郑浩同志的工作,这一切刚才我都与刘鹏仔同志说过。”

刘鹏仔说:“是呀,彭海同志是老红军,又有文化,人家说孔夫子挂腰刀——文武双全啊。”一句话说得大家开怀大笑。

张琴问:“是不是我们的曾生大队长已经到了石山村?”

彭海说:“是,我也打听到了,所以才一起赶过来。”

钟永胜催促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快走吧!”于是大家有说有笑地进村了。

此时的曾生手拿一张惠州方面的报纸出神,上面有一个醒目的标题:曾、王匪部被彻底歼灭!他觉得好笑又好气,心想我曾生不是明明坐在这儿么,你香翰屏凭什么将我们消灭了,国民党的反动嘴脸真是暴露无遗。

但是说归说,他倒是担心起第二大队的王作尧来。是呀,自三月八日分手后,虽然零零琐琐听到了一些第二大队的消息,几个月来却始没有见过王作尧同志,也不知他现在在哪里,情况如何。

这时,周克强笑容可掬地走了进来,说:“大队长,有好消息!”

曾生急忙问:“有什么好消息?”

周克强兴奋地说:“乌江、钟永胜和刘鹏仔同志回来了!”

曾生哦了一声,笑着问:“你那个张琴同志呢?回来没有?”

周克强不好意思地说:“什么叫我那个,她当然也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曾生听了,说:“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