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东江纵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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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打击地富反 (3)

等刘成儒发现时为时已晚,游击队员里里外外又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刘鹏仔径直走了过来,他先对着琴琴发抖的张玉德看了一眼,冷冷地说:“你不是要来打探我们的军情吗?要不要我带你去?”

张玉德点头哈腰地说:“长官饶命,我不敢了!”跟在后面的刘金娣狠狠地骂道:“狗汉奸,等着收拾你!”

整个周围鸦雀无声,几百双眼睛都盯着刘鹏仔。刘鹏仔解开了黄金山的绳子,来到刘成儒面前,说:“刘老爷子,你不要狗眼看人低,实话告诉你,我们抗日游击队是为了打日本侵略者,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对得起国家和人民。不像你们这群势利之徒,为了一私之利,不择手段,为非作歹,残害忠良,如果你们再不悬崖勒马,小心你们的项上人头。”

刘成儒呸了一声,高傲地昂着头,并不说话。刘鹏仔眼看时间不早了,就对李玉英说:“咱们走!”

李玉英和方蓝收了枪,这才大大方方地离开。

黄金山很晚才睡,半夜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他披衣起来,撑着灯去开门,不料才拉开一条缝,就见一群拿刀的人冲进来,黄金山正想问他们是干什么的。那群人挥刀向他砍来,他连中数刀,倒在地上,血将灯浸灭了,紧随着一阵惨叫声传来,打破了黑夜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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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成儒在杨西是世居,可以说是杨西数一数二的地主,守着上千亩的良田和山地。刘宅大大小小的房子约有三十多间,其宗族有五六十号人,周围全部用青石垒成了围墙,每个角落还建有坚固的碉楼,碉楼上的射击孔随时可以射出子弹来保护刘家的安全。

这天,刘府上下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原来是老爷子刘成儒七十大寿,众多亲朋好友和各地乡绅提着礼物前来拜寿,管家守在宅子门口躬手作楫迎接八方来宾。请来的戏班子正在院内搭台唱戏,悠扬的唱腔和板鼓之声回荡在四周,附近的村民一听就知道刘家在办喜事。

偏偏这时的刘成儒坐立不安,最近发生这么多事,使他难以安静下来,他反复指着张玉德责备:“你怎么就没一点脑子,你把黄金山杀了,游击队会放过咱们吗,真是净添乱!”

张玉德陪着笑脸说:“你怕什么,咱们兵强马壮防守严密,还怕他共匪,何况,说不定呆会儿你家大公子还会带兵回来呢。”

差不多整个杨西乡耆老会的人都到齐了,他们正在商量对策。耆老会是他们富绅之间的民间组织,说白了,也就是他们这些地主老财们为了各自的利益而自发的组织,因为年龄和地位均在他们之上,刘成儒自然成了他们的会长。

耆老们也都各献计策,小心劝奉刘成儒。为防止游击队员前来掏乱,刘成儒早加派了人守在周围防备。然而他还是不放心,总觉着要出事。他无心在家陪客,更不顾耆老们七嘴八舌地吹捧,他时不时地走出来看看,管家领会他的意思,就劝道老爷你就消停消停吧,大公子马上就回来了。

这边刚说完话,就听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刘成儒捋着雪白的胡须,双目微睁,果然看到大儿子刘发威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地回来了,他后面跟着一群卫兵。管家一见,兴高采烈地说,老爷,你看大少爷不是回来了么。刘成儒看着微微点头,喜笑颜开。

刘发威来到大门口,喊了一声父亲,便下得马来,随从们纷纷下马。早有家丁跑出来,牵着马喂草料去了。

刘发威拉着父亲的手反复端详,见老爷子精神健硕,红光满面,越发高兴。父子俩一边走一边说话。刘成儒将儿子领到里屋,众耆老们立即起身相让,一番奉承过后,刘发威抱拳说:“各位父老乡亲,我此次回来,目的有三:一是为我父亲七十大寿祝寿;二来是为追剿共匪;三是大力支持杨西等各乡成立‘联防队’事宜。”

耆老们鼓掌欢迎,张玉德起身说:“刘少爷,今日我们等你回来,就是共商剿匪大计。”

刘发威点头含笑,继续说:“蒙大家抬爱,若得众人大力支持并协同作战,相信我刘发威将不负长辈们的期望,定将于近期内将共匪曾生部消灭干净,以绝后患。”

刘成儒捋着花白的胡须,点头说道:“如此甚好,既然有我儿出面对付游击队,看来我等可以高忱无扰了。”耆老们听了,倍受鼓舞,纷纷拿出酒怀以示庆贺。

这时管家来报,说是门外来了一群日军,正在外面候着。刘发威听说有日军来了,越发眉飞色舞,说得口沫飞溅。耆老们没有与日本人打过交道,一个个诚惶诚恐。刘成儒听了,立即说:“还不快请进来!”

“刘老先生,欣闻你老人家七十大寿,我们不请自来了,请见谅!”一位身材高大,眉目清秀的日军军官带着一部人马径直走了进来,那日本军官用纯正的日本话对刘成儒说。

刘成儒压根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顾点头哈腰地说:“请!请!”

刘发威反复端详,没有见过这些日本军官,又不敢在乡亲们面前丢脸,就抱拳施礼:“谢谢太君关照!”话是这么说,可他怀疑地问:“请问阁下是……”

那日军军官拍着刘发威叽哩哇啦说了一通,翻译说:“刘营长,忘记告诉你,我们是守备队的,我叫炎孙大朗,奉长官之命特来向刘老爷祝寿的。”

一旁的刘成儒一听,哈哈大笑,说:“好呀,里边有请!”说完就带着日军官兵赴宴,那群耆老们听说皇军来了,一个个跑过来陪酒凑热闹。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炎孙大朗突发喜想,指明要刘成儒唱客家山歌。

刘成儒不敢让皇军失望,清清喉咙,扯着鸭公桑子唱了起来《月光光》:

八月哪十五啊月光光

阿姆同娾拜呀拜月光

阿姆就问娾一声

故乡就在哪方啊?

月光啊月光光

你照呀照四方

请你讲娾知呀

哪里系娾个故乡?

耆老们听了,似乎受了感染,一边用筷子敲打着碗碟,一边也跟着唱起来。炎孙大朗突然大喝一声:“八嘎,你们唱的是什么,这分明是反对皇军的歌曲,统统的抓起来!”日军士兵听了,蜂涌上来。

耆老们吓得面如土色,他们本以为唱得如此声情并茂,皇军一定会喜欢,说不定还会有奖赏,哪知道却莫名其妙地得罪了皇军。刘成儒高喊着:“皇军,这可是我们祖宗流传下来的传统山歌,没有反对皇军的意思。”

张玉德连跪带拜:“皇军,我们是举双手赞成你们的丰功伟绩,哪里还敢反对皇军呢?”

炎孙大朗不管那么多,仍然喊:“统统地抓,死啦死啦的有!”

听到这里,把个刘发威吓得扑通一声,双膝脆地,连连求饶:“太君,他们可是我刘某人的父辈啊,他们效忠皇军,不敢做对不起皇军的事。”

炎孙大朗对刘发威说:“你的,赶紧回军营,围剿游击队,不然统统地死啦死啦!”

刘发威听了,求道:“是的,我马上带人回去,不过请皇军赫免我父亲的死罪吧?”

炎孙大朗问:“你父亲?”

刘成儒立即跑上来,讨好地说:“是的,就是我?”

炎孙大朗上下打量着刘成儒,突然嗖地抽出军刀,将明晃晃的刀锋架在他脖子上,吓得刘成儒浑身打颤,双眼不停地眨巴,连话都说不出来。其他人见了,一个个噤若寒蝉,心想这日本人还真不是个东西,好也不对,坏也不对,怎么这么难对付。

刘发威见炎孙大朗要动真格的,双手抱着炎孙大朗的脚,哭喊着求道:“太君,请太君手下留情,家父都七十岁的人了,经不起打击,请太君高抬贵手放过家父吧?”

张玉德见情况紧急,也顾不了什么,魏颤颤地上前说:“太君,刘老爷一向对皇军忠贞不二,请太君放他一马吧?”

炎孙大朗慢慢收起刀,将目光移向张玉德,张玉德吓得双腿发软,连连后退,脸上堆着难看的笑容。炎孙大朗逼着张玉德:“你的唱?”

张玉德摇头如拨鼓,胆怯地说:“太君,我……我的……不敢!”

炎孙大朗大喝:“八嘎!”然后抬手一巴掌,将张玉德的脸打歪了,张玉德哭丧着脸,不敢出声。刘发威拉拉父亲的衣服,示意他快走。刘成儒会意,正想拔腿开溜。被炎孙大朗看到,他又喝了一声,吓得刘成儒双腿直抖,再也漫不开步子。

炎孙大朗指着刘发威道:“你的,还不快滚?”

刘发威不敢得罪皇军,立即喊:“好,马上滚,马上滚!”然后不舍地望着老父亲,尽管看到老父亲那绝望的眼睛,他也无可奈何,挥手带着他的部下落荒而逃。

眼看着儿子走了,自己最大的依靠都没有了,刘成儒捶胸顿足,苦不堪言。炎孙大朗见刘发威一走,命令部下将刘成儒、张玉德等耆老们全部抓起来带走。众人眼睁睁看着刘老爷子等人被日军抓走却无计可施。

日军押着耆老们走了好长一段路,当他们来到一条山路上时,发现前面有一队游击队,为首的正是刘鹏仔,只见刘鹏仔双手握枪,气宇轩昂地站在路中央。走在前面的刘成儒立即转身,讨好地对炎孙大朗说:“太君快看,游击队,有游击队?”

炎孙大朗抓住刘成儒的衣领,挥手扇了一巴掌,狠狠地骂道:“我操你妈,老子就是游击队!”

这一巴掌被打醒了,刘成儒捂着打痛的脸,指着炎孙大朗说:“你……原来你就是游击队!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说完一屁股坐在地上。

刘鹏仔走过来,拉着炎孙大朗的手夸奖说:“黄炎孙,干得好,他们都抓来了吗?”

黄炎孙似乎还陷在自己的角色当中,脱口道:“统统的,都抓来了!”刘鹏仔听了,当胸捶了他一拳,笑道:“你小子,良心大大的坏!”

跟在刘鹏仔身边的邱平白了黄炎孙一眼,骂道:“小鬼子就是小鬼子,死不悔改!”

黄炎孙一听,恍然大悟,立即扒掉身上的衣服,追着邱平说:“你小子胡说什么?”

邱平毫不客气地说:“老子就说你,咋的?”

黄炎孙挥身想扇他耳光子,吓得邱平拼命地躲。刘成儒现在恨透了游击队,他一改刚才的奴相,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嚣张气焰,大声质问:“你们这群土匪,到底想干什么?”

刘鹏仔十分恼火,双眼逼视着他,问:“我倒想问问你刘老爷想干什么,昨晚黄金山一家老少五口被人暗杀了,我想肯定是你刘成儒干的,对不对?”

刘成儒目露凶光,说:“是又怎么样,谁要他不识抬举,我说过跟我刘某人作对没有好下场,是要付出血的代价的。”

刘鹏仔气得双眼喷火,用枪顶着他的脑袋,大骂:“那好,今天老子就毙了你,你信不信?,我也实话告诉你,与共产党游击队作对也要付出血的代价,你知道吗?”

李玉英过来说:“你先别激动,等我们明天开完了宣判大会,再处置他不迟。”

张玉德大喊大叫:“实话告诉你们,黄金山那小子和他的家人是我杀的,与刘老爷无关,有种冲我来。”刘鹏仔走向他,扬起右手一巴掌掴过去,将刚才黄炎孙打歪的脸打正过来。

张玉德不顾疼痛,仍喊:“黄金山凭什么与我们刘老爷争乡长,他死有余辜。”刘鹏仔大怒,又一巴掌掴过去,又将张玉德的脸打歪了。张玉德叽叽咕咕,再也说不出话来。

第二天上午,民运组在李淑珍和李玉英的带领下,在大塘学样的操场上召开了公开宣判大会,附近各村各乡的群众数千人从四面八方涌来观看,大会上人山人海,十分热闹。

当游击队员押解刘成儒和张玉德等反动地主时,张玉德借口尿急要上茅坑,出于人道主义考虑,由两个游击队员守着在一个路边的草寮子茅坑。不料那两个游击队员因为疏忽,等了半天不见出来。结果进去一看,才发现张玉德钻入茅坑后早就逃之夭夭。

游击队员押着刘成儒等人上了会场主席台,老实地接受游击队的审判。李淑珍宣布了刘成儒等地主的反动罪行后,由李玉英押着,当场实行枪毙。群众见了,人人啧啧称赞,一时震动了整个大岭山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