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1976--2012我的野人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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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志愿者迷路被困深山 (2)

有时,当我向樊井泉提及担心他们的安全问题时,老樊往往会冲我反问一句,“怎么,你以为,就是你为了找到野人能当野人啊。你要知道,为了参加考察队,他们的决心不比你小。他们是三兄弟,还有一个老大叫于军,这次本来也要来的,可是父母都在北京教育部工作,听说三个儿子都铁了心,要到神农架找野人,老母亲急得几天吃不下饭,就说你们都去吧,你们三个干脆把我这个老娘也带上。父亲站出来开了个家长会,好说歹说才算把老大留在了家里。一家人积攒了好些年的2000多块钱,就被老二老三这一趟来神农架和买照相机给报销了。你说,他们下这么大的决心,不进山当一回野人值得么?再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他们还用你担心不成。”

在我们这个考察点,老樊最年长,又是工程师,要带上这么一个第一次走进神农架的工程师,到深山密林中考察,我一点也不敢马虎。为了让他先熟悉地形,又能在森林里搜寻野人的身影,我每天都和他在一起,以猪拱坪为中心,然后对周边的每一条山沟山梁作辐射状穿插。只要走进森林中搜寻,我没有走回头路的习惯。我每天都会凭着自己的判断能力、天气状况,决定当天的穿插线路以及行程,在山中或者向东或者向西,每天走出一条三四十公里、四五十公里不等,路线也不规则的环形线路,然后在天黑之前回到驻地。

在本来无路的原始森林考察,迷路是与死亡一样令人恐怖的事情。为了万无一失,我总是一边在森林里穿插,一边不断左顾右盼地观察周围的环境,以便在心中牢牢记住宿营地的方位和行走路线的变化。习惯成自然,时间长了,一种在森林中的特殊的方向感,也就渐渐在我的身上体现了出来。这也使我在深山中有了像野兽一般的自由驰骋的本领。

现代人没有像野人或者野兽一样的超人的视觉、听觉、嗅觉,也没有跟它们一样能在森林中如履平地的奔跑本领。因为集狡猾、多疑、凶猛、灵敏于一身的野人和大型兽类动物,只要远远地发现可疑的动静,感觉到危险,它们就会立即逃之夭夭。因此,没有任何高科技的手段,要仅仅依靠人的两条腿在森林中奔波,希望找到野人追上野人,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跟老樊在一起,有一件事是时刻要引起我注意的。因为他进山后穿了一身由他自己设计,特制的灰色野人伪装服,我不能离他太远。我担心什么时候,在他弯腰攀爬山崖或者钻过荆棘丛生的低矮灌木和箭竹林时,冷不防会被隐藏在深山中的猎人,把他当作猎物一枪撂倒在森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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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七八天没见了于工、于建的身影,老樊终于有些沉不住气地对我说道:“怎么回事?你说说,这两个小子,是不是已经被哪个母野人给迷住了。”稍停片刻,他又自言自语地说道:“难道,他们真的是在深山迷路了,还需要我们进山去找一找?”

这次,老天下了两三天的大雨,于工、于建兄弟俩住在离猪拱坪不远处的一条叫黑湾的山谷里,一连几天不敢贸然行动。返回大本营时,因弥天大雾经久不散,他们终于迷失了方向。进山带的炒米早已吃完,饥饿难忍,他们就像大熊猫一样,不断在箭竹林里寻找嫩竹笋充饥,开始了他们的野人生活。

在大雾弥漫的森林里,面对不知是自己,还是猎人或者野兽踩出来的一条条小径,已经有些晕头转向的兄弟俩,为了找到猪拱坪的大本营,他们只好忽而向东忽而向西乱走一气。最后,两兄弟将装有照相机和睡袋等物品的背袋,放在一条小径的岔道上,然后又开始分头寻找返回猪拱坪的道路。半小时后,等他们回到放行李的岔道上时,两人的行李却不翼而飞。幸亏雨后的森林中留下了泥泞的脚印。两兄弟一路辨认,一路沿着森林中的小路追赶。他们追赶了一整天,走了六七十公里山路,总算沿着黑湾山谷的崎岖山道,一气追到了位于猪拱坪北边东溪大峡谷的刀把坪村。他们气喘吁吁、饥饿不堪地走进了一户猎人家。猎人慌忙走出家门,看见立在自己面前的是两个身穿军装、背着步枪的人,猎人明白了一切。

没等于工、于建开口,猎人已将顺手牵羊拿回家的两件行李,放在了两个科考队员的面前。行李中的物品和照相机完好无损。两兄弟在猎人家休息了一天。当于工、于建与猎人分别的时候,两个北京的青年已和神农架深山的猎人交上了朋友。

因在森林里迷路,淋雨受冻,一连几天只能依靠吃箭竹林的嫩竹笋维持生命,人的肠胃根本不能像野人或者黑熊、大熊猫一样消化竹笋。半个月的野人生活,就把两个原本红光满面的北京小伙子,折磨得瘦骨嶙峋,与初进山时完全判若两人。当于工、于建两兄弟疲惫不堪、面色晦暗地回到猪拱坪后,老樊因终于看见两兄弟回来,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这时,他又半开玩笑地对两兄弟说道:“原来,是猎人家的漂亮姑娘迷住了你们,我们还以为是母野人把你们抓去了呢?”

“我们都差点见不着你们了,你还拿我们开心。”于工对老樊说道。

“这么说,你们是真的迷路了。”接着,老樊指着我说道,“我们的活地图就在这儿,你们就不能向他请教请教,怎么才能在森林里不迷路。跟你们说吧,《湖北日报》、《文汇报》上的那篇报告文学,说黎国华是中国的第五个野人迷,是神农架的活地图,我看这个作者还真的没有吹牛。这些天,他带着我每天在山中转悠四五十里,转得我晕头转向,可人家不走回头路,管它什么大雾大雨,照样能安然无恙地转回来。你们要想找到野人,还不快点向他学一点不会迷路的好法。”

“是吗?黎国华,那你说说,有什么不迷路的经验值得向我们推广?”于工说道。

我说:“要想在森林里不迷路,从走进森林的第一步开始,就要记住自己出发前的位置、行进的方向。要记住自己行走线路的变化。要边走边观察,牢记那些具有特殊标记的山峰、山崖、山谷、沟壑。记住自己经过的那些山林、山坡、竹林、草地的地貌特征。必要的时候,还需要沿着行走的路线,不断砍一些箭竹为自己作路标。要绕着圈子回来,事先就要认准一个方向,掌握好准备转回原地的半径和一天可以完成的行程……有时,要熟悉一个陌生地方,还得爬到一些高山上,观察一番周围的地形和山脊、山梁、峡谷、沟壑的走向。把一座座大山装进了心里,把它们当成了自己熟悉的城市和街道,就再也不会迷路了……”

一天上午,看着老天要下雨的样子,我和樊井泉、于工、于建都躺在帐篷里迟迟没有起来。正在营地附近的药苗地里松土的周本学,突然跑到帐篷外,冲我们大声喊着:“喂!刚才有个东西,从对面山上跑过去了,一边跑还一边呼唤了几声,你们看看是不是野人?”

“黎国华!听见了没有?周本学在叫你呢,你出去看看,要是碰上一个母野人,就给于工、于建两兄弟带回来。”樊井泉开玩笑地对我说着,转而又自言自语道:“这么多人住在这里,野人还会跑到我们跟前来凑热闹。”

想着药农周本学是不会开玩笑的,我就抱着一种侥幸的心理,提着步枪,拿出两粒子弹,迅疾走出了帐篷。我很快走到了离营地相隔着七八十米的药苗地边。我朝对面的山梁上仔细观察着。周本学见我很快从帐篷里走了出来,还提上了步枪,这才朝着与药园相距约200多米的东南边的山梁指一指:“就从那里,朝东边这么跑过去的。很大的动静,它一边跑,就像在追赶什么,还‘呜——呜——’的叫唤了几声。”

为了看个究竟,我很快走到了猪拱坪东南方不远处的山梁上。按着药农两兄弟指引的地点,我仔细朝周围搜寻起来。夏天的森林里,林下早已长出了茂密的灌木和草本植物。没过多久,我发现在山梁上的确有大型动物刚刚踩踏过草本植物的痕迹,也发现了大型动物朝远处快速奔跑过的行踪。只是在箭竹丛生的山梁上,因地上不是泥地,而是厚厚的野古草,无法辨认这个大型动物的清晰的足迹。我只好无可奈何地返回营地。几个暖洋洋的同伴已和药农一道,围坐在他们的火笼边,开始用钢精锅做饭。樊井泉看见我湿淋淋的走进了火笼,问着我:“看见了脚印没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找到了那个家伙奔逃的行踪。关键是现在没有雪,在草地上看不清脚印。”我说。

“你觉得会不会是野人?”樊井泉继续问着。

“看不清脚印,我不敢肯定,”我说,“如果现在有跟踪犬,有远红外热能探测仪之类的先进设备,要跟踪追击下去,很快就能找到它。”

自从在猪拱坪对面的山梁上,发现了一次情况以后,虽然于工、于建兄弟俩仍然一直把重点放在猪拱坪西北部的黑湾峡谷地带,但我却把自己的目标锁定在了猪拱坪以东的反湾梁山崖地带。我认为,野人虽然时常因为觅食和捕获动物,要出没在森林地带,但它们的栖身之地,只能隐藏在那些人类很难攀爬,也很少涉足的悬崖绝壁的洞穴中。樊井泉则每天拿着一个望远镜,背着一支枪,穿着一身灰色的野人伪装服,一度跟我一样开始了单枪匹马地在森林中静态地守候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