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老夫子诠解三国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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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左慈戏曹”有根据吗?

左慈,东汉末三国初道人,原为庐江(今属安徽)人,字元放。《三国演义》第六十八回“左慈掷杯戏曹操”写左慈的神通。左慈被曹操捕捉下狱,严刑拷打,但他仍睡得好熟,没有丝毫感觉。大枷锁他不住,饿他又饿不死。左慈出狱后,曹操要龙肝作羹,左慈在墙上画一条龙,袍袖一拂,剖开龙的肚子,取出龙肝。曹操怀疑左慈在玩魔术,龙肝预先藏在袖子里,于是左慈再表演无中生花,要来一个空盆,水一浇,居然长出一株牡丹。曹操宴客少了松江鲈鱼,左慈拿着钓竿,在鱼池中钓出数十尾松江鲈鱼。左慈在盆子内还变出一本《孟德新书》,和曹操原稿一字不差。最玄的是左慈喝酒时,拔下冠上玉簪,于杯中一画,将酒分为两半,一半自己喝,一半给曹操。曹操叱责,左慈就把杯子掷向空中,化成一只白鸠,绕殿而飞,引得众官仰首观看,左慈乘机遁去。曹操派许褚领兵去追,左慈慢步而行,许褚却怎么也追不上。追到山中,有牧童放羊,左慈走入羊群,许褚射箭,左慈不见,许褚干脆杀光羊群。牧童守着羊尸大哭,左慈忽然现身,让死羊复活。曹操通缉左慈,不料三日之内,城里城外,出现三四百个和左慈一模一样的人。曹操把他们全部抓来斩首,不料死尸“颈腔内各起一道青气,到上天聚成一处,化成一个左慈,向空招白鹤一只骑坐。”无头死尸也跳起来,提着自己的头,奔打曹操。到此《三国演义》已经和《封神演义》没什么两样了。

左慈这些的表现,部分见诸正史,不尽为小说虚构。依据《后汉书·方术列传第七十二》记载,左慈年轻时就有神通。在曹操的司空任内,左慈曾参加曹操的宴会,当时曹操对宾客说:“今天的盛会,山珍海味大概都有了,只差东吴松江的鲈鱼。”左慈说:“这还不容易!”他要来一个铜盆,装满水,用竹竿挂上鱼饵,在盆里钓鱼,不久钓出一尾鲈鱼。曹操拍手大乐,宾客看得目瞪口呆。“一条鱼不够分给大家吃,还有吗?”曹操说。于是左慈又从盆子里钓出一条鱼。两条鱼都身长三尺,鲜活可爱。曹操又说:“虽然有鱼,可惜没有蜀中的生姜。”左慈答道:“这也弄得到。”曹操说:“我之前派人到蜀地买锦缎,请你告诉那个人,让他多买两段回来。”曹操怕左慈取巧,就近随便买来,便设计游戏规则,要他真的到蜀地,证明到此一游。左慈离开后没多久,就带着生姜回来,并对曹操说已经传话了,要买锦的人多买两段锦缎。后来,买锦的人从蜀地回来。曹操查问,的确在之前那个时间有这么一个人传达了多买两段锦缎的事情。后来,曹操去近郊,跟随的官员上百人。左慈准备了一升酒,一斤肉,亲手倒酒切肉,百官吃饱喝足。曹操觉得奇怪,派人暗中调查,发现沿路卖酒的店家,他们的酒肉都不见了。曹操很生气,要杀掉左慈。左慈却钻进墙壁里消失了。曹操派人追拿,一度在街上发现左慈的行踪,等到要缉捕时,街上行人忽然都变成了左慈的模样,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左慈。后来又有人在阳城山头见到左慈,在追捕他时,他遁入羊群里,又不见了。曹操知道捉不到他,派人对着羊群说:“曹公不杀你了,本来只是想试探你而已。”说完羊群中有一头老公羊,前膝屈起,像人一样站起来说话。大家都冲过去捉他。突然间,几百头羊都变成了老公羊,同样前膝屈起,同样像人一般站起来说话,谁也不知道该捉哪头羊。晋人干宝的《搜神记》收录这段故事,内容和《后汉书》大同小异。

在谈论中国魔术史的选题里,左慈的表演常被拿来当例证。但我们看左慈的演出,在盆子里凭空钓出鱼来,还有可能是魔术。人遁入羊群变成老公羊,也可能是错觉。但老公羊像人一样立起,开口说话,一群羊接着集体变成那只会讲话的公羊,就超过魔术的极限了。如果左慈某部分表演是魔术,那么在左慈身上,“魔法”就是“魔术+法术”。

左慈出现在《三国演义》第六十八回“左慈掷杯戏曹操”,事系于建安二十一年(216年),正值曹操封魏王之时,但《后汉书》系于曹操司空任内。《三国演义》安排在建安二十一年,不只为增加戏剧性,更有贬曹扬刘的意味。起初曹操对左慈还客客气气的,左慈先是交代来历,自称在峨嵋山修行三十年,某日听到石壁有声音在叫他,可是什么都看不到。连续几天之后,忽然有一天雷电震碎石壁,赫然出现天书三卷,名叫《遁甲天书》,共分《天遁》、《地遁》、《人遁》三卷。天遁教人腾云驾雾,地遁教人穿山透石,人遁教人云游四海,藏形变身,飞剑掷刀,取人首级。左慈希望曹操和他同往峨嵋山中修行,他将以三卷天书相授。曹操此时不免作态一番,说自己早就想激流勇退,可惜他一退,朝廷没人治理。左慈便推荐刘备,说刘备是帝室之后,可继承曹操的地位。但是,曹操不可能真退,所以左慈一说完,便威胁曹操“不然,贫道当飞剑取汝之头也。”曹操此时非常生气,咬定左慈是刘备派来的奸细,喝令左右拿下。小说借左慈的出现,给曹操难堪,增添曹操是国之贼、刘备是国人所望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