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演义》里关羽水淹七军后,率军继续攻打樊城,被曹军射中一箭。箭头有毒,毒已入骨,又青又肿,不能动弹。名医华佗听说关羽箭伤不愈,表示能为他割开皮肉,刮骨去毒。手术进行中,华佗刮骨的声音悉悉刺耳,周围的人心惊胆战,掩面失色,而关羽却依然饮酒弈棋,若无其事。等到华佗刮尽骨上的毒,敷上药,缝上线,手术告成,关羽便大笑而起,高兴地说:“先生真是神医。看,我的手臂已经屈伸自如,毫无痛楚了。”华佗也说:“我一生行医,没有见过像您那样沉着坚强的人,真是大丈夫!”这就是脍炙人口的“刮骨疗毒”的故事。
历史上确有“刮骨疗毒”之事,见于《三国志·蜀书·关羽传》的记载:“羽尝为流矢所中,贯其左臂,后创虽愈,每至阴雨,骨常疼痛。医曰:‘矢镞有毒,毒入其骨,当破臂作创,刮骨去毒,然后此患乃除耳。’羽便伸臂令医劈之,时羽适请诸将饮食相对,臂血流离,盈于盘器,而羽割炙引酒,言笑自若。”
不过,为关羽疗毒的医生,却根本不是华佗。《关羽传》虽然没有说明“刮骨疗毒”的具体时间,但此事在建安十九年(214年)刘备自领益州牧和建安二十四年(219年)刘备自称汉中王之间,那么大约是在建安二十年(215年)左右,《三国演义》把此事安排在刘备称汉中王之后,乃是为了相对集中情节,增强艺术节奏。而据《三国志·魏书·方技传》,早在建安十三年(208年)之前,华佗已经被曹操召到身边,经常为曹操治病。从此,他受到了严重的羁绊,再也不能云游四方,更谈不上到曹操的敌对营垒去行医了。到了建安十三年,华佗久别思乡,请假回家探望。到家后,他以妻子生病为由,一再要求延迟行期。曹操屡次催他返回,他却迟迟不动。曹操大怒,命人把他抓进许都监狱,竟不顾荀彧的劝告,将他杀害了。这就是说,历史上华佗之死在关羽刮骨疗毒之前七八年,他怎么可能死而复生,去为关羽治伤呢?
罗贯中在元代《三国志平话》的基础上,巧妙运用颠倒时序、移花接木的艺术手法,把历史上那位不知名的医生变成了神医华佗。由于前有铺垫,后有照应(第七十八回曹操病重时,才召华佗),这一设计仍给读者以强烈的真实感。这样做,目的主要是为了衬托关羽大无畏的英雄形象。
首先,关羽是《三国演义》着力塑造的“古今名将中第一奇人”,如果由一位不知名的医生来给他治伤,未免太不相称;而华佗本身就是一代奇人,由他出场,便加重了这一情节的分量,更可显出治伤方法之奇和关羽气概之奇。其次,华佗一开始就是“因关将军乃天下英雄”而主动前来,治疗完毕后盛赞“君侯真天神也”,最后又坚决推辞任何报酬,这样逐层推进,突出了他对关羽的由衷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