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老夫子诠解《水浒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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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水浒传》里的女人(4)

林冲放过高衙内,高衙内贼心不死,却定计叫林冲的朋友陆谦赚林冲出来吃酒,然后诱骗林娘子到陆谦家,再肆机骗奸林娘子。陆谦到林冲家,故意对林娘子说请林冲到他家喝三杯酒解闷,林冲出来时,林娘子赶到布帘下叮嘱了一句:“大哥,少饮早归。”这话是说给陆谦听的,意思是不要劝自己的丈夫多喝,让他早点回来。一片爱夫之情溢于言表,也说明二人感情很深。出来后,陆谦又说别回家去了,不如就到樊楼上喝两杯。二人喝酒之际,高衙内依计派一个叫富安的闲汉冒充陆谦的邻居跑到林家对林娘子说林冲和陆谦吃酒时,一口气不上来,便倒下了。林娘子爱夫心切,更兼陆谦来林家时说过就在自家喝酒,因此林娘子带上锦儿和富安直奔陆家。上到楼上,不见林冲,却见高衙内在楼上相候,方知中计。却得锦儿跑下楼去,寻到林冲,林冲奔至陆家,却见楼门紧闭。只听得林娘子叫道:“清平世界,如何把我良人妻子关在这里!”这和第一次受侮时的话如出一辙,再一次表明林娘子是一良家妇女。林冲大叫开门,林娘子知是丈夫来了,只顾来开门。高衙内吓得跳墙跑了。林冲问被这厮点污没有?林娘子说没有。林冲痛恨陆谦,砸了他家,并拿了一把刀要找陆谦算账。林娘子劝他道:“我又曾被他骗了,你休得胡做!”林冲不依,林娘子苦劝,怕他惹事,还不肯让他出门。可见,林娘子是一个息事宁人的人,这与她温和善良的性格是相符的。

高衙内得不到林娘子仍不死心,高俅又定计陷害林冲,使他误入白虎堂,被发配沧州。行前,林冲觉得自己已是犯罪之人,而娘子正值年少,怕误了娘子的青春,便狠心写下一纸休书,任从改嫁。林冲写完,正付与岳父之际,林娘子号天哭地而来。林冲见了,将休妻之意对她说了,林娘子说:“丈夫,我不曾有半点些儿点污,如何把我休了?”林冲的岳父张教头劝解说,他写归写,我是不会让你再改嫁的。这事由他放心去,他便不来时,我也安排你一世的终身盘缠费,只教你守志便了。两相比较,林冲是爱妻而教妻改嫁,张教头是爱女而教女守志。由此可见,这一家人感情是何等融洽,何等真挚。我们从中也可以看出,张教头家教是很严格的,故张氏能严守妇道也是很自然的事。“好女不嫁二夫”在今天来说是有些封建残余思想,但在当时来看,还是值得称道的。林娘子当然是好女,她怎么可能再嫁二夫呢?故而她听得说,心中哽咽,又见这封书,一时哭倒,声绝于地。半天才被救醒,也自哭不住。这一幕生离死别的场景就是铁人也垂泪。我们既为林冲的有情有义而敬服,更为林娘子的贞洁刚烈而称叹。

最后的结局令人扼腕。林冲自刺配沧州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还屡遭人陷害,终至忍无可忍,逼上梁山,落草为寇。在初上梁山的那段日子,他由于受到王伦排挤,本想搬取妻子上山,因见王伦心术不定,难以过活,就把这事给耽误了,家里的情况也无从知晓。到火并王伦时,他才一吐心中闷气,想派人下山搬取家人上山。得来的消息是娘子被高太尉威逼成亲时自缢身亡,已故半载。张教头忧虑过度,上月前也染病身故,只有女使锦儿招赘丈夫在家过活。林娘子威武不屈,以死维护自己的贞洁,在当时也称得上是一名贞烈女子,令人感佩。这也是《水浒传》中难得一见的贞妇烈女形象。

仗势至死的白秀英

白秀英是行走江湖的艺妓,色艺双绝。因为她与郓城县新任知县在东京就有来往,于是便倚仗县太爷的势力,来郓城县发展。

她来到郓城后,特意还来参见郓城县都头雷横。由于雷横公差出外,白秀英未能见到。一个艺妓,有了县太爷撑腰,还要拜见县刑侦大队的大队长,足见雷横是郓城县的头面人物。

白秀英来郓城后,在勾栏里说唱诸般品调,每日都有那一般打散(歌舞杂耍的总称),或有戏舞,或有歌唱,赚得人山人海地看。可见,白秀英不愧是色艺双绝。

雷横回来,听到街上闲汉李小二的介绍,也想到勾栏去看看。人到里面,也不客气,就大大方方在左边第一个座位上坐下了。白秀英唱罢,便先从左边第一位雷横的位置开始要赏钱。不巧雷横身上未带银两,反倒被白秀英的父亲白玉乔羞侮了一番。雷横大怒,这时有人告知这是本县的雷都头,白玉乔不依不饶,反倒取笑他是“驴筋头”。雷横忍无可忍,从坐椅上跳下戏台来,揪住白玉乔一拳一脚,打得唇绽齿落。众人见打得凶,都来解拆开了,又劝雷横回去,勾栏里的人也一哄而散。

白秀英见自己的父亲被打成重伤,又被搅了勾栏,一气之下,跑到县衙去告状。知县当然听白秀英的。知县差人把雷横捉拿到官,当厅责打,取了招状,将具枷来枷了,押出去号令示众。那白秀英要逞好手,又去跟知县说,教把雷横号令在勾栏门口。第二天,白秀英再去做场时,知县果然叫人将雷横号令在勾栏门首。那白秀英更加来劲,又叫看管雷横的人将雷横捆绑起来,并坐在茶坊里监守着。这时,恰好雷横的母亲给儿子来送饭,见儿子被绑着示众,十分痛心,要为儿子去解索,不料白秀英从茶坊走出来,二人发生争执,白秀英大怒,抢先上前只一掌,把雷母摔了个跟头。白秀英又赶上去,“老大耳光子只顾打。”雷横是个孝子,一时怒从心发,扯起枷来,望着白秀英脑盖上打将下来,那一枷打了个正着,劈开了脑盖,打得脑浆迸流,眼珠突出,一命呜呼了。

白秀英之死,与自己得寸进尺,仗势欺人有关。试想一下,白秀英刚来的时候还想拜会雷横,一是久闻雷横的江湖名声,二是想不得罪当地的头头脑脑,以便发展自己的“文化艺术事业”,却没能相见。不想日后会在勾栏里碰上,场面不但令雷横难堪,还伤了自己的父亲。此时,白秀英一改当初想参见他的初衷,或许她认为江湖上闻名的雷都头也只这副“德性”,觉得有了知县这座最大靠山,在郓城县还不是为所欲为。于是对雷横不依不饶,结果死于非命。其实,白秀英大可不必如此。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好歹雷横也是一人物,否则怎会坐到都头的位置上?他要真发起横来,吃亏的还不是自己?再说要图个日后好相见,也要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把事做绝了?雷横打了她的父亲,她不平,向知县告状,这也在情理之中。但凡事不可做过分,她完全可以通过知县从中调解,让雷横赔理道歉,再赔点银子,做医药费和精神补偿费。雷横毕竟是知县的下属,能不给个面子吗?这样白秀英既挽回了面子,又得了银子,何乐不为呢?也许白秀英把这个后台看得太硬了,逮住了机会,要向郓城县都头逞威,压住了“地头蛇”,也好为自己显姓扬名,日后看谁再敢欺侮她?没想到“插翅虎”也不是浪得虚名,一怒之下,大发虎威,顷刻之间,白秀英命毙枷下。可见,倚仗自己有背景,就不可一世,胡作非为,这绝非明智之举。只是倚仗别人的势力,而不是凭自己的真本领,这个势也是靠不住的,且不说人总有势尽之日,就是得势之时,也会有人不吃这一套,自己不济,终归不行。因此仗势息人,而不是仗势欺人方是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