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沙漠,上不见飞鸟,下不见走兽,白天热得如同火烤,晚上却寒风似刀,有时因为气流的急剧变化,会看到一种幻影,明明望到人群马队,等走近了却又什么也没有。沿途到处是人马遗骨,断剑折枪。玄奘孤身独影,饥渴劳顿,想喝点水,不慎在取皮囊的时候,一失手,整个皮囊里的水全泼洒到沙漠上。沙漠之中,水就是生命,没有了水,生命也就危险了。前进,还是后退?若是取水,就得往回走十几里路,此时,他想起当初自己曾立誓,不到天竺绝不后退一步,于是,他下定决心,宁可西行而死,绝不东归而生,便又继续拍马西行。一路之上,玄奘几经险境,经过半个多月的艰苦行程,终于走出了沙漠,到达高昌国(今新疆境内)。此后,他又翻山越岭,整整走了一年,行程5万余里,沿途拜访了西域16国的名僧,最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天竺国。在天竺国,他遍访佛寺,参观佛像,几次横渡恒河,访问伽耶城(今印度比哈尔邦加雅城),看到了那棵5丈多高的菩堤树(传说佛教创始人释迦牟尼曾在这颗树下苦修多年,悟出真谛);他还到了佛经所说的西天录山,参观释迦牟尼说法的地址。这些实地学习,使玄奘对佛经理解得更加深刻了。
公元633年,玄奘来到天竺国的摩揭陀国那烂陀寺(今印度巴腊贡)。那烂陀寺是天竺佛教的最高学府,已有700多年的历史。寺中居住的名僧长者精通各种学术经论,并收藏着大量的佛教经典及天文、医药、地理、技术等各方面的图书,常年有僧徒1万多人。
玄奘到寺院那天,1千多名和尚捧着香花,迎接来自中国的客人。寺的正法藏(院长)戒贤法师,时已年过百岁,多年不讲经了,但他听说玄奘是从东土不远万里,历尽磨难来求法时,颇为感动,便决定特收玄奘为弟子,重开讲坛,用15个月的时间,给玄奘讲了佛学中最难懂的佛经。玄奘虚心求教,潜心钻研,认真学习古代印度的语言,长进甚快。5年后,玄奘博辩之名传遍印度,最后两年,他代表戒贤法师为众僧讲《摄大乘论》和《唯识抉择论》,为众僧所折服。二者均为佛教最高深的经典。在那烂陀寺,能通晓20部经论的有1千多人,通晓30部的有500多人;通晓50部的只有10人,玄奘就是10人中的一个。
玄奘除学习之外,还经常把唐朝的经济、文化等方面的情况向天竺人民介绍,增进了两国人民之间的相互了解和友谊。公元642年,玄奘来到印度戒日王的都城曲女城,受到戒日王的欢迎。恰好这时有一个反对那烂陀派的人写了一篇论文呈给戒日王,并帖在那烂陀寺门口,声称没有人能驳倒他一个字,并且狂妄地宣称;“如果有人驳倒我一条,我甘愿把头割下来认错”。几天过后,没有一个人敢出来和他辩论。戒日王是个狂热的佛教徒,决定在曲女城举行盛大法会,公开辩论。戒日王请求玄奘出来驳斥那个异教徒,玄奘答应了戒日王的要求。开会那天,到会的有18国国王,以及僧、俗、官、民6千余人,都是学有专长的知名之士。玄奘坐在戒日王专门为他设的珠宝床上说法,广引博论,把那个异教徒驳得哑口无言,不得不低头认输,请求照约办理。玄奘笑着说:“佛法无边,是不杀生的,你就跟着我当佣人吧。”接着,戒日王把玄奘的两部佛学著作公布于众,征求答辩。辩论会进行了18天,没有一个人能提出反对意见。会后,戒日王诚恳挽留玄奘,作了印度5年一次的75天的无遮大会,当时与会僧俗50万人,这也是印度有史以来的一次空前盛会,从此,玄奘名震天竺大国。
玄奘以精湛的学业,在佛教的圣地攀上了佛学的顶峰,获得了“三藏法师”的称号。三藏是对佛教经、律、论三种经藏的总称。三藏法师,意为精通佛学的全部经典的大师。当时,在那烂陀寺,这一称号的地位仅次于戒贤法师,故人称玄奘又为唐三藏。
玄奘在天竺国15年中,无时不在想念祖国。公元643年,他辞别了那烂陀寺师友及戒日王,用大象和马匹驮着675部佛经和其它物品,起程回国。
贞观十九年(645年)正月七日,玄奘平安回到长安。玄奘西游,历时17年,历经120余国,行程5万华里。西游时年仅28岁,东归时已44岁。
玄奘当年是违反禁令偷偷出国的,现在,唐太宗知道了他的全部情况后,派宰相房玄龄及大将军侯莫到长安迎接。这天,长安城里人山人海,路两旁摆着香案和鲜花,锣鼓音乐,此起彼伏,长安僧尼数万人,排着队,把玄奘迎入弘福寺。后来,唐太宗在洛阳行宫召见了玄奘,并想让玄奘还俗,帮他治国,大师谢绝了。
不久,玄奘大师开始了他的译经生涯。他每天三更就寝,五更起身,日夜孜孜,十分刻苦。同时,他每天还要抽出一定时间为弟子讲解新译的经论。为了使他专心译经,唐王朝下令在长安慈恩寺修造大雁塔,作储经之用;并为他配备了专职人员,对译文进行检查、整理和抄写。玄奘经过20年的不懈努力,译出佛经75部,1335卷,计1300多万字。同时,他还把老子的《道德经》译成梵文,让使者捎去天竺。
玄奘另一伟大的贡献是作了《大唐西域记》12卷,10余万字。这部书是玄奘应唐太宗之请,把他所见所闻口述出来,由他弟子辩机执笔写成,但其内容则显然是玄奘在旅行中有意识地随时采访搜集来了。《大唐西域记》记述了玄奘西游亲历的120国和得之于传闻的28国的山川、城邑、物产与民俗。它是今日研究印度、尼泊尔、巴基斯坦、孟加拉等国以及中亚等地古代历史、地理的重要著作。公元1819年,阿旃陀石窟重被发现,但没人认识它,靠了《大唐西域记》的记载,才断定它是印度有名的胜迹。埋没了几百年的印度那烂陀寺,也是根据《大唐西域记》提供的线索发掘出来的。
公元664年,玄奘法师自度死期已近,遂向寺僧、门人一一辞诀。当唐高宗得知玄奘病重,派来御医时,法师已经圆寂了,时年63岁。高宗悲痛万分,说:“朕失国宝矣”!并为之废朝5日,当为玄奘举丧之日,长安附近500里以内的士民纷纷赶来送葬,多达100余人。玄奘法师的墓塔至今犹存,屹立在西安城南少陵原上。
玄奘,他为中印文化的交流贡献了毕生的精力,也正是以他为肇端,在其生前,中印两国即建立了邦交。所以,1200多年以来,中印两国人民都视玄奘为中印文化交往的象征。
宫廷女诗人上官婉儿
提起上官婉儿,人们不仅想起今春在全国观众中引起轰动效应的40集电视历史剧《唐明皇》,该剧几次出现上官婉儿的场面,尤其是李隆基下令斩杀上官婉儿之后,听到高力士求情,又随令收回成命已不及,十分后悔和惋惜的场面,令人难以忘怀。那么,上官婉儿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不能不引起人们极大的兴趣。
上官婉儿(公元664-710年),陕州陕县(今属河南)人,是唐代著名的女诗人。武则天与中宗两朝都让她草拟诏命,掌管表奏等。
上官婉儿的诗才深受有识之士的赞赏。唐玄宗在开元初年,诏令收集她的著作,编录文集20卷,又令中书令燕国公——一代文宗张说(悦)作序。此文集早已失传,只有张说序被保留在《唐文粹》里。序文称道上官婉儿是“明淑挺生,才华绝代,敏识聪听,探微镜理,开卷海纳,宛若前闻,摇笔云飞,咸同宿构”。而且还承认她曾开一代诗风:“独使温柔之教,渐于生人;风雅之声,流于来叶。”可见,上官婉儿以自己敏捷的思维、卓绝的才华、突出的成就,在唐代文学史上占居了重要的地位。
上官婉儿算得上是一个高产作家,但其洋洋大观的作品,大多已失去踪影,流传至今的非常有限,仅《全唐诗》存诗32篇,而且这些几乎是一些应制之作,体现不出她的真实水平,但于我们,也只能从这仅存的诗篇去领略她当日诗风之一斑。下面是她反映宫禁生活的感伤诗《彩书怨》(一作《彩毫怨》):
叶下洞庭初,思君万里余。
露浓香被冷,月落锦屏虚。
欲奏江南曲,贪封蓟北书。
书中无别意,惟怅久离居。
另一首《九月九日上幸慈恩寺登浮图群臣上菊花寿酒》:
帝里重阳节,香园万乘来。
却邪萸入佩,献寿菊花杯。
塔类承天涌,门疑待佛开。
睿词悬日月,长得仰昭回。
显然,诗体工整,诗句绮丽,富有意韵。“露浓香被冷,月落锦屏虚”的格词,同她长期生活的富丽堂皇的宫廷环境分不开,也与她祖父“绮错婉媚”的遗风不无关系。
上官婉儿的祖父上官仪是唐初有名的文学家、宫廷诗人,西台侍郎,善写五言诗,工于格律,婉媚华丽,适合宫廷需要;士大夫纷纷仿效,称为“上官体”。上官婉儿自小受祖父的深刻影响,并将“上官体”更加发扬光大,推至登峰造极的地步,风靡朝野。社会风气也为上官婉儿的成才提供了环境。唐朝是文学繁荣,尤其是诗歌兴盛、普及的盛世,女子习文赋蔚然成为一代风气。在“年年不见春”的深宫禁苑中,也同样洋溢着浓烈的文学氛围,唐代宫廷十分重视嫔妃、宫人们的文化修养,宫中即备有诗书经籍可借浏览,又设内文学馆,由宫中女学士专门教习;同时,由于朝廷、后宫与整个社会一样崇尚诗词文雅,每有游赏宴会,六宫嫔娥也要应制赋诗酬和,这就更使宫中长大的婉儿受到熏陶和激励。当然,最根本的还在于上官婉儿自身善于学习,天资聪颖,勤奋有加。这样,外部条件与,内在努力达成一致,将她造就成为宫廷中具有一定权威性的女作家。
中宗时代,上官婉儿深受宠爱,被封为昭容,她母亲郑氏被封为沛国夫人。每有朝廷宴集,君臣们要赋诗唱和,上官婉儿常常代皇帝、皇后、公主们连作数首,文词华美,时人争相传诵。这在史书上是有记载的。不仅如此,她还曾建议扩大书馆,增设学士,从公卿中把文学见长的李峤等20余人选充到文馆中。张说序中记载道:自从武则天久视年间以后,数十年间,内宫修建了图书府,宫外开辟了修文馆,四处搜寻英才俊士,使得民间没有遗漏的人才,要升职也以精于学习者为先,形成了大臣们以没有文才为耻辱的风气。上官婉儿投身文学,推动文化发展,作出了上述贡献,已令人佩服。但她还具有评诗功夫,更令人叫绝。她受令代朝廷品评诗文等第,被评者不仅折服于她,而且引以为荣,从而成为评衡当时大臣名儒的考官。如《唐诗纪事》中载有一件事:中宗在正月末的一天幸临昆明池赋诗,群臣应制而作诗百余篇。帐殿之前张灯结彩,命昭容从中选一首诗作为新翻御制曲。大臣们都聚集在这彩楼之下,须臾之间纸落如飞,大臣们纷纷找到自己所写的诗页收起来,这都是落选之诗。那么,谁的诗选中了呢?大家一看,原来沈栓期、宋之间二位的诗页没投下来;沈、宋相争,可是难决高低呀!人们不觉为上官婉儿捏了一把汗,因为弄不好,沈、宋二人定不会服气的。沈、宋二位当事人的心,也像癞蛤蟆吃豇豆——悬吊吊的。又过了一会儿,飞坠下来一页纸,大家争先恐后取起一看,是沈诗,只见评语是这样写的:二诗(指沈、宋二人之诗)功力相当。沈诗落句说:“微臣雕朽质,羞睹豫章材”可见其词气衰竭;宋诗说;“不愁明月尽,自有夜珠来”如同登高善于举步,有兴起之音韵。这从细微处找差别的评语,众人闻之,无不叹服。沈栓期此刻落选的不服转为心服口服,更无比佩服上官婉儿的评判,不敢再去争选了。
上官婉儿居然以评诗的聪明敏达压服了两个初唐文豪,证明她的确不愧为一位宫廷文学的权威作家。她的《游长安公主流柘池》诗中写道:“直愁斜日落,不畏酒尊虚。”这无论比“词气已竭”的沈诗,还是“犹陡健举”的宋诗,都要稍胜一筹。难怪文坛上一直认为她的诗体开沈(全期)宋(之间)体之先。的确,“游长宁公主流柘池”这样俗气的题目,竟能够写出山林派一样刻画景物、寓心自然的诗,非大手笔而不能为之,看来才名倾盖一时,全在于她有真才实学。
不过,话说回来,宫廷生活也限制了她的思想,束缚了她对艺术境界的开拓,所作之诗表面镂金错采,辞句华美,但实际上大多是内容贫乏、空虚,华而不实,非诗歌正宗。
上官婉儿是在祖父上官仪、父亲上官廷芝被杀后,于引褓之中随母亲配入宫廷的,年仅14岁,即受武则天重用,拜为婕妤;又深受中宗信任,在人们心目中,成了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说起来,她的出生还挺有神秘色彩的呢。人们是这样传说的:说婉儿的母亲怀她后。曾梦见一个巨人送她一杆大称,说:“持此可称量天下”。占卜者预言她必生贵子,将掌握国家的权力;可是生下来的却是女儿。当时大家都笑占卜者不灵。婉儿满月时,母亲开玩笑说:称量天下,难道只能是儿子吗?她居然“哑哑”地回答妈妈的话,到后来,“称量天下”的话语果然得到了应验,则天、中宗两朝都对她专宠有加,委以重任,她日理万机,应接不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