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斯必须死,但不会是现在。”
空旷的哥特式大厅内,冰冷的声音如窗外的寒冬。
威廉·克雷芒,这个在亚兰蒂斯“大本营”被“法则”议会所警告并生吃一次闷亏的君主级血族已经返回神圣加百列帝国多时,可是除了再明面上号召目前仅存的所有血族向自己宣誓效忠以外,他并没有做出多余的举动,以至于紧张了半天的教皇圣庭都有些不明白出了什么事。
谁能想象,克雷芒家族仅仅在一次战斗中便被黄金罗盘议会的强大`法师们干掉了超过两成高端战力?
身处克雷芒目前所在的城堡的他正在和几位家族内仅剩的几位实力高强者商讨对策,除却君主级的威廉,目前尚有五位公爵级血族足以捍卫克雷芒家族“对外最强血族”的称号,其中除却墨海克尔外,尚有两位最有希望在近十年内进阶亲王的存在。
不过在威廉苏醒之后,这些家伙似乎对于他的存在并没有做到彻底的服从——威廉不傻,自己沉睡太久,很多时候资讯信息的落后会导致很多未知的情况发生,这一次血族的大损失堪称自己决策失误,他没有想到墨菲斯竟然会有“黄金罗盘议会”和“法则”这样的强力机构撑腰,更不会想到还有一位炼狱的魔王级存在跟在身旁。
“不管如何,失败是事实,那扇门虽然被‘法则’的成员关闭,但是炼狱的领主出现,已经说明了问题的严重性,我们需要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
威廉面色严肃,显然对那次战斗心有余悸。
“就我而言,这样的行为无异于小题大做。”威廉身前的公爵提出了反对意见——虽然在家族之中威廉有着压制性的强大实力,但是他却一样需要和这群“长老”辩论,他们的年纪弥补了实力的差距,所以家族内部这群公爵的话语权通常不比威廉差多少。
“我们目前的精力只能放在将力量收拢上面,克雷芒家族已经太久没有在黑暗秩序中显露自己的铁腕政权,可是现在突然遭受如此损失,恐怕只能让那些阴影中的家伙们看了笑话。”
另一位长老年纪大的可以比拟拜占庭帝国,苍老的他似乎连眼皮都懒得抬起来,“位面传送门已经被‘法则’关闭,上一次也是他们,下一次也会是他们,所以我们只需要安心在这里休养生息就够了,威廉,你所说的那些危机至少在我死之前是看不到的。”
“安迪老爷子,最好别拿您的年龄开玩笑,这话说得我随时都有危机感。”
墨海克尔是这群长老中最年轻的,却也因此对外界局势变化有最直观的见解——所以墨海克尔明显和威廉站在了同一条战线。
“克雷芒家族已经不是千年前的克雷芒了,现在他就像我们这群老家伙一样,经不起折腾,伤了、累了,需要很久的时间才能恢复,如果动作太猛,恐怕自己要比敌人先倒下。”
长老会一片反对之声,让威廉有些无奈——作为掌权者,他无法让命令贯穿通达的传递下去,眼前的这些老家伙们虽然很多时候都在做着和自己相反的决定或建议,但他不会狂妄到忽视这些老人们的意见,只是…
“如果真的发生位面入侵,那些家族们返回这个位面,我们如何面对?”
“已经失去联系这么久了,谁还会在乎克雷芒家族的死活呢?”
一位公爵叹了口气,“想要占据主动,我们现在最有可能的交好对象,只能是那群敌视我们十几个世纪的人类。”
“那就让他们意识到危险吧。”
威廉颇为无奈的取了折中却略显耻辱的决定——向人类势力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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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之后,大陆的各个势力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以往最为高贵自傲的血族竟然向他们传递了一个措辞委婉的信息,内容不外乎暂时放下矛盾和成见,就可能到来的共同敌人达成战略上的同盟。
各大帝国的君主听闻这个信息时反应各异,但是显然,梵蒂冈教廷对此事似乎很不能理解——让两个互相掐架几个世纪死伤人数早就超过六位数的势力放下成见谈何容易?
所以对于克雷芒家族这个略显突然的消息,包括教廷在内的大多数国家都选择了拒绝——不过这背后并不意味着所有人把血族的行为当了笑话看,却是集体不约而同的设立了一个新的部门或机构,用于研究克雷芒家族所谓的“共同的敌人”。
虽然收效惨淡,但克雷芒家族却明白,自己的这番作为实际上已经收到了效果。
而接下来,他们需要面对的,则是正在飞速崛起的墨菲斯和“守夜人”——时至今日,“守夜人”第一次成为了克雷芒家族这样庞大势力眼中真正的敌人。
……
兰帕德在春日的第一缕阳光遍及领地的同时接到了皇都布提嘉增兵支援的消息。
莫克莱迪皇室确实兑现了承诺,两支数量超过三万人的骑兵团和一支四万人的步兵工兵混合兵团被派出,而很值得注意的是两大骑兵团是“龙舌兰骑兵团”与“圣母百花骑兵团”,唯独没有“镶金玫瑰”,没有人知道这是不是因为黑格尔与海赛尔的缘故。
而与此同时到来的,则来自让人意外的瓦里安...这位“信条”的幕后存在给予了墨菲斯一项极为难得的“荣誉”:从今往后,墨菲斯有资格通过信条直接联系瓦里安·康萨纳斯本人。
年轻的墨菲斯现在并不明白这究竟代表着什么。
墨菲斯在亚兰蒂斯呆了很久,不过除却对于自己身体力量脱胎换骨般的重新认识外,他在空间传送门和灵魂研究领域内没有任何多余成就,即便是让桑德兰的法师团全力倾注在其上,依旧如此。
不过墨菲斯明白,无数次努力,往往只有最后一次才能敲开成功之门。
在这段时间内,让娜在地底与墨菲斯进行了上千次对战,相较于赤手空拳的墨菲斯,一身铠甲且手持短剑的让娜优势明显,又加上墨菲斯不再应用元素力量,所以在前八百次左右的对峙中她占尽上风。
可是在无数次被未开刃的剑锋划出青紫伤口甚至打到爬不起来之后,墨菲斯终于渐渐地可以偶尔在几次攻击之中爆发出惊人实力,有事甚至能一拳一掌击飞让娜——而在最后的三十次练习中,墨菲斯已经可以游刃有余的空手夺白刃,将让娜轻松制服。
海赛尔甚至都在感叹墨菲斯的武学天赋可以超过大多数野蛮人战士,但是在他眼里,墨菲斯距离他的老师还尚有距离。
而这也是墨菲斯不断努力地动力。
“今天到此为止。”
墨菲斯****着上身,遍布全身的魔纹暴露在空气中,最外层的边缘位置已经开始了肉眼可见的瓦解,晋级在望,墨菲斯却不再急躁,而沉下心体验着自己身体哪怕最微小的一丝变动,不仅仅是海赛尔所说的肌肉,更是骨骼甚至灵魂。
而站在他对面的让娜则将已经被墨菲斯拳头砸弯的长剑扔向了旁边——那里,一堆形象类似的长剑等待着回收。
“似乎要是我在力量上走到极致,就是单纯将身体力量发挥到极限的存在,而你则是完全将灵魂力量发挥到了极限——如果我们两个结合一下,是不是实力会更强大?”
墨菲斯对刚刚的战斗进行着总结,却浑然不知自己刚刚话语里的歧义——他的话直接导致让娜站在原地愣了几秒,随后动作有些僵硬地跟在了正在穿衣服的墨菲斯的身后。
时隔多日,墨菲斯再一次返回地表。
不过刚刚走出那个已经被夷平炸毁多次的塔楼,他便看到了手持信封的黑格尔,后者一脸纠结。
“怎么?皇室的部队回去了?”
“不,他们已经到了。”黑格尔给出了一个相反地答案,“而且神圣加百列帝国的骑兵团有了新的动向,从加百列帝国来了两支预备队伍,弗丁的领主兵团再一次聚集前线并开始了推进,看起来他们还是不愿意放弃这次机会。”
“皇室的部队指挥权没有在我们手里,但两个骑兵团和一个步兵团足够给我们争取很多筹码了——从弗丁加百列联军的推进速度变慢便可以看出他们的谨慎。”
黑格尔给出了分析,和墨菲斯一起迈步朝伯爵府走去。
“那你在纠结什么?这些骑兵团该用掉就用掉,削弱莫克莱迪皇室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么?”
“这正是问题所在,”黑格尔叹了口气,回答道:“这两只骑兵团的大部分骑兵属于预备役编制,几乎没上过几次战场,而皇室真正的精锐力量都在‘镶金玫瑰’和这两只骑兵团的精英队伍里,这一次都没有拿出来。”
“所以——?”
“我怕那个步兵集团的成分都是被强行征兵充军的平民。”
黑格尔再一次叹气,似乎很苦恼于是否应该让这群鸡肋上战场。
“这场战争如果再按照之前的方法打下去,兰帕德一样撑不住,所以最好找点别的办法吧。”墨菲斯想了想,也是觉得即便兰帕德领地经过了半个冬天的飞速发展,如果在势头正猛的时候再遭战斗,恐怕辛苦累计的这点家当又要灰飞烟灭。
“所以问题来了,克雷芒家族对‘守夜人’发出了邀请。”
黑格尔递出了威廉·克雷芒的亲笔信,墨菲斯扬起眉毛接过,阅读完毕后便直接用元素力量绞碎了羊皮纸。
“我可不想引狼入室。”
墨菲斯迈步走入了伯爵府,可是刚刚话语刚落便迎面看到了一个飞速放大的拳头,他本能的抬手格挡,却发现自己在同一时间被一圈击中了胸骨下方的要害!
“啪!”
抬腿格挡住了力量并不大的下一击,墨菲斯重心转移直接欺近了来人身前,浑身瞬间爆发出一阵骨节摩擦的“咔咔”声,抬手便按在了对方的胸口——只要墨菲斯让力量释放,身前的敌人定然是直接一掌炸碎身体的后果!
不过下一刻,墨菲斯却是停住了手。
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身白色衣袍的安达里尔,后者眯着眼睛盯着墨菲斯半晌,最终缓缓道:“有进步。”
她的全力攻击虽然威力依旧比普通人强大多,但是打在肌肉力量脱胎换骨般成长的墨菲斯身上,却没有任何效果,而墨菲斯的反击已经在无数次的肉搏对练中强大了不是一星半点,她甚至有些意外墨菲斯在实战运用上的进步如此之明显,不过这些情感并没有表现在她的脸上——因为墨菲斯放在她胸前的手掌还没有闪开...
“摸够了没有?”
安达里尔咬了咬嘴唇,瞪着墨菲斯的她神色从冷漠突然变成了愤怒——墨菲斯愣怔同时手指本能的握了握,却发现手中软绵绵一团,低头一看,立刻有些尴尬的将手收了回来。
真软啊...
小女孩摸样的恶魔虽没有丰满的胸脯,却也称得上弹性十足,让墨菲斯不由得在内心感叹——
“哼。”
被占了便宜的安达里尔险些发作,却也知道自己理亏在先,索性转身就走,不让墨菲斯看到自己同样尴尬的脸色。
“咳...我需要看到现在的领地兵力全部构成和分析,让‘信条’把敌人的兵力分布一样摆出来,”墨菲斯干咳几声,赶紧打破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气氛,带着黑格尔边继续走进伯爵府边说道,“并且...我需要和父亲联系一下。”
默默跟上的黑格尔低着头,只能在心里默念自己刚刚什么都没看见。
......
相较于平静的兰帕德,拜占庭北部的边境军区最近有些热闹。
“威廉?这个家伙蹦出来想要干什么?”
哈迪斯亲王在与支援前线的温德索尔公爵会面后却是同时接到了这个略得异常奇怪的消息——克雷芒家族以血族的身份向拜占庭的各个势力发出了友好信号,包括军界大佬、政界贵族和帝国仅剩的一大票公爵伯爵,多点撒网的架势可谓前所未有。
“呵——共同的敌人,他指的是梵蒂冈教廷?”坐在中央营帐内的温德索尔公爵开玩笑道:“上一次看到‘威廉·克雷芒’这几个字,似乎还是在某本大部头的谱系图上,沉睡几百年后醒来第一件事是打外交牌?是说他幼稚呢还是说他真的有麻烦了?”
“圆桌骑士议会两个星期后会有一场会议,我和唐吉坷德会去参加,我相信这不是什么巧合——因为这场会议的缘由和威廉前段时间的作为很有联系。”
消息比亲王灵通一些的温德索尔公爵眯起了眼睛,他自然知道谁是兰帕德领土的真正领主,“黄金罗盘议会干涉了针对墨菲斯的战争,而且将克雷芒血族打的直接败退,我想这是威廉态度突然间大变的原因吧。”
“我就说嘛,你的儿子了不起。”哈迪斯笑了笑,似乎并没有把这些东西当回事,目光朝营帐外望了望,“莉莉丝…”
“不得不说,她的脾气比你还要倔,事先说好可不是我故意偏袒,现在她已经是骑士中队队长了,按照惯例,下一批提拔的旗团队长也会是她,这个小妮子实力已经到了高阶大骑士,放在骑兵队里当炮灰真是大材小用。”
“未经锻打的钢材可是成不了好刀的。”哈迪斯眯起眼睛,指了指身前沙盘上标注的几块区域,“那群家伙已经开始排阵压进了,这一次先让那群镀金的小子们试试手?”
“小心点吧,拜占庭的那群老家伙们可不想看到这群金贵的少爷们死掉,否则有你好看的。”温德索尔公爵起身准备去安排医护骑士团的队伍分配与配合,离开前却是问道:“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就走,打仗的事情交给你。”
“陛下那里——”
“打赢了算你的,打输了算我的。”哈迪斯亲王笑着指了指温德索尔,“我知道你在等这句话,你们这些贵族啊!”
阿卡尔公爵耸了耸肩,笑着离开了营帐——而不一会,军区内便响起了骑兵团集结的号角。
莉莉丝所在的骑兵中队接到了出勤任务,一共两百人左右的队伍需要从侧面掩护另外三支骑兵中队的进攻行动,随时给予必要的支援——铠甲上已经佩戴上了校官徽章的莉莉丝可谓一路在军衔上突飞猛进,不过相较于贵族骑士的升迁速度,她依旧算不得最快的,可论及吃过的苦,她一定是最多的。
带上头盔,在军队中历来没有多余废话的她只是拔剑做出了前进的手势,整只队伍便开始了沉默前行——抬头望了望远处已经开始朝着地平线进发的另外三支队伍,莉莉丝压制速度,带领自己的中队跟随在了侧后方。
而在莉莉丝前方,这三支队伍的领导者却都是墨菲斯曾经打过交道的家伙——希丁克和他的副官科文、布泽尔带领一百七十人的队伍处于阵型中间;萨拉·查士丁尼带领的查士丁尼家族卫队及三十名贵族组成的两百人冲锋兵团在左侧,右侧则是以德科为首的家族骑士兵团及四十位拜占庭贵族新锐共一百五十人,三支骑兵团的任务很简单——前线斥候传来了拿勒帝国的军队动向:在距离拜占庭军部大本营三十里的地方有一支步兵军团正在试探性的前进,而全副武装的三只骑兵团连带后方莉莉丝带领的中队的任务就是对这支队伍进行一次奇袭并返回。
加起来共七百人左右的骑兵部队用来应对人数可能只有一千多人的队伍,说的直白些完全就是碾压——这群贵族少爷们别的不说,个顶个骑着名贵军马和全身铠甲,甚至为了长途奔袭还带了备马,武器精良而气势惊人,他们的出现彻彻底底就是为了捞些无关紧要的功勋以在返回拜占庭时佩戴上几枚象征勇武的勋章。
不过这群贵族们显然大多乐此不疲。
“希丁克,你说他们会不会找机会陷害咱们?”
科文已经没有了在骑士学院的摸样,多日的风吹日晒让他黑的像块炭,不过身体却比以前更加结实,望着左右两侧几百米远的两外两支队伍,他问向了旁边的指挥官希丁克。
“怎么不会?这一路估计只是铺垫,我要是他们肯定找个机会让咱们回不去才高兴。”希丁克身材瘦削,骑在马上的时候手中永远拿着一张军事地图——在这支队伍中,斥候的汇报永远是最频繁最及时也是最准确的,虽然距离敌人理论上还远得很,但辐射侦查的斥候已经告诉了他敌人的准确动向。
“那怎么办?”
布泽尔没有带头盔,嘴里塞着肉干边嚼便凑近了问道,“但是我看对方那点兵力,就算让咱们一个中队上也不会有太大问题,难道——”
“敌人不傻,第二批斥候回来之前,我们最好别轻易下结论,”希丁克的目光从手中的军事地图上扫过,“还有,省着点吃,咱们可没有带够三天的口粮,这次袭击如果被耽误在野外,靠野味可活不下去。”
布泽尔撇撇嘴,不过最后还是把嘴里的肉干扯下一半塞进了胸甲侧面自己缝的口袋——可以想象,里面全是零食。
这支队伍的最大特点是在希丁克的指挥下有着极高的命令执行效率——“热血”、“勇猛”等等词汇似乎和希丁克所率领的队伍并不沾边,他们战损比极低却总是被另外两支队伍耻笑,因为在很多情况下,这支队伍总是避免与敌人正面交手而是用各式各样的奇袭、偷袭招数,并且在兵力并不占优的情况下从来都是果断撤离。
所以希丁克被很多骑士团的骑兵送了一个并不好听的外号——“兔子队长”,隐喻他经常逃跑而缺乏热血的指挥风格。
而希丁克对此不以为然,他手下的一众贵族骑士们从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正如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在长途奔袭三十里并找到敌人时,本该继续前进并直直将远处来不及布阵的拿勒国步兵方针冲垮的骑兵团突然停住脚步时,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