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守住你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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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此刻尽欢乐(1)

黄叶离开英若兰家时,已经将近黄昏。她心虚的都不敢回头看应若兰,总觉得自己辜负了英若兰对她的依恋和不舍的情谊。英若兰是那样的渴望她留下来住下来,可她却推说公司晚上还有事,必须赶回去。黄叶觉得有点羞愧,为自己的谎话和重色轻友。

因为是夏天,即使是黄昏,也让人感觉不到黑夜的临近,那偶尔吹过的一丝凉风,使人忘记了白天的燥热。

黄叶到了宿舍门口,才知道自己的包丢了,里面有门上的钥匙。到底丢哪儿了,是英子的家里?不可能,她记得自己去她家时似乎没拿着包,那么就是丢在饭店了。这下糟了,吴涤清他们现在早就离开了,那她的包肯定早已不知去向了。

“黄叶,我说你也真够粗心的。”吴涤清的声音灌满了整个楼道,她手里正举着黄叶的包。

“真不好意思,我走的太匆忙了,还得麻烦你跑一趟。”黄叶有点喜出望外,“你要不送来,我今天就连门也进不了了。”

“那样也好,让你长点记性。”吴涤清说,“对了,苏扬现在怎么样?还跟那个画家在一起吗?”

“这——”黄叶没想到吴涤清会突然问起这个。因为苏扬的事只有黄叶知道,那吴涤清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是这样的,”吴涤清说,“在学校的时候,我注意到苏杨常到庄世岩老师那里。你也知道庄老师跟他妻子的关系不很好。我怕他们走得太近对庄老师影响不好,就旁敲侧击地提醒庄老师注意。庄老师便告诉我苏杨找他是因为她与那个画家的事情很困惑,并说我是女生又是学生会主席,说话会更方便。他让我转告苏杨别太钻牛角尖一条道走到黑,我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庄老师。可是,那时候学生会事情很多,再加上毕业分配,也就把庄老师托付的事情给忘记了。毕业这么长时间,我也跟苏杨联系不上,也不知她是否摆脱了那场麻烦。你有她的消息吗?”

“我们只通过一次电话,”黄叶说,“她说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辞了工作,至于另有什么打算她没说我也没详细问。”

“那你以后若见到她,代我问她好,我先回去了,王辉喝了不少酒。”吴涤清又匆匆忙忙地走了。

送走吴涤清,黄叶呆呆地坐在床上发愣。吴涤清的话让她对庄世岩的看法一下子从满分跌到了负数。

庄世岩是他们大学的老师,教他们植物生理,好象是从日本留学回来的。虽然是个博士,但并不学究。人长的虽不漂亮,但却很有味道,并且多才多艺,舞跳的也很棒。他是黄叶她们宿舍里被点名讨论最多的一个老师。她们隐约听说他的家庭生活不是很好,为此还纷纷为他不平了一阵。那时候,黄叶对他的印象很好。这种好印象除了来自于自己的感觉之外,大部分来自苏扬的描述。

因为回肖老师那里,苏扬旷过庄世岩的几次实验课,这让庄世岩很不满,对她的印象也很不好。苏扬就把自己同肖老师的事情告诉了庄世岩,希望得到他的理解和指点。苏扬的用意就是让他知道自己并非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因为苏扬经常旷课已经引起了许多无端地猜测和谣传。苏扬告诉他是出于对他的信任和尊重,另外她是以想得到一些启示的心理向他说那些的。而庄世岩最后却告诉了吴涤清!他怎么可以这样做?他无非是怕吴涤清误会了他和苏扬的关系,于是就推出苏扬的隐私来保全自己的形象。他怕吴涤清误会,没准还会怕别的老师和领导误会。这太可怕了!想到苏扬的秘密被庄世岩出卖得一塌糊涂,黄叶对庄世岩鄙视到了极点。庄世岩的真实用意让黄叶对冀北农业大学残存的那些好感彻底地消失怠尽了。

想到此,黄叶的胃里一阵翻腾。她替苏扬愤怒,替她不值。苏扬到现在还很尊重他,昨天她还在电话里提到他,说他现在已升任副院长,言语里透出为他高兴的语气。她怎么就那么轻信庄世岩。黄叶真想打电话告诉苏扬庄世岩真实的嘴脸。但又一想,苏扬现在正享受着她与肖老师在一起的每时每刻,这每时每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了最后时刻,又何必用这件事来搅乱她现在的好心绪呢?

黄叶重重的叹了口气。

她太专心了,没注意到黎平章已站在门口。

“怎么啦?”黎平章问,“你好象有什么心事?”

黄叶的心里象有一股热浪在胸腔里涌动了好久才被她压下去。她眨了几下眼睛才敢开口说话,“没什么,头有点疼。”尽管她爱眼前这个男人,但她不能把苏扬的事告诉他,这是对苏扬隐私的尊重。

黎平章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不象是发烧,他说,“大概是赶着写东西熬夜累的,天气这么热,睡眠不够很容易导致神经性头疼。你也不要太拼命了,你这样透支生命,我实在是不忍心。”黎平章爱怜的拥住黄叶的肩头。黄叶顺利的倒在他的怀里,泪水慢慢流出,弄湿了黎平章的衣服,好在混不清是泪还是汗。她又闻到了他身上那股特有的味道。烟味、混合着白色舒服佳香皂的香气在黄叶闻来竟然很好闻。她爱极了这种味道。她一直不用舒服佳香皂就是为了不同这种味道混淆。

“什么时候去刘先生那里,这么长时间没去了。”黎平章的问话使黄叶猛地想起最初就是在那里邂逅了黎平章。那倒是个值得纪念的地方,即使不为同刘先生的友谊,单为那次美丽的邂逅。

“不是早就说好明天的吗?”黄叶笑着反问黎平章,“你天天都在想些什么?把我和你约好的事情都忘了。”

“明天可能有些事走不开。”黎平章面露难色。

“真是扫兴,说好了的事又泡汤了。”黄叶有点不高兴。

“要不,我明天尽量去吧。”黎平章见黄叶不高兴就这样说道。

“算了吧,你还是忙你的那些大事去吧!”

“你这么说,我还非明天去不可,让那些都见鬼去吧!”他一把抱住黄叶,低头吻住了她。

黄叶作势挣扎了一下,也就任凭他的嘴在自己的身上游离着。她闭着眼睛,享受着那种震撼的晕眩。

“你真决定去了?你的事情能推开吗?”他们都平静下来之后,黄叶问。

“唉!有时真的很难做,很让人头痛!”黎平章的脸色暗淡了下来。

“很为难吗?如果你实在拖不开身,那明天就别去了。”黄叶有些于心不忍。

“你——你真是太善解人意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真的很不愿意参与那些不干不净的事。可又身处其中,身不由己。”黎平章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如果你心里实在不痛快,倘若不介意,可以跟我说说。也许会好一些。”

“你听说公司卖西边办公楼的事吗?”

“我听职工议论说好象是你们几位经理买了当做住宅楼,其实无异于白得。”

“我就知道下面职工会有所议论。其实并不象职工议论的那样,我们都拿了钱的。”

“但肯定低出市场价许多!每家除了二百多平米的居住面积,还有一个门市部。不招惹是非才怪呢!更何况你们确实得到许多实惠,还不让人家议论几句?”黄叶笑着说,尽管她痛恨腐败。但她敢用生命打赌,眼前这个男人肯定不是腐败的始作俑者。因此她的语气也就显得有些调侃。

“问题是好多事情并不是我能决定的,而且你不知道,他们——他们还不满足!”

“还想怎么样?”

“想把房子的装修费用也入了帐。”

“太不象话了!”黄叶几乎是冲口而出。

“所以我明天不想去参与那些策划。”

“自己虽然不能改变什么,但为求内心的安宁和减轻罪恶感,也不刻意去推动促进什么。但是你想过没有?这件事离了你他们也做不成,所以他们肯定还会缠着你的!躲的过初一,还有十五在等着你!你能坚持多久?”

“拖一天是一天,唉!我感觉自己真象是在孤军奋战,战局如何我无法左右。”

“你还有我,而且你已经很尽力了!只要你做了就不要去关心结局,心安即可。”

“要是没有你,我就会撑不下去了。”黎平章说着又一次抱紧了黄叶。他们用彼此的身体互相安慰着。

“你还回去吗?”黄叶问他。

“嗯。”他答。

“唉!”她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不如有婚姻保障的弊端。”他说,所以,我要给你一分有保障的感情,我要跟你结婚。

“世界上美好的东西都不是完好无缺的,”她说,“比如爱。”

“你一定要相信我。”他说。

“明天见!”她说。

“明天见!”他说。

第二天,黄叶起得很早。她在外面吃了碗豆腐脑,还不到七点。她想早点动身,早晨阳光不是太强,赶个凉快。

刘先生正在他的园子里浇水,见黄叶进了园子就说,“阿叶呀,这么长时间,你都在忙什么,也不过来。”

“没办法,有那么个工作,挣着那点虽然不多但足可延命的薪水,只能整天没事忙。”黄叶接过刘先生的水桶要帮他浇水。

“马上就完了,你坐下歇会儿罢。”刘先生执意不让。

黄叶只好来到屋子里。她发现小石桌上有个新的根雕作品。一只仙鹤缩着脖子。底座是一块断木,很枯老,似乎被风雨冲蚀得伤痕累累,上面刻着两个字“霜天”。黄叶觉得这两个字把整个作品的意境都描绘出来了。一只仙鹤在萧瑟的秋风中缩着脖子,鹤的神态把季节渲染的淋漓尽致。很有点中国诗画的风格。中国古代的艺术审美讲究留白,讲究意境,讲究以形传神。这真是一副佳作!黄叶暗暗惊叹,刘先生对传统美学的把握和运用。

“今天净来稀客,快进屋,”刘先生在外面招呼着。

黄叶知道是黎平章来了。

“黎经理今天不忙了。”黄叶边跟黎平章打招呼,边暗骂自己虚伪。

“不能总忙啊!我也需要休息嘛。”黎平章顺水推舟地同黄叶配合着。

“这可真是个精品!”黎平章目光落在那个根雕上,发出了惊叹,“你到底还隐藏了多少?”

刘先生微微一笑。黄叶想这个刘先生一定有不同寻常的经历。但他的神态又很悠然,似乎与世无争。也许过去曾在滚滚红尘中摸爬滚打过,早已看淡了世间的恩怨是非。一切的荣誉辉煌都不过是转瞬即逝的人生片段。现在有这些花草相伴,旧日的风雨冲走了昔日的青春和梦想,满园的五彩缤纷或许就是他的全部世界,这不足一亩的园子成了老人心灵放歌的精神家园,人世的纷争被那道栅栏关在了外面。但能关得住吗?这可是个无孔不入的物质世界?

“如果有人要买你这个根雕,你打算卖多少钱?”黎平章指着那个“霜天”问。

“这种东西,有人认为很有价值,也有人认为它一文不值。”刘先生说,“充其量也就是个做饭烧火的材料。我只是自己怡情自乐而已,至于卖,有知己看中,看着给些钱就是了。”

“我看刘先生说的没错,”黄叶说,“同样的东西在不同的人看来就有不同的价值。就象《红楼梦》,有人赞叹它旷古绝今,有人则骂它有伤风化。”

“其实,让所有的人交口称赞一件事是不可能的,俗话说众口难调嘛!”黎平章说,“春节晚会办了这么多年了,一年比一年投入的钱多,却一年比一年得到的批评多。除了众口难调以外,人们的欣赏角度和文化心理也在由单一走向多元,这说明了社会的进步。”黎平章的话跟黄叶想到一块了,她不由的为这种默契而窃喜,陶醉在这无意为之的和谐里。此生能够遇到这样一个从心灵到肉体的知己,她已是最大的满足了。也许每个人都有另一个与之相知相爱的存在,不过只有少数人能够侥幸遇到,而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遇不到,于是大多数人只能去背恋爱的公式。自己过去和冼浩也只是在背恋爱公式。一旦结婚,也只是履行婚姻规定的义务,那样地过完一生根本就不会知道世间居然还有那样潜入骨髓的爱,甚至也不会相信,只当是作家们为了赚取稿费的杜撰。黄叶光顾一个人想心事,根本就没注意他们的谈话。

“……什么拨乱反正、平反昭雪,不过是大赦天下而已。”黄叶只听见刘先生说到了最后这一句。

“这倒是一个经典地道而又通俗的概括。”黎平章说,“不过这样总让人觉得象是在搞一刀切。但好多事情采用一刀切的方式去解决就象快刀斩乱麻一样,干净利落。”

黄叶突然想起在一本书看到这样一件事:一个工厂要减员增效,厂长想来想去想不出一个方案,最后还是秘书想出了一个方案,凡年龄在四十岁以上都在被减之列。这样一来那些被减下岗的人也只能怨自己早生了几年。一刀切在实际运用中真就成了一把********。

“黎经理,你为人善良,心地淳厚,处世可要留神啊!阿叶就是太倔强了,但她并不象外表那么坚强,今后你可要对她多多指点。”黄叶听到刘先生又接着说,“你们都是有苦衷的,其实人活着就是苦中作乐。世事无常,你们可要当心啊!”刘先生的话好象他看出点什么似的。

黄叶也不多想,兴许他只是以一个经历无数风雨的老人的经验随口发些感慨而已。再说,即使他看出些端倪,他也不会做出有损于他们的事。

中午,刘先生为他们做了菊花冷面。边吃面条黄叶边感叹:“我闻到去年菊花的余香了。我们这是在咀嚼菊花的灵魂。”

黎平章也感叹道:“我总觉得象是在陶渊明的桃花源里,连那火车的轰鸣都觉得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了。”

“喝点菊花茶吧,祛祛暑气。”刘先生提议说,“咱们到那片竹子那儿坐坐,很凉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