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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居然有这样的女孩(3)

“确定,确定,当然确定。”见弟弟今天竟然特别好说话,江海浪大喜,一连说了三个“确定”。狂喜之下,他居然没有发现弟弟眸中所流露的异状。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当然没问题。”江海风微微侧头,右手成拳托住脸颊,唇畔跃上一朵小小的怦然的微笑。细看就会察觉这看似圣洁无邪的浅笑中藏着一丝淡淡的邪魅,但看在此刻被喜悦冲昏头脑的江海浪眼里,这笑容却俨然成了救世主耶稣的微笑。

几分钟后,江海浪挑了一篇文章,满意地离去。

确定他走远了,江海风蓦地开口:“这可是你自己选的哦。”语气诡异至极。话落后,他转动电脑椅,继续同桌上的数学题抗争,还这一室的宁静。

但这种令他安心和投入的静谧没维持太久,房间的门就第三次被重重地推开了。江海风放下手中的水笔,觉得心头有一股怒意急速酝酿。这次无论来的是谁,都是他自己来得不巧,遭受池鱼之殃也怨不得人。

“海风。”熟悉的女音传来。

咦,又是她。海风略带惊讶地转头,她怎么又来了?不过他的怒意急需宣泄口,既然罪魁祸首她占三分之二,那就活该她被他整。

“有事吗?”他的声音依旧温文尔雅,一边说,一边又逸出那朵淡淡的危险的笑花。

何临月的野性直觉霎时起了警报,火警119,他生气了?

虽然海风只说了短短的三个字,但何临月已经能从中感受到那隐隐的压抑。若是以前,她恐怕会来个火上加油,他越是Angry,她越是Happy,但现在,由于心情与之前比较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因而她的选择也完全逆转。

“怎么了?你在生气吗?”她小心翼翼地试探,软软的声音中藏着亟欲讨他欢欣的祈望。

江海风一愣,他的怒意如此明显吗?居然连一向粗枝大条的她都发现了。于是转动一下指间的水笔,眨一下眼睛,瞬息间就将初生的愠怒化解于无形之间,连瞳孔中深沉的风暴亦散去,还以一片清明。“没事,无缘无故,我怎么会生气?”他仿若无事地反问。

从他平静无波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临月只得“监介”(尴尬)地搔搔脸,呐呐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心中怀疑:难道是她刚才眼花了?她的直觉一向很灵的说。不解,不解……脸上写满了问号——“???……”

“你找我有事?”不想继续围着刚才的话题打转,他不露声色地转移话题。

“有事,当然有事。”提及此,何临月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气息又有了浮躁的征兆。她努力地劝自己冷静,要是再像方才那样落荒而逃就太丢脸了。她好不容易才重整旗鼓杀到这里,怎么说也不能再无功而返。……可,可是,她还是好想逃哦,55——,原来某些事情无论你在事前做再多的心理建设都是不管用的。一旦真正面对时,还是只会想要逃而已。心中才有了这个想法,身体就随之动起来,半步半步地,后退,后退,再后退……

“你不会又想跟我说你走错门了吧?”海风淡淡的讽刺使得她停住了脚步。

她牵强地一笑,说:“怎么会?”她刚才回去就已经想清楚了,反正爱上就爱上了,只是爱与更爱的差别而已。既然她爱上了,那么她要做的就只有是让他也爱上她而已。没错,就是这样,她拼命地给自己打强心剂。

“愿闻其详。”江海风适时地挑拨她的情绪,使得向来容易冲动的人马上情绪高昂起来。

哼,谁怕谁?她在心里挑衅。

咽下一口气,她温吞吞地问:“我给你的信收到了吗?”即使她的心已经变成了“骄横的土匪”,口气却仍是“娇弱的小媳妇”。

“信?你有写信给我吗?”海风优雅地将修长的手指放在脸颊上,手肘撑在书桌上,“无知”的表情做得很成功。

“怎么可能?”临月的声音顿时高了三分贝,“我明明托海浪交给你的。”难道被那个混蛋污了?太过分了,亏她这么信任他,把这么“艰巨”的任务交付给他。没想到,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对她,以后别想追她妹了(可怜的海浪,蒙冤了)。

“说到信,三天前哥哥倒是给了我一封奇怪的信。”江海风“若有所思”地说,“不过,那封信既没有称呼也没有落款,不知道谁跟我开玩笑。”

他的话好像若有所指哦?不,不,不是好像若有所指,根本就是绝对意有所指。他话中之意是指她在跟他开玩笑,她在耍他?何临月的脸上一下子爬满半边的黑线,敢情她煞费苦心写的情书叫人当玩笑了是不是?她这不是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吗?55——,气死人了。

“我是认真的。”她看似平静,但腰侧的小拳头已经越捏越紧。

“你知道今天几号吗?”他突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临月一时差点转不过弯来,他怎么说起这个了?于是忍不住怀疑他是故意转移话题,但怀疑归怀疑,嘴上还是乖乖答道:“四月四日。”

“你也知道?”咬牙切齿的讽刺。

她知道又如何?迟钝的女孩搔搔头,不解。

“那三天前又是几号?”对她的迟钝没辙,他只好循循善诱,黝黑深邃的眸更深沉。

这还用问?“四月一号。”她直觉地脱口而出,然后惊慌地捂住嘴,眼珠瞪得几乎凸了出来。四月一日,愚人节?她怎么会犯这种白痴兼低级的错误?

临月懊恼了一会,有点欲哭无泪,但眼里的黯然很快褪去,她向江海风伸出手,说:“把信还给我。”

江海风面无表情,但他眼底交错的层层叠叠的浪潮显示他也不是真的那么无动于衷。他低首,拉开右侧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叠信封交给临月。

喜滋滋地接过信封,何临月在床沿坐下,她小心翼翼地把紫色的信封装进水蓝色的,再把水蓝色的装进青色的……依次而为,直至最后把橙色的放进粉红的,封好,满意地笑了。

但这笑容看在江海风眼里却有几分不爽,他狐疑地看着她的举动,心想:她又打什么主意?他尚在揣测,就发现眼前多了一只纤细修长的手,掌心放的正是那个粉红色的信封,他不解地抬头看着她,而她巧笑倩兮。

“今天总不是四月一日吧。”她得意地说。

他心中一笑,却不打算简单地放过她,“你没有发烧吧?”故做怀疑地伸手想摸摸她的额头。

挥开他的手,临月不悦地嘟起嘴,简洁明了地说:“当然没有。”瞧瞧,他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她没有发烧吧?

“那你确定知道我是谁?你确定没有走错门?”他的话中带着刺。

“我怎么会?”她下意识地反驳,迷糊地说,“你不就是江海风?”

“原来你还知道我是谁?”他冷冷地说,“我还以为你向来讨厌我。”

“怎么会?”临月有点心虚地摸摸鼻子,她知道什么叫做作茧自缚了。勾起一个深沉讥诮的笑,江海风四两拨千斤地反驳她:“我记得我很多次听到你跟别人说我有多可恶,多令人讨厌。”他的话中隐隐藏着不满,可惜另一位当事人没有发现。

“你?”他的话气煞临月。她那时不过想气他而已嘛。哎——,终于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于是甩门而去。

留下江海风一人,放下笔,表情很是复杂。这下,数学是做不下去了。

临月回到家后,呆呆地愣了几分钟,最后顿足,再次后悔自己就这么冲动地跑回来,难得和他摊牌应该把话说清楚才对。可是现在她都跑出来了,难道再跑回去和他理论,还是干脆放弃他算了?

……不,两者皆不!

首先,江家就暂时不去了,今天再僵持下去也没意思;至于放弃,更不可能,她已经决定和他卯上了,不成功便成仁,who怕who啊!假设从学校到家的距离为一百公尺,一个小孩走一步为二十五公分,那么走完全程也不过四百步而已;再假设一个人一秒钟可以走两步,那也不过花费三分二十秒左右的时间而已;即便是再加上教学楼到学校大门的距离,也顶多顶多再多费个一至二分钟而已。

可是,现在就有这么一个小孩,把这几分钟可以完成的任务硬是拖了半个小时才完成一半。

瞧,她就在那边,努力地把一步化成N步走,把一秒磨成N秒用。顺便还时不时地停一会儿,踢踢地,饶个圈,倒走一段又转回来,再不就是来个九转十八弯的蛇行……如此煞费周章,只为了四个字——拖延时间。

不过逃避始终是个消极的手段,她再怎么磨,也总是会到家,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领悟到这个铁一般的事实,她泄了口气似的第N次停下脚步,低头从裤袋里掏出一张折了几下的纸,无奈地摊开。盯着上面的红色笔迹良久,她再次叹气,该怎么办呢?……苦思……苦思……啊——,她好像想到什么似的发出惊叹声,这纸的纸张好像蛮不错的,适合用来折纸飞机(脑子才一动,手就像有意识一样,自动自发地折起来,一下,两下,三下……等她意识到这是一张考卷时,它已经成功地“变身”为一个简单的纸飞机。

瞅着掌心的纸飞机,才愧疚了那么一会,下一秒,头脑灵活多变的何临月又有了新的想法:既然上天注定它从一棵树变成一张纸,又从一张纸变成一份考卷,再从一份考卷变成一个纸飞机,那定是有他的安排,阿门。她就给它一个机会,让它自己来决定它的前途和命运,假若它飞了出去,最终却又回到她手里,那好,她认命,一定乖乖地把它带回家。否则——,她想着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她就回家好好琢磨一晚,明天怎么向老师解释所谓“试卷失踪之谜”。

往哪边射呢?她开始考虑。首先,她是不会傻得朝自家那边射的,万一那么不巧,它飞进他们家的院子,然后落入老妈的手掌心……何临月看着纸飞机不禁陶醉,她折纸的功力果然越来越高深了,瞧瞧,这个纸飞机平衡感多好,飞得多高,多远!

正当她露出得意的笑容,决定回家时,街的那一端突然拐出一个小小的身影,而纸飞机也恰巧飞过抛物线的最高点,开始下滑,下滑……最后稳稳地掉进那个人的怀里。看清楚那是何许人也后,何临月眼睛蓦地一睁,瞪得老大,这下不妙,怎么会是他?她一边哀悼,一边飞似的向他冲过去。街角拐出来的人正是江海风,由于今天轮到他值日,所以到现在才能回家。他也没想到一转弯就有一个纸飞机掉到他身上。看看怀中的纸飞机,他有些烦恼,他一向不喜欢处理计划之外的事情,现在他该拿它怎么办?是随手丢到地上,还是拿回家再丢进垃圾筒(他完全没想过,纸飞机也会有主人)?最终由从小被灌输的意识获胜——好孩子是不能随地乱丢垃圾的。

于是,他拿起纸飞机,决定先把它放进口袋。可是动作才进行了一半,便在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时,定格。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机翼上写的是歪歪扭扭的三个字——“何临月”。好丑的字,一个女孩子字居然写得这么丑,他感慨。

这是她的飞机?江海风忍不住想到那个嚣张的女孩。认识她之前,他以为女孩子都是柔弱的,漂亮的,干净的,别扭的,文雅的;可是她的出现却颠覆了他对女孩子的认识,原来,女孩子也可以是倔强的,粗鲁的,邋遢的,直接的,野蛮的,甚至是少根筋的。一想到她老是把他和哥哥认错,他就生气。虽然他知道他和哥哥长得很像,虽然他知道除了父母外很少有人能正确地分别他们,但知道归知道,每次被别人错认时,他还是会不由自主地生气。他总是相信只要他们用心,自然可以察觉他和哥哥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