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欢将脸上的笑意骤然隐去,正色道:“我已等不及自己找地方如厕了。”
荷花心里装了事,也不疑有他,便扶着她一起上了马车。不一会荷叶取了拐杖来,马车才又重新启动。
等到宫门口,果然有一个小太监候着,见是秦府的马车,出了腰牌,就让禁卫给放了行。
在宫内自是不能坐马车的,这时轮椅便排上了用场,于是小太监在前面带路,荷叶拿着拐杖,荷花推着轮椅,几个人沿途走来,一时间竟成了宫里沿途的一道风景线,引无数宫人引颈相望。
“哟,你们看看,这是哪家的轮椅,都给推到皇宫里来了,也不怕丢了皇家的脸,不知禁卫怎么就让这等人进来了……”
曾为摄政王的鲁王豹眼环视,沉声道:“事关静王府子嗣传承的问题,确实马虎不得。如果真若白大人所言,就当该如此行。”
“要说犬子只比陛下小得一岁,年满二十五,年岁也不小了。此前连番三次婚事都未成,让他名声在外,臣正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是白大人因此观了天象,又算了他的命理,我们王府也自当顺应天意才是。臣无异议。”
气势上比鲁王不知弱了多少的静王谨慎道:“恰好前几日他来信已从河西他外祖那里起程回京,此事可以在他回京后马上定论,实在不能再拖了。”
似乎是一种习惯,历丰帝再次看向鲁王,“王叔认为该如何寻来纯阴女?”
鲁王毫不客气道:“自然让宗正寺和户部着手去办,务必尽量挑选一个出身教养都上佳的女子,绝不能因此放低了皇家脸面,胡乱找个人将就。”
御书房的一段对话似乎轻描淡写,在场几人好像都认为该顺应天意,然而才散议,隐在夜幕下的各处人员迅速异动,不少朝臣或门人清客幕僚碰头,连夜分析这件事对自身的利与弊。
翌日散了大朝后,户部尚书朱政先去了一趟郑国公府,回府当即下了一道命令:接南渡镇的朱砂回府议婚,不得延误!
朱府上下震动,当年老夫人都没能将人接进来,眼下不仅要接人,还安排议婚,能成?
南渡。
一夜无眠的朱砂赶早就顶着两个黑眼圈背着背蒌上山采药。
因为家里仅剩的五十文钱昨晚都被她一口气用完,那些本应该属于她的银票又被那个天杀的土匪给不知什么时候偷走,她必须把采来的药草赶紧卖些银钱出来,不然,家里马上就要揭不开锅了。
等她从深山里把她之前寻到的秘密所在采得的两根百年野山参背下山已到未时末。
她紧赶慢赶到街市上,本想把山参便宜一点卖到另一家药铺,不料今日的街市竟与往日绝大不同。
“……这也是那贾扒皮活该。在我们南渡欺行霸市了这么多年,连县太爷看到他都要哈腰赔笑,横得跟个霸王一样,不治治他,日后更要不知天高地厚了。”
“说得没错。我们还真该感谢这个入室行窃的少年伢子。看这到处贴着他的画像,老子就算看到了也不会去举报。”
“就是。也不知这少年伢子窃了些什么紧要的东西?听说昨晚贾家二三十口人都被人打晕,清早有人醒来去县衙报官,李大人都吓得穿反了官服。”
“嘿,李大人吓着了又怎么样?还真以为贾扒皮的事儿一天大?没看到李大人还来不及下令捉拿盗贼,就甩下贾家的事赶紧出城去了吗?”
“咦?李大人不管贾家的事跑出城干嘛去了?他不怕贾扒皮找他麻烦?”
“老兄,你是从哪个山旮旯跑出来的啊?没听到满街都在传,静王世子已离开河西长晋王那里回京今儿落我们南渡?人家是堂堂的世子爷,将来不定还要接替长晋王手中重兵,成为令人尊崇的国之肱骨,是有着大大军权的重量极皇族。李大人不去跪舔,难道还不知轻重的为个贾扒皮失了这么难得巴结皇族的机会?”
一路上,朱砂都在听人们三五成群的围在一些贴了抓捕文的墙面前议论纷纷。
当然,抓捕文上的画像,正是她昨晚素颜出现在贾老板面前的模样。但是太丑了,最多与她只有三分像。
尽管如此,此番她心里也不禁连骂着那个天杀的土匪。
明明昨晚他们说已经杀贾家所有人,结果贾家的人只是晕了一夜。
而这晕了一夜的后果,便是出来了指认她入室抢劫的证人。
更可恶的是,明明那天香凤草和不知价值几何的银票还有天玄神针五式都被那天杀的抢走,眼下他一不杀贾老板,自己就成了替他背黑锅的倒霉蛋。
此匪真毒!
如若真让贾老板认出自己来,自己就算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古人云,心毒如蛇曰为贱人也。
不过贱人千虑,也有一失。
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哪怕贾老板站在这里,恐怕也不会认得自己就是昨晚威逼他言行嚣张的少年仔。
所以这个案子就算是全城大搜捕势必都会成为一个悬案。
黑心贱人的毒计也要落空了……
想到这里,她心底里嘎嘎一笑,既然如此,她还卖什么老山参?不若趁此机会再上贾家要欠款去,没了大钱,这点小钱也还能解下燃眉之急。
她正欲向仁和堂行去,不远处忽然传来了“退避”的吆喝声。紧跟着街上的人群迅速朝道旁分开,然后如流水般纷纷跪了下去。
朱砂撩眼一看,乖乖,这个气势真够气派的。
但见长街上浩浩荡荡行来一大队人马,前面两侧皆是县里的一些衙役,之后一溜是县里一些有头脸的大老爷们。
然后就见一身官袍的县太爷坐在高头大马上,带领着三四十个着银色铠甲体格健壮的骑士,拱卫着一辆豪华马车徐徐前行。
马车左侧走着一匹黑色骏马,马上人为前面的人所挡,看不清面目,穿了一身藏青色劲装,在这滚滚烟尘的街道上,竟是不染尘埃。
这时她也依着旁人以长裙掩膝蹲下身去,不解地小声问旁人道:“看李大人在列,难道马车里的就是静王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