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籍白话容斋随笔精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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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史海检索(5)

孙伏伽说:“隋朝因不喜欢听别人说自己的过错而失去了天下。”

《新唐书·薛收传》记载:“秦王李世民平定洛阳以后,参观隋炀帝居住过的宫殿,感叹地说:‘隋炀帝不实行德政,竭尽天下人的力量来服务于奢侈。’薛收对秦王说:‘隋炀帝以奢侈暴虐为能事,最后死在一介武夫手中,因此受到后人的嘲笑。’”

张元素说:“自古以来,没有像隋朝那样混乱的朝代,这难道不是由于隋朝的君王专横跋扈,法制日渐腐败所造成的吗?为了修筑乾阳殿,逼迫百姓远到(今江西南昌)砍伐木材,再运到洛阳,一根树木就需要动用几十万个劳动力。乾阳殿建成了,隋朝也失掉了民心。”

魏徵说:“隋炀帝宠信虞世基,盗贼横行,他还不清楚。”又说道:“隋炀帝大肆掠去珍贵的食物和奇特的美味,丝毫不节制,直至亡国。当天下没有****的时候,自以为肯定不会发生****;当天下没有灭亡的时候,自以为肯定不会灭亡。所以,频频发起战争,不停地征派徭役。”他还说道:“隋炀帝自恃国力强盛,不计后果,将天下所有的东西都据为己有,肆意妄为地追逐美女和钱财,修筑宫室和楼阁。对外耀武扬威,对内凶恶疑忌。君臣互相欺骗。种种行为让人民难以忍受,隋炀帝最终死在了百姓的手中。”

陈子昂说:“隋炀帝凭着国家富强,国库充足,开挖河渠,用尽了百姓的力量,酿成了国家的灾难,自己也死于他人手里,江山社稷变成一片废墟。”

杨相如说:“隋炀帝桀骜自恃,不关注国家大事,话说得跟尧、舜一样好,做事却和夏桀、商纣王一样残暴戾无耻,把强大的国家都废弃了。”

吴兢说:“隋炀帝狂妄自大,觉得即使是尧、舜也不能和自己相比。还禁忌人们谈论亡国,厌恶大臣提出谏言,甚至扬言道:‘如果谁向我进谏,即便当时不杀他,以后也必定会杀了他。’自此,正直的人都离他而去。地方发生了叛乱,朝廷的大臣因为怕被杀害,也不上奏,隋炀帝就无法知道民情。”

柳宗元议论隋朝说:“隋朝的统治者把全国当成了一个大鼎炉,在下面燃起熊熊烈火,炉中沸水翻腾,炉下猛火烈焰,老百姓在炉中挣扎苦熬。”

李珏说:“隋文帝对细微的小事都非常留意,用疑忌之心对待朝廷重臣,所以传了两代国家就灭亡了。”

唐朝就是这样议论隋朝的恶行的。

有心避祸

董卓篡政之后,知道自己名声差,就在渭地(今陕西眉县渭河北岸)修筑坞堡,囤积足以吃三十年的粮食。他夸下海口说“如果夺取天下的事情不能成功,凭借这些足以度过余生了。”岂能料到王允设的陷阱专杀虎狼,自己的干儿子也靠不住,最后落得个暴尸天下的下场,上天是不准许他老死在那里的!

公孙瓒占据幽州,在易(今河北雄县西北)修筑高丘,人称易京,用铁造门,高台望楼千层,积存粮食三百万斛,以为足以应付天下之变,殊不知袁绍的云梯、冲车攻了过来,坚固的城墙最终被攻破。

曹爽被司马懿弹劾,桓范鼓动他发动兵变,曹爽不听,说:“我即使不能称帝还可做个大富翁嘛。”岂不知满门抄斩就在眼前,富翁还能当得成吗?

张华辅佐西晋时任司空,当贾后在宫廷发动事变时不能辞官避祸,小儿子张韪因中台星分裂,劝他让出官位,他不听,说:“天象的规律玄奥深远,不如静心等待。”张华不听劝,很自信地说:“天道玄妙高远,不如我静而待变”。后来竟然被赵王司马伦杀害。形势到了不能有任何迟疑的地步,还要静观其变,竟然不知道虎狼逼近的后果!真可谓:谋事不成,灾祸会上身。

刘公荣

晋朝的才子王戎有一次去找阮籍,恰巧兖州刺史刘公荣也在。阮籍对王戎说:“我这里刚好有两坛子好酒,我们把它喝了吧。可没有刘公荣的份儿哟!”两人推杯换盏,喝得十分愉快。刘公荣竟然一杯也没有喝到。尽管如此,三人依然谈天说地,谈笑风生,非常热闹。

有人问起这事,阮籍说:“胜过公荣的人,不能不跟他喝酒;不如公荣的人,不可以不跟他饮酒;只有与公荣一类的人,可以不跟他饮酒。”这件事见于《王戎传》,而《世说新语》里叙述得更详细。又有一件事,说的是公荣跟人喝酒,各种各样混杂肮脏的对象都有,跟公荣不是一类人,有人就讥笑他。公荣回答说:“胜过我公荣的人,不能不跟他喝酒;不如我公荣的人,也不能不跟他喝酒;跟我公荣是一类人的人,还是不能不跟他喝酒,因为整天和人共饮而醉。”

这两件事记录得有些不同,但是有一点是相同的。刘公荣为人厚道,不知道费去了多少好酒了,当然也就不会去介意一杯酒了。苏东坡有诗云:“未许低头拜东野,徒言共饮胜公荣。”讲的就是这个故事。

五胡乱华

西晋末年,匈奴贵族驱逐了西晋司马氏一族的统治,自公元304年匈奴贵族刘渊建立汉国起,公元439年北魏统一北方为止,这一百三十六年间,中国北方各少数民族先后建立起十六个政权国家。由于十六国政权多数是匈奴、羯、鲜卑、氐、羌五个少数民族所建立,所以历史上称为“五胡十六国”。五胡政权的存在,扰乱了汉族政权在北方统治的延续。因此,史家就将这一百多年的时间称为“五胡乱华”。下面我们看看五胡统治的情形。

刘渊是汉政权的建立者,他死后,儿子刘聪继位,刘聪借助强大的军事力量,屡次打败西晋军队,继而攻破长安俘虏晋愍帝,灭掉西晋。刘聪死后,他儿子刘粲继位,刘粲沉湎于酒色,把大权交给大将军靳准独揽,靳准野心逐渐膨胀。刘粲在位仅三个月,靳准就发动叛乱杀死刘粲并将刘聪子孙残杀殆尽。靳准的叛乱激起了刘渊的侄子刘曜的义愤,他在手下人拥护下改汉为前赵,继而又发兵攻打靳准,并杀死了靳准,是为前赵。但前赵的统治也只是延续了十年时间,刘曜即被羯人石勒所擒杀。

羯人石勒杀死刘曜,他所建立的后赵政权在北方称雄一时,然而他死后,后赵政权却落入侄儿石虎手中。石虎在位期间,刑罚苛酷,赋税奇重,大兴土木,滥用民力,又军役繁兴,征调无度,他荒淫肆虐,劫夺民间少女十万人充斥后宫,给人民带来深重的苦难。公元349年初,石虎病死于邺城宫中的金华殿。石虎死后,儿子石鉴即位,不到一年,政权即被石虎的养孙汉人李闵夺取,石鉴及石虎子孙二十余人全部被杀,石氏几乎绝了后裔。

鲜卑慕容皝、慕容隽父子趁石氏内乱,借机扩展势力,建立前燕政权。公元352年攻灭李闵,占据北方大片领土。然而前燕的统治也只是到慕容隽的儿子慕容皝那里,只传了两代而已。

氐族人苻坚承袭父业,稳固了前秦政权,势力扩张到关中、黄河中下游、巴蜀、辽东,东到大海,覆盖了大半个中国,可以说远非刘氏匈奴和石氏羯族政权可比。可是苻坚统治不力,又在不适宜的时候攻打东晋,在淝水之战中,苻坚大败,社稷覆亡。

鲜卑慕容垂趁着苻坚淝水之败,趁机恢复燕国,建立了后燕,他死了以后没几年,后燕政权就被冯跋所灭。

刘聪、刘曜、石勒、石虎、慕容隽、苻坚、慕容垂这七人都可称得上是夷狄扰乱中国北方汉族政权的主要人物,但是从以上的考证可以看出,他们建立的统治政权无一不是短命而亡的政权。再来看现在跟宋周旋的北方金政权,从阿骨打建立金国至今(指作者洪迈生活的时代),已有八十年了,经历了几代帝王,金政权能够延续这么久,其中必定有什么深刻的缘由吧!

魏收作史

魏收负责撰写北魏一朝历史的时候,把参与写史的几个人,都写到了里面,并且用美词加以夸赞和修饰。而对那些平日与自己有怨仇的人,记载时则隐匿他们的优点。他时常对人说:“谁要敢与我魏收作对,我就让他永远不得翻身!我说一个人好,就可以在史书中把他抬举到天上去,如果我说一个人不好,就可以将他摁到地底下去。”所以,人们议论纷纷,说魏收写的历史是“秽史”,就是污秽的历史。

当时有好多名家的子孙不断向上投诉,有的说书中遗漏了他们的家世职位,有的说他们先辈的事迹不见于记录,有的说书中对他们的家人妄加诽谤诋毁,以至于不少人因诽谤国史而获罪遭到发配,甚至还有因此而丧命的。

魏收所撰写的《魏书》,至今还保存着。纵观南北朝八部史书,这一部是最为荒谬混乱的。魏收在这本书的自序中写道:“汉代初期,魏无知封为高良侯,他的儿子魏均,魏均的儿子魏恢,魏恢的儿子魏彦,魏彦的儿子魏歆,魏歆的儿子魏悦,魏悦的儿子魏子健,魏子健的儿子魏收。”由此来看,魏无知是魏收的七代祖先,而世代相差七百多年。他记载自己家族都如此荒诞,那么,他记载别人的世系和事迹,更加可想而知了!

秀才之名

“秀才”这个称呼,自南北朝开始,实际上是指那些在科举考试中名次最高的人。可是宋代的人,却毫不在意地以此来开玩笑,每当听到别人称呼自己“秀才,”就觉得他们在藐视自己。

我阅读《北史·杜正玄传》时,发现有一则记载“秀才”的故事:

隋文帝开皇十五年(596年),全国进行科举考试。按考生所做策论好坏选拔秀才。主考官曹司拿着选拔的策论拜访左朴射(相当于宰相)杨素,杨素看完后大怒说:“即使周公、孔子这样的人转世都当不得秀才,刺史(州长官)怎么能胡乱举荐这种人!”说罢把策论往地上一扔,看都不看一眼。当时,全国只有杜正玄一个人被推举参加秀才考试。后来主考官又拿着策论启奏杨素。杨素一心想要辞退杜正玄,便命令杜正玄拟写司马相如的《上林赋》、王褒的《圣主得贤臣颂》、班固的《燕然山铭》、张载的《剑阁铭》和《白鹦鹉赋》,并故意刁难他说:“我不能留你在这儿过夜,到未时(指下午一点至三点)你必须做完。”杜正玄按照吩咐,到未时便全部做完了。杨素把他做的文章从头到尾认认真真地读了好几遍,挑不出什么毛病,不禁大为惊叹,连连夸赞说:“确实是个了不起的秀才!”于是下令主考官录取正玄并上奏皇上,可见当时是如此看重秀才!

次年,杜正玄的弟弟杜正藏也参加科举考试。当时苏威监考,让杜正藏拟作贾谊《过秦论》、《尚书·汤誓》、《匠人箴》、《连理树赋》、《几赋》、《弓铭》。他也按照规定的时间全部写完了,并且文字流畅,没有任何可以修改的地方。这的确是一般人难以完成的呀!

《唐书·杜正伦传》说:“隋朝非常重视选拔秀才,全国的秀才加起来不过十个人,而杜正伦一家就有三个,并且都是出类拔萃。”

唐孙处约亭

唐太宗时期,江都(今江苏扬州)有一位大户人家,叫石仲览。他既有钱财,还有见识,喜欢与书生们往来。家里有四位年轻的客人,即来济、高智周、郝处俊、孙处约,他们全部都是才子,石仲览对他们待如上宾。

一天,宾主五人在一起闲聊,石仲览忽然提议:“诸位何不讲讲自己的志愿呢?”

郝处俊首先宣布:“大丈夫不做官便罢,做官就要做到宰相!”

高智周说:“就是!我也是这个志愿。”

来济说:“我也是!”

“我么,”孙处约平静地说,“宰相可能没希望做到,能当上通事舍人,在殿中传达诏令、上呈奏章就满意了。”

后来,来济在吏部担任长官。一次,恰巧孙处约在瀛洲参军的任职期满,进京到吏部等待新的任命,看见是老朋友来济在上面坐着,就站在阶下叫道:“还记得我在江都的志向吗?请成全我!”来俊立即任命他做通事舍人。

此后,四位朋友节节高升,都成了执政大臣。

谱牒之缪

姓氏谱牒之书,多数都有纰缪。唐太宗时期修著的《贞观氏族志》,如今已经散失不存在了,也就无法考究了。现在留存的《元和姓纂》一书,荒诞不经的错误比比皆是。本朝修著的《姓源韵谱》则更加可笑。姑且用洪氏这一姓的来历考究一番。书中说:“五代时有洪昌、洪杲,都当过参知政事的官。”

那么事情的原委如何呢?原来两人都是五代时南汉国皇帝刘龚的儿子,等刘晟继位后,用他们两人为参知政事。他们兄弟两人原本名叫弘昌、弘杲,而本朝太祖之父名弘殷,出于避讳的需要,《五代史》就追改他们兄弟两人的名字为洪昌、洪杲。由此可知他们兄弟本姓刘,而不姓洪。

无独有偶,洪庆善在给丹阳(今江苏丹阳)的弘氏谱牒作序时说:“有一个名叫弘宪的人,在唐德宗元和四年(809年)曾经为《辋川图》作过跋。”他不知道弘宪是李吉甫的字号。这个谬误和上面的错误恰巧一样,它的目的无非就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好祖宗罢了。

贤父兄子弟

谢晦是南宋的右卫将军,势力很强大,从彭城(今江苏徐州)把家属接回京之后,他家整天门庭若市。他的哥哥谢瞻非常担忧,提醒他说:“如今你的地位还算不上太高,可每天来我们家拜谒你的人就有这么多,我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并不是我们家的福泽啊!”谢晦不以为然,谢瞻就用篱笆将院子隔开,嘴里还说着:“我不忍心看到这样的场景。”后来,伴随着谢晦地位的上升,谢瞻也更加担忧,再加上疾病缠身,不久他就离开了人世。他死后不久,谢诲被人揭发有谋反的企图,结果被砍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