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德没有想到湖面上会刮起很强的大风,幸好水坝顶部足够宽。虽然大风从四面八方吹打过来,但对于他来说维持平衡的动作还是很轻松的。他也根本不需要担心自己会被大风吹到800尺深的坝底或是碰撞到岩石尸骨无存——虽然这是他之前就预备做的事,因为坝顶两端固定有坚实的金属护栏。他到达高高的弯形结构中心点后,向下望了一眼,立即觉得十分恶心。关于“西洋樱草行动”,上级只给了他们很短的时间做准备工作,因此由始至终,他仅仅只练习了两次弹跳运动,而那次跳下的高度还够不到此刻要尝试的一半。按照这样的方式来执行任务,他只能有一次机会,因为他既没降落伞,也没有束缚在腰上的高度测量器。
从一开始,就有人提建议让他直接从水坝正面方向降落。但没过多久他得知,若果采用这种方式,他将使自己很长时间内暴露在十分容易被查出的危险中,比所有人所希望的还要长。
随着“砰”的一声,他已将弹簧夹抛过金属护栏的栏柱,然后用力一拉,暗暗地祈祷这根铁柱能将他的身体拴住,就像专家们所说的,它已被牢牢地固定在水坝顶上。邦德没有心情去思考其它事情,用绳索另一端的索结套住自己的右脚,随之从大腿内侧的套装皮套内拿出一把Q的手下制备的、可当岩石钉用的手枪。他迅速屈身穿过栏杆,朝背后望了一眼,确认绳索不会妨碍他,也会缠绕在一起。紧接着,邦德大声地喘着气,自坝顶纵身跳了下来。
这和跳伞时的心情是不一样的,因为即使时刻到了,你后面也没有降落伞会张开。自从站在坝顶一直到纵身跳下来,邦德的胃一直翻滚着很难受,弄得他胸口很郁闷十分不舒服,让他恶心得只想吐。这似乎是一次永无止境的旅程,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快速地移动着,还有身体跟空气摩擦所产生的阻力令他的耳朵嗡嗡鸣响,面部的肌肉变得十分僵硬,两侧还向内凹了进去。他想象着自己现在必然是满脸的狼狈相:嘴巴张得鼓鼓的,暴露着牙齿。
在身体和水坝墙面约有1尺距离时,他垂直落了下来。他的双手一边紧紧抓着岩石钉手枪的两个把手,一边往前碰撞墙面。他能否安全着落就靠这个了。但是,这需要以秒来计算时间,如果不这样使用这件装备的话,当绳索拉伸到极限,他就会被反弹回去,再次落下的时候,很可能会撞击到降落墙上。
邦德正在努力同强大的压力打一场硬战。他逼着自己睁开双眼直面迎击着即将撞来的岩石,完全依赖自己的直觉来决定什么时候掷出岩石钉。而实际上并没有恰当的方法可以推算出准确的秒数,但是,他坚信他的自我保护意识这一刻可以发挥得淋漓尽致,轻易地超越那所谓的“精确度”。
来不及辨别是正确还是错误,他的机会来了。他紧紧抓住岩石钉手枪的把手扣下了扳机,顿时,他感到有东西射了出去并听到了这件东西击中坚硬物的声音,这微小的爆炸震得他两条手臂酸痛。倒钩箭头由岩石钉手枪射出,在它的后面拖着100尺长的超强力攀岩索。它正弯曲地扭动着往下落,速度比邦德降落的稍快一些。
邦德在绳索放完正常长度之前,预计留有约200尺弹性长度的时候,将岩石钉射入了底部的伪装混凝土结构。
顿时,他感受到了强大的拉力,好像整条胳膊都要被扯下来了似的。双手跟右脚肌肉的强烈疼痛传遍全身。他想象到这可能就是古时候流行酷刑拷打的时代,犯人在被绑上拷问台时所遭受的第一件痛苦事。这时,他交叉伸出两手拖住绳索,拉着身体沿绳落在水坝底部。
好不容易,他最终到达了底部。他仰头望了一下,发现坚固地钉在水泥结构上的岩石钉好像在轻轻地摇动着。邦德心里很清楚,万一岩石钉被弹跳绳索的拉力拽扯出去了自己将会是怎样的命运。即使他现在已经安全落下,可心中仍有些恐惧。他总感觉自己好像被完全撕裂开了似的。他用绳索紧紧裹住那支岩石钉手枪,缠绕在自己的手臂上。然后才放开衣服上的弹性绳索套。一放手,那个绳索立刻向上弹到水坝墙边。
他先面向东站了一会儿,然后蹲伏着身子,呈Z字形交叉跃过一块块岩石,向前方约20码远的鼓状漆着灰色的空调马达机靠进。位于马达边的格子窗已经被打开了,他注意到了挂锁上的记号,那是艾里克·特弗莱恩用金属切割器留下的,邦德移开窗户钻了进去。关上窗户后,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漆黑无比的呈方形的洞,沿着墙壁向下固定着呈细长D形的脚踏横木。
邦德很小心地滑进黑暗中,他用脚先试探着横木,慢慢地向下移动,思考着要找出这个漆黑洞口的底部。但这个通风口到底会有多长?他丝毫摸不到头绪。
他渐渐地觉得这好像是一个漫长的移动之旅。巨大的输送管一直朝下延伸着,似乎没有尽头。
虽然他的双眼已经渐渐适应了黑暗,但是邦德还是体验到了平生的首次眩晕。他肌肉酸疼,似乎已至极限,此刻做的事情已经抓不住他的心思。每件事都停滞在上面的地面上,或是岩石跟水泥里。攀爬脚踏横木的手似乎瘀伤了。扑鼻而来的是阴湿的发霉味,随着向下移动,这种气味愈来愈浓厚。
估计过了十几分钟,他的脚经过数百阶的蹬踏后终于停在了坚实的地面上。是地板么?还是仅仅是块突出物?在这里还会轻易地掉进某个万丈深渊么?他不能相信他的直觉了,高度这个概念已经迷糊了他的思维。
他慢慢地调整自己来面对周围漆黑一片的环境。他似乎掉进某个小屋子里。他猜测这里有可能通向通风孔。他发现在右侧有个类似门的东西。他靠了过去,脚跟石头质地的地板磨擦出巨大的响声。他悄悄地拉开门,迈入另一个好像大一点的空间。
他向前动了两步,便像雕像一样停在那里不动了。他察觉出鲜血跟死亡的味道。更严重的是,他还发觉那种如同手枪般冰冷的金属正悄悄地向他靠近,顶在他耳旁的脸颊上。
“不许动!”是俄语的命令声,紧接着又道:“还有什么人?”
“就我一个人。”他的声音僵硬而生冷。
“难道我不是吗?”传出来微弱的笑声。灯光突然亮起来。这差点使邦德睁不开眼睛。他转过头,看见他的老伙伴艾里克·特弗莱恩正露着牙齿望着他笑。他看上去还是那副永不退色的学生样。好多人都说,特弗莱恩阁楼里的那张老照片,酷似丹尼尔·雷恩。
“能见到你真高兴,詹姆斯。”
“这趟旅程照我预想的要远得多,而且,多数都是在从上往下来呢。”
特弗莱恩走近第二道门。门打开后,呈现出了曲曲折折的钢梯。
“詹姆斯,你准备好了吗?”
“我们开始行动吧!”邦德走在前面。他迈过门向下踏上螺旋梯。
“你是从这进来的吗?”他问006。
“是的。下到钢梯的底部,那边右侧有道门;另一道门就在你的正前方,门上面都装有电子锁。在门的后面,有个阿拉丁洞穴。大概就是这样。”
邦德打开腰带上的一个袋子,拿出一个具有磁性的小长方盒。当他们到了电动门旁边,他就将盒子用力地向门侧压过去,拨动了一下开关,立刻出现一串光点持续地闪动着,那个具有磁性的长方盒式的数字解读机迅速开始进行数据处理。“它是个非常简便的小家伙。”Q曾这样说过:“它能以每秒500圈的速度来搜索,迅速查到每个设定好的排列数字或字母,此外,他还有些像自动拨号器。一经搜索到相互契合的模式,便能打开整组的电子密码。就算对象是最先进的系统或是新发明,不超过15分钟即可解开正确的数字或字母。在解读结束后,钥匙会自动打开的。”
“外出旅游野餐的时候,倒是可以随身携带这个精巧的装置。”邦德曾这样回应。Q笑着神秘地和他说:“我还在英格兰的金库里试用过,”他眨了眨眼睛,“那帮人可不喜欢这个小家伙。”
在长方盒解读的空档,邦德在脑海里又想起了与Q的这段对话。最后,长方盒发出细小的“哗哗”声,电动门也紧跟着“咔嚓”一声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