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武城跟自己不停使眼色安若素不情愿回答:“我是成年人,去哪里是人身自由。”说完,就紧紧咬住唇,跟蚌壳一样了。
龙擎记得特别清楚,她十八岁生日刚刚过完不久。生日蛋糕的香甜还在舌尖儿缭绕,她就走了。她真够狠的。要说女人绝情起来比男人还有过之无不及。
这么多年,他不惜花费人力财力到处找,就是大海捞针般一点点地寻。一直七年,杳无音讯。若不是暗中派下去的人在C市的一家KFC里偶然拍下一张酷似她容颜的照片,他还不知道她就在这里,隐藏极深,以至于他的人都找不出来。
他早有安排,就是把全世界翻个底朝天,也要把她揪出来。现在看来,她是有预谋、有计划的故意躲着他。
龙擎瞪着她,如蓄势待发的豹子,下一秒就会扑向猎物。
安若素小脖子还是拔得直直的,毫不畏惧。明知自己不是对手,还是做出一番拼死一搏的姿态。
那倔强的神态让龙擎更冷地板起脸,房间内是诡异的沉默。然后,他缓和下语气,“明天回家。这里有什么可收拾的,可交代的,处理一下。”
“我不!”这次,不等龙擎说完,她就打断,“我家在这里,我不走!”
“安若素!”男人脸色更加阴沉,是山雨欲来的恐怖。历来沉稳喜怒不形于色的脸在她面前屡屡破功。
气氛顿时僵住。
二人像两头角力的牛,谁也不想承认失败,谁也不想退场。就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心里较量。
安若素只觉得心疼难忍,他没有收回成命的意思。瞥了一眼站在他身侧的武城,安澜扑了过去。
“小姐!”虽是保镖,但此刻的场合,武城很放松,因为这是家人,关起门来是家事,没有出门在外时的戒备。尤其看到几年不见的小姐,就更加放松警惕了。
眼看着小姐突然朝自己扑过来,他猜测不到是何意思,身子先是倏地戒备做出反击姿势,随即意识到不妥,就出手接了她一下。
就伸手一接的功夫,就给了安若素可趁之机。哪知这丫头的手那么快,在他腰间一划拉,沉甸甸闪着清冷寒光的枪就被她卸了。
接下来的一幕更加惊心,“哗啦!”一声枪上栓,纤纤素手握住枪,抵在自己太阳穴上,“龙擎,不要逼我,不然,我就死在这里!”
泥泞的鞋子还冒着湿漉漉的水,裤子衣服上都是泥巴。长长的黑发跟稻草一凌乱披散在肩头。白净的脸上还有一处擦伤。狼狈的样子,再加上眼里噙着泪,龙擎心顿时像被尖锥刺了一下。
他朝身后一挥手,“都退下!”
被卸了枪的武城最后看了一眼安若素,有些哀怨。当保镖这么多年,第一次出现这等事故,这是老板所不容的。这是他最后一次出现在老板身边了。接下来不知自己会被发配到何处。干燥得能把人烤成木乃伊的撒哈拉沙漠?还是蚊子疟疾流行的非洲难民营?
他最后留给安若素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退了出去。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微小浮尘在空气里飘荡的声音都能听见。
安若素背光站在上午金色阳光里,龙擎看不太清她脸上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她剑拔弩张的情绪。
他半眯起眼,“素素,放下!”
“放我和孩子走,不要打扰我们生活。你答应我,我就放下,不然,我就死在这里!”语气决绝,吐字如珠,掷地有声。
“素素!”
“别过来,你再上前一步,我就开枪!”她更加握紧枪使劲儿抵了一下太阳穴,疼得自己直皱眉。
真不听话了。
龙擎站在原地,冷冷望着她。突然转身,“你想死是吗?那就跟你女儿一起死。你死了,扔下孩子,谁替你照顾?我把孩子抱过来,让你们母女死在一处!”
咣当一声闷响,高大挺拔的身影闪了出去。
她真够狠心的。七年前不声不响消失,他的心似被剜去一块肉。整夜整夜睡不着觉,靠大把大把安眠药维持到现在。如今,终于见着了,她却跟个陌生人似的。这几年,不但年纪长了,脾气也长了。胆子大得敢明目张胆跟他对着干了。
安若素眼睁睁看着男人挥袖离去,还带着冲天怒火,她扔掉沉甸甸的家伙追出去。除了走廊里还剩下的两个保镖,空荡荡的,哪还有他影子?
小跑着追下去,心里脑子里都是孩子受伤的样子,真就怕他把还在抢救中的孩子抱过来。脆弱的缓缓是她的全部。自己死可以,谁也不能拿孩子威胁她。
脑子一片混乱,一时间分不清东南西北,揽住过往的护士才知道孩子已经住进病房了。
连门都没来得及敲,安若素就闯了进去。病房里,三个大人剑拔弩张站着。见安澜和秦寒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突然倍觉难堪。
幸好他们夫妻也没多问,只是看了她几眼,就收回目光退了出去。安澜闪开让出一条过道,龙擎大步朝病床走过去,伸手作势拔掉孩子纤细胳膊上的针头。
安若素不顾一切扑上去,抱住他劲瘦的腰。
“求你不要!”孩子是她的命,要她怎样都可以,就是让她下地狱她都不眨眼,可是,伤害孩子不行。
龙擎只在白衬衫外套了一件深蓝色商务西服,在光线下泛着微微的珠光。
他僵住身子。环住他腰的小胳膊细细的,比七年前还瘦,没有一丁点肉。很快,后背就有温热的感觉透过衣衫渗透进来,浸在皮肤上,顺着毛孔进入血液迅速流变全身。冷硬如磐石的心再次柔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