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间又沉默下来。
又走了一段路，隐隐约约能看见学校门口的那盏路灯。
秦漠又开口了。
“学生们听话吗？”
“还行。”
“什么叫还行？”
“有时候要板起脸才乖，不然，总嘻嘻哈哈的。现在一家一个，都是独生子，不好管。管深了，家长不愿意，学生有意见，管浅了，学校有意见。”
唐歌觉得，现在自己不是老师，反倒更像被训诫的学生。他的问话，她必须回答，不回答就要挨训。
她实在不喜欢跟这个人在一起，就像受刑般不舒服。
“你是老师，穿得要沉稳些，你这个样子，比学生还年轻。学生们当然能不怕你了，”边走。秦漠边聊天似的给她提建议。
其实，他也不喜欢看她穿那么年轻的样子，跟那些学生打成一片，甚至比那些学生还年轻。
今天中午，他特意了解了一下她，才知道她年纪那么小，他们班级的学生有的人年纪都比她大。
当时，教务处的一个老师骄傲地说，“唐歌是我们学校的奇葩，年龄虽小，学习总是第一。别看她现在带着学生，好像耽误很多学习时间，到期末考试，照样拿奖学金。这丫头，脑子才聪明呢。学法医的女孩子不多，像她条件好，长得惹人爱的女孩子就更是凤毛麟角了。”
学校老师把她夸得跟天上仙女似的，学生们喜欢她跟她打成一片。他几次溜达到他们班级附近看学生站军姿，她一直跟学生们暴晒在太阳下，竟然连看他一眼都没有。
他摸摸下颌，也许自己真老了。再也无法吸引女孩子注意了。说不清为什么，他就希望唐歌也老成些，打扮上越老气越好。
转眼间，来到学校十字路口。
正是绿灯，唐歌朝前走。学校附近行人不多，她微低着头，看着脚下的斑马线，一点点儿离自己远去。
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凭空响起！
唐歌只觉眼前一晃，自己就被揽进一个人的胸膛，宽厚温暖却很硬，磕得她鼻子发酸。
那辆车子紧急刹车后，再次发动起来逃之夭夭。
等脑里的空白过去，唐歌抬头。
她本想问问他，刚才怎么了。
偏巧，他也低着头看她。
她一抬头，他低着头，他的唇就印在她唇瓣之上。
唐歌已经本能推开他。因为过于用力，自己踉跄着退后几步才从他怀里挣扎出来。
秦漠也没料到会这样。
美丽的意外。
他勾勾唇，摸了摸嘴巴，见她如避蛇蝎的样子，只好先低头道歉。“对不起，不是故意的。”刚才一辆车闯红灯……
唐歌紧紧抿着唇，似乎受了很大委屈，因为大大瞪着眼，眼睛亮亮的，像天上星辰。
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秦漠突然觉得自己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
因为他们在路中间耽搁了一会儿，如今已经是红灯了，二人只好站在那儿，等着其他车辆驶过。
秦漠怕她因为受刺激横冲直撞，就上前攥住她手腕。
唐歌扭着身子想挣脱，秦漠就是不放。
有车擦着他们身边驶过，敞开的车窗里传出口哨声
“亲一个，亲一个……”车子早就没了影子，车里传出戏谑的声却在空中飘荡着。
唐歌脸烧得慌，真想找盆凉水扎进去。
高大健壮的身影拉着小巧的她终于走到斑马线尽头。
一股怒意袭面而来。
唐歌心一抖。
抬头。
李阳正站在她面前，不知他在哪儿站了多久，看到了什么。
“秦叔，给你车钥匙。”说罢一扬手，车钥匙在空中翻几个个儿，落在秦漠手里。
唐歌看着大步流星消失在夜色里的身影，大声喊：“早点休息！”
“不要你管！”夜风带回来李阳夹枪带棒的回答。
第二天，唐歌换上了一身迷彩服，跟同学们一个颜色。李阳送她的帽子她没戴，跟迷彩服不搭配，但她把钱硬是塞进李阳兜里。
现在，她跟大家一样装扮，再也不会有人注意她、挑剔她年纪小了。即使戴着迷彩的帽子，能遮挡住眼前阳光，可仍觉得脸颊烤的难受。
看着烈日下同学们汗水顺着脸颊流淌，唐歌跟着心疼。
在休息时间，她跟同学们交代：“身体不舒服的，实在挺不住的可以请假。尤其是女同学。”
都是二十左右岁的人了，那些男生也明白老师话里的意思，大家嘻嘻的笑。
没有一个女生请假，男生更没有。
唐歌却有些撑不住了。今天是亲戚造访的第二天，量多，肚子隐隐作痛，腰也酸疼。
一毛一带着大家又开始列队，喊着口令。
秦漠早操场上巡视。
新生几十个班级，都穿上迷彩服，绿油油的，操场上到处是生机盎然的绿色。
“报告教官，我头晕！”
一毛一来到李阳身边，看了他几眼，脸红红的，汗水在脸上留下斑驳痕迹。
他也知道，训学生和训新兵蛋子的标准是不一样的。要是拿训新兵蛋子的标准来要求，不出三天，这些学生都得趴操场上哭爹喊娘。
临来时，领导也给他们开会，交代他们四个字“以人为本”，具体分寸，自己拿捏掌握。
他喊了一嗓子：“出列！”
李阳迈出队列。
“向后转，齐步走！”
李阳就迈着正步朝着前边树荫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