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唐歌，你跟我这么客气？”
唐歌没说话。
夜色迷离，人的心也容易迷失方向。
“唐歌，我没跟你说过我离婚的原因吧？”
唐歌摇摇头。
“那段时间，我正忙着一个大案，几个月没回家。案子终于结束了。那天中午，我兴高采烈开车回家。我头没梳，脸没洗，就想着回家见见女儿，见见老婆。怪我眼睛毒，我要是不往路边看就好了，可我欠，我偏偏瞥了一眼。你知道我看到什么了吗？
我看见我老婆跟一个男人从旅店出来。我不相信我看到的。我没惊动任何人，利用工作便利，去调查了一次，接过查出来他们三次在那家旅店住宿。你说，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同居一室，还是三次，能是纯盖着被子聊天啊？”
那些耻辱至今让程旭耿耿于怀，每想起一次，心就痛一次。他可以容忍妻子懒惰，容忍她丑陋，可是，就是无法容忍她给自己带绿帽子。
“我跟小雨说了，说妈妈不要我们了。离婚时，她想要女儿，我警告她，要是把女儿要去，我就把她的丑事说出来，让两方家长都知道。后来，小雨给了我。她净身出户。”
“小雨知道你们离婚了？”唐歌问。
“没跟孩子明说。就说妈妈换了单位，在外边上班，每隔一段时间回来看她一次。小雨聪明，她没问过，可是，我感觉她是知道一些的。这孩子有时候做梦都喊妈妈……”
程旭哽咽起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
“我虽然工资不多，可养活三口之家还可以。生活就这么平平淡淡的不挺好的吗。为什么就奈不住寂寞，出去做丢人现眼的事？”
唐歌站住，从衣兜里掏出一包纸巾，扯出一页递给他。
“我觉得，你们离婚太草率了，应该心平气和坐下来谈谈。刑警这个职业，在外人看来威风风光，只有干这行的知道有多辛苦。嫂子也是外行，可能无法理解，再者说，你经常出差在外，仍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孤单寂寞是肯定的。你应该跟她交流一下。当然，我现在说这话有点儿马后炮了，不过，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有个妈妈，你试着先迈出一步，也许，还有挽回余地……”
程旭摇头，脸色痛苦纠结在一起，“不可能了。我最恨的就是她对我的背叛。我实在无法容忍她出轨，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恶心。”
他们的脚步声惊动了酣眠的小虫，草丛里有窸窸窣窣的动静。
“我妈曾经跟我说过，真的爱一个人，即使没有证据证明他是清白的，你也要相信她是清白的。这是信任，是爱的力量。”
唐歌想起几年前家里那次危机，仍旧唏嘘感叹。
有一天，妈妈一开门，就进来一个女人，跪在妈妈面前，说她爱上了爸爸，请求妈妈离婚。妈妈给正在上班的爸爸打电话。
爸爸回来看到这一幕，脸色变得煞白。
妈妈从爸爸目光里看明白了。她什么也没说。就跟爸爸说了一句话：“你自己决定吧。是要我和女儿，还是想离婚，无论你做那种选择，我都接受。”
爸爸抱着默默泪流的妈妈，一个劲儿道歉，除了“对不起”，再也说不出来别的。
妈妈说：“唐树林，我不跟你闹，不是因为惧怕你，是因为爱你。都说，贵易交，富易妻，我一直认为你是不一样的。心平气和跟你谈，是想给你留最后一丝尊严，不想让你仕途添堵，不想让女儿记恨你一辈子。”
妈妈和爸爸分居了。那之后，唐歌经常见妈妈偷偷擦眼泪。
唐歌实在看不下去了，鼓起勇气说：“妈，离吧。我会照顾你一辈子。”与其妈妈每天泡着泪水度过，不如就这么离了，妈妈还能开始新生活。
唐歌是恨父亲的。
当年，父亲工作就是拼命三郎，将妈妈扔在农村，那个家都是妈妈在支撑。人情往来，双方老人都是妈妈在照顾。后来，日子逐渐好起来，他们从农村搬到市里。再后来，父亲功成名就了，却出了这样的丑事。
真是悔教夫婿觅封侯啊。
妈妈知道她恨爸爸，劝她说：“我和你爸的事，我们自己解决。无论结果如何，我们仍旧跟以往一样爱你。你爸爸有错，但是，只有我能骂他，恨他。你不可以。因为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他不是一个好丈夫，却仍旧是一个好父亲，你不能恨他。”
妈妈的宽容大度感动了爸爸。一个月后，爸爸处理了那个“小三儿”，主动回到妈妈身边。
之后，爸爸还主动把房照改成了妈妈的名字，家里的存折也都改成了妈妈的。就连新买的车子都写着妈妈的名字。
唐歌不理解妈妈的做法。在她认为，爱情应该是干干净净，不容亵渎的，出轨的男人就该受到惩罚。
“妈，为啥不跟我爸离婚？”
她记得妈妈是这么回答她的。
“机器零件都是原装的好。谁敢保证零件一辈子运转不坏啊，坏了就要修。修好了可以正常运转，人也这样。你爸一辈子也没犯过错，就犯了这一次，我不能扔下他，我想帮他改好。现在外边诱惑那么大，谁敢保证自己不犯错啊。我就当跟你爸二婚了。与其找个陌生人二婚，还不如跟你爸在一起呢。你说呢？我给他一次机会，只有这一次，让他自己掂量着办。”
后来，爸爸再也没出现类似的事。只要下班儿就回家，应酬也少了很多。有一段时间，妈妈身体不好，爸爸还亲自给妈妈洗脚，帮着妈妈按摩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