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再次涌出眼眶。安澜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孟峰是知道她和孟诚之间关系的人之一。
另一个知道这件事的就是安宁。她是自己的铁杆朋友,就跟一个娘肚子爬出的同胞姐妹一样。
记得安宁曾经形容她和孟诚的关系:比朋友近一些,比恋人远一些,是蓝颜知己。
谁知她的蓝颜生命永远定格在二十五岁,在那里戛然而止。
飘过来几片云,正当住明媚的阳光。二人并肩往山下走。
“伯伯伯母都还好吧?”她问。
“身体还行,这几年,也想开了。小城毕竟是为保护人民生命财产牺牲的,死得其所。任何一名军人在遇到这种情况下都会做出牺牲自我的选择。”
安澜眼圈又红了。
“大哥,你部队休假了?”一年不见,他没什么变化。长得跟孟诚有五分相似,但他比孟诚更严肃些,沉稳些。
“我转业了。”
转业?中校转业,有些可惜了。他那么年轻,还有发展的机会。
她疑惑似看他。
“小城牺牲后,我父母精神状态一直不好。老是做梦,梦见我也离开了他们。他们找人算了一卦,说非得我转业才能保平安。老人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了,我想想,也好。在哪里都是为社会为国家做贡献,就转了。”
“军人出身,回到地方也就是公检法部门。也是好单位!”她说。
“如今,老人对穿制服的胆战心惊,不想让我进这些部门。可是,往其他部门安排,我还得找人走关系。一想。算了。还是自己创业吧,反正手里有些钱。”
“那你在做什么生意?”安澜问。如果可以,她真想帮帮他。
“资金有限,我又对生意不太熟悉,不敢迈大步,只能摸着石头过河。做了几个代理品牌,服装和化妆品。”
“生意还好吗?”
孟峰摇头。“饿不死。手下几十个员工的开支不成问题。刨去房租税收一切费用,也就赚个生活费。主要是我们代理的都是小牌子。人家知名品牌觉得我们资质不够。再者说,我一直部队,地方上的生意人认识得少,还好没有亏损。”
“一切慢慢来,会好的。”她安慰。
安澜深知生意人的艰辛。各个环节都要打理,工商税务质检监察都是大爷。“大哥,有机会我给你打电话,带你认识些生意场上的人。也许能帮你些。”
孟峰说了谢谢。
安澜像是想起什么问:“大哥,大嫂也跟你回来了吗?”
他脸色沉了下,很快恢复,然后自嘲地笑笑。“我们分手了。”
分手?似有一颗炸弹在头顶炸开。
“我转业,她不同意。说我在部队有更好的发展。可我也得考虑父母的感受。他们年岁那么大了。如今,我能做的就是孝顺。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只能选择一样。”说着,扒拉一下头发,笑笑,“这样也挺好的,一门心思扑在生意上,虽然累,却格外充实。”
安澜沉默。
可是,不忙时怎么办?夜深人静睡不着时怎么办?真的就能把刻骨铭心的一切忘掉吗?
从南山墓园出来,开车回到市区,跟孟峰找了一处安静的咖啡店简单用了午餐,又谈了些各自最近的情况,然后才分开。
之后,她心情低落,一个人在外边逛荡了小半天。回到家时,太阳已经偏西了。安澜进屋,见刘嫂正在厨房里忙碌。
换好拖鞋,直接上楼,敲了敲秦寒的卧室门。
“吱嘎!”一声。没等她推,门开了。
秦寒腰间围着一条白色的大毛巾遮挡住重要部位,一手举着手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另一手扶着门把手,皱着眉看她。
几滴发梢的水珠掉下来,顺着他胸前的凹沟滚下去,掉进腰间的毛巾里。
脸有些烫,安澜慌乱移开眼问:“晚上有事吗?今晚应该回老宅吃饭。”
这是结婚以来,雷打不动的安排。
周六晚上回婆家吃晚餐,周日晚上回娘家。是她的安排。双方老人年纪都打了,喜欢热闹。
平日里他们都有工作,没时间陪老人,只有周末有些时间。趁着父母还能享受天伦,就常回家看看吧。
秦寒眉头越蹙越紧,盯着她一身黑色的运动服,有些乱的短发,红肿的眼。
多好的季节,生机盎然,万物复苏,桃红柳绿的,街上人穿的都是春天的颜色,她这个样子,似是刚参加葬礼回来。
安澜见他神色古怪,不回答,以为他晚上有安排,说:“那你忙吧,我自己回去。”说完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住回头问他,“爸妈问起来怎么说?”
他们必须统一口径,以免穿帮。这也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为了不在老人面前穿帮,为了不让老人担心。
“我说我有事吗?”秦寒语气恶劣,咣当一声摔上门。
安澜耸耸肩,这少爷,比不懂事的孩子还难伺候,好在她早已经习惯了。
回到自己卧室,她换下暗沉的黑运动服,洗了个热水澡,然后,换上颜色亮丽些的淡粉色开衫,灰色铅笔裤,又把短发理顺了。
楼下,秦寒早已经准备好了,正翘着腿倚在沙发里看报纸。听见脚步声,头也没抬,抄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往外就走。
安澜将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拎起来,跟刘嫂交代几句出了门。
秦家大宅是个大别墅。坐落在半山上。那里是党政军身居要职官员的居住地,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不是有钱就能驻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