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月光透过浓浓雾霭,照亮满地残雪,遥目而望,凄凉肃杀宛若迢迢银河。
静谧的室内,融融烛光散发着橘色的柔和光泽,虽微弱,却为这寒冷的夜,增添了些许暖意。
一名身着青色衣衫的男子,安静地站立在半开的窗户前,目光空洞而呆滞地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好似那其中有着某样令他神往的东西。
就这样看了许久,他突然转身,空洞无神的眼中,蓦地爆发出一股浓厚的恨意,宛若冬季里燃起的一把熊熊烈焰。
“我要杀了她……”他咬牙切齿地从唇缝中挤出一句,说完后,又像是很害怕一般,向后退了一步,神色再次变得迷离空茫。
室内光线昏暗,却不妨碍看清他脖颈上那一道道骇人的红痕,似灵蛇一般,从耳根处一直蜿蜒进领口,给人一种糜艳的感觉。
寒风呼啸而过,透过窗棂席卷而入,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突然清醒过来,大步走向房间中央那张被重重帷幕遮蔽的床榻,伸手抱起一尊半人高的青花瓷瓶,猛地摔落在地。
“哗啦”一声,碎片四溅。
他弯身捡起一枚碎片,狠狠捏在掌中,全然不顾会被碎片锋利的边缘割伤。
猛地掀开帷幕,扑向床榻。
巨大的红木雕花床榻上,紫色的丝质绫缎铺满整个床面,顶上是一盏碧色琉璃明灯,从房梁上直垂而下,将榻上女子的面貌照得一清二楚。
女子肤色白皙,清润如玉,在琉璃灯的照耀下,却显得有些过于苍白了。
她双目紧阖,纤长如蝶翅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鸦青色的阴影,长眉淡扫,不染纤尘,纯澈清透得就似初生婴孩,但细看之下,又是那样妖娆鬼魅,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糅合在一起,不但不显得突兀,反而相辅相成,浑然完美。
男子缓缓伸出手,殷红的鲜血自掌心滴落,染红了女子的簇金墨绫薄碧霞罗衫,连原本冰白干枯的唇瓣,似乎也被那艳丽的颜色所浸染,慢慢溢上浓重的绯色,如艳过荒山,芳菲荼蘼。
……
……
“我这就为燕国千千万万的无辜百姓报仇雪恨!”男子闭上眼睛,即便紧张恐惧到浑身发抖,还是义无反顾地握紧瓷片,用力划下——
这一刻,他没有看到,女子那双一直紧闭的双眸,突然之间睁了开来。
刹那间,流光四溢!
“你是谁!”男子的手腕被用力握住,女子幽寒深邃的清冷眼眸,直对男子视死如归的面庞。
拼死一搏的决然,在听到这一声冷喝后,骤然褪去,男子怔怔看着眼前的女子,脑中一片空白。
因为昏迷了太久,霍青璃一时有种迷失在时间洪荒里的错觉,弄不清自己此刻身在何地、何时、何种空间。
她只记得,自己连续进行了十八个小时的手术后,因过于疲惫,晕倒在了手术室的门口,之后的事情,她就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不出意外,她现在应该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才对,可看这周围的环境,与医院那铺天盖地的雪白压根没有半点联系。
奇怪,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自己的声音也与从前不太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