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苏雷不在，公司里人多，个个都是熬夜面孔，不知在忙什么大项目，估计昨晚都没有回家，看到她也只是麻木地点了点头。
她什么都插不上手，最后只好独自躲进那个小房间里，很久没来了，里面到处是陈苏雷的气息，应该是他办公的地方，她走进去就觉得不妥，又退出来，背后已经有略带奇怪的眼光扫过，更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终于看到丽莎小姐走进来，望见她一脸惊喜，张开手就拥抱她，叫了一声，“小鱼，好久不见。”
看到熟悉面孔的欢喜消失，苏小鱼苦笑，的确是好久不见，再这么不见下去，她很快就要从公司一员变成这里的外星来客了。
公司里其他人看到丽莎小姐倒是欢呼了一声，又有人直截了当地开口提要求，好几种语言的“咖啡，咖啡。”
丽莎小姐笑着拉苏小鱼一起进小厨房，动手煮咖啡，还不忘与她聊天。
“小鱼，考试结束了？什么时候开始课程？”
提到这个话题苏小鱼就郁闷，摇摇头说话，“不知道，要等面试结果。”
“你那么努力，一定没问题。”丽莎小姐笑。
不想继续聊这些，苏小鱼转话题，“丽莎小姐，大家现在在做些什么项目？我很久没来了，刚才想帮忙都帮不上。”
“哦，之前几个公司的债务重组刚弄完，这段时间大家都在做惠诚实业的项目，陈先生没跟你提起过吗？”
“惠诚实业……”昨天刚经历了一场精彩无比的酒会暗战，苏小鱼现在对这个名词敏感。
咖啡香味出来了，浓郁诱人，渐渐弥漫开来，在整个空间里徘徊不去，丽莎小姐伸手打开上方的橱柜取出杯子来，又补了一句，“是啊，陈先生很看重这个项目，其实主要是看好这个行业的前景，之前也花了许多功夫。”
“环保照明业吗？我见过惠诚实业的任总了，他和苏雷一起回来的。”苏小鱼点头。
“是啊，陈先生特地飞了一次南方呢。”丽莎小姐找出杯子来，先替她倒了一杯。
丽莎小姐煮的咖啡，味道当然是一等一的好，苏小鱼双手把杯子接过来，先说了声谢谢，离得近了，咖啡香味随着热气涌到鼻端，感觉非常美妙。
还想继续说下去，但听到铃声响起，口袋里电话振动，不知是谁一早打电话给她，苏小鱼走到角落去接。
那头响起的声音陌生又熟悉，说带着些外国口音的中文，微笑着叫她苏小姐。
对这个声音有深刻印象，苏小鱼迟疑两秒，突然惊讶地开口问了一句，“您是……米尔森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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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尔森问她可有时间，又说可否与她面谈一次，苏小鱼听到他的声音已经很惊讶了，后来更加迷茫，忍不住再问，“米尔森先生，您想跟我谈什么？”
他在那头笑，“放心吧，苏小姐，是好消息，你来了就知道。”
挂上电话之后苏小鱼愣了一会，咖啡好了，同事们都端着杯子走进来，趁着喝咖啡的这一点时间打着呵欠聊天，小厨房里热闹起来，只有她独自立在床边的角落里，为了米尔森那个莫名的电话一头雾水。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看到的还是丽莎小姐，举着咖啡壶笑，“小鱼，还要不要？”
苏小鱼正满脑子问号，只是摇头，又放下杯子去推窗，全封闭的大楼，透明铮亮的长窗像是摆设，能够开启的角度小得可怜，但到底楼层高，寒风从缝隙中强劲地透进来，顿时让她精神一爽。
决定了，既然是考官发话，还是去一次吧，听听他说什么也好，就算死也死个明白不是？
仲银集团所在的商城位于上海最奢华的地段之一，与恒隆隔街相望，位置优越。
并不是上下班时间，二号线很里人不多，走出去之后却看到许多穿着入时的男女在街上悠闲走过，商厦底层的咖啡座里坐满了人，有些高谈阔论，有些却只是隔着透明的玻璃面对深冬的街道发呆。
冬天，还有些下雨，天气阴冷，商务楼的进出口在背阴处，大厦底下风尤其大，苏小鱼双手插在口袋里低头疾走，最后几步几乎要跑起来，进旋转门的时候没仔细看两边，差点撞上另一个与她同时进门的人。
耳边很轻的一声“哎！”，苏小鱼急刹住脚步，一抬头跟身边人对了个正脸。
是个穿着风衣的女子，眉眼疏淡，也不说话，只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接着便与她擦肩而过，笔直走进了旋转门。
苏小鱼却不动了，凝在原地数秒，金色边框的玻璃大门仍在不停转动，暖热和冰凉的风交替扑面而来，身后又有声音，陌生的男人，带着些不耐烦的语气。
“喂，你走不走？堵在门口干吗？”
被那一声叫得突然回神，苏小鱼这才举步往门里走，阴天，大理石地面有些潮，她却无端端觉得脚下粘滞，怎样都走不快。
最好的商务楼，大堂富丽堂皇，明亮灯光洒遍每一个角落，与大厦外的阴沉天空形成鲜明对比。但她走了几步却开始恍惚，恍惚自己又回到了那个竭力想忘却的晚上，香格里拉的宴会厅，辉煌灯光下走入一对璧人，亲密地牵着手，交谈时对彼此微笑，姿态亲昵，再如何遥远的距离，都是挡不住的光彩夺目。
耳边又有铃声，她隔了几秒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手机在响，这次接起来却是一把礼貌得很是职业的女声，说英语，问苏小姐什么时候可以到55层？米尔森先生已经可以见您。
这个非常及时的电话让苏小鱼猛然想起自己来这里的初衷，深吸一口气冲淡一点之前的恍惚，她合上电话之后立刻往电梯方向去。
仲银集团在大楼的五十五层，等电梯的人不多，苏小鱼走过去时居然又看到那个女子，就立在单层停靠的电梯前，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抬头望着指示标志，丝巾掩着雪白修长的脖颈线条，硬是把其他人与物都站成了自己的背景。
停靠单层的电梯有两袈，非高峰时间，只开了靠外侧的那一架，苏小鱼到得巧，停住脚步时镜门刚好滑开，那女子是最后一个走进去的，转身时看到她，就沉默地将手指按在开门键上等。
身侧无人，她目光平静无波，不想她看出自己的异样，苏小鱼最后还是一低头走了进去，想按楼层，却看到她的手指从开门键上移下，就落在那个标着55的圆型按钮上，她再次愣住，实在忍不住，又转头看了立在身侧的她一眼。
她已经退到角落里，沉默地望着电梯门侧不断跳动的数字，因此苏小鱼看到的只是一个侧脸，又自觉不应该，一瞬便强迫自己收回目光。
电梯门开合数次，最后只剩下她们俩人，终于到达55层的时候苏小鱼感觉时间已经过去了一整个世纪，那女子走出电梯之后笔直往前去，走了几步之后忽然停下，转身看了苏小鱼一眼，问她，“这位小姐，你认识我？”
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苏小鱼哑口无言，幸好公司大门内有人走出来，是个身穿套装的外国女士，看到她们俩微微一愣，开口就问，“请问哪位是苏小鱼小姐？”
认得这就是刚才那通电话里的声音，苏小鱼立刻回应，“是我。”
“那这位？”
“我是杨在心，上周与米尔森先生约过见面时间。”她开口回答，说完又看了苏小鱼一眼，眼里多了许多内容。
接待的女士闻言微笑，“杨小姐，我记得您，您的约见时间还没到，能否在会客区稍等？”
她没再开口，只是轻轻点头，会客区就在门厅一侧，苏小鱼被请进小会议室之前看到杨在心独自坐在那里，仲银内部装潢全用黑白两色，磅礴大气，会客区沙发也是宽大无边，她瘦，一个人坐在那里更显得伶仃突兀，又仿佛感觉到苏小鱼的注视，突然地抬眼往她的方向看过来，四目相对，苏小鱼没提防，心里又打了一个突。